031章 狐狸對弈

  「何師傅，我這屋現在桌椅板凳都沒有，你要不在床沿兒坐會兒？我去後院給掂壺茶過來！」

  何大清深深地看了一眼黃建軍，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那張老破床的床沿，老破床跟著發出「吱呀」的聲響。

  「不用麻煩，小軍兒，我就是過來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何大清的聲音帶著瓮聲瓮氣，好似喉嚨里卡了一濃痰，一雙大眼袋讓他整個人顯得很疲倦。

  「那行！何師傅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小軍兒，何叔這次過來呢，有些事兒想請你幫個忙！」

  一聽何大清的自稱都變了，黃建軍神色也正式了許多：「何師傅有什麼事兒儘管說，能幫得上我指定幫！」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想讓我幫忙那得看是什麼事兒，給什麼好處了！並且幫不上的當然是不幫！

  何大清也不言語，掃視著前院這三間東廂房，只有一盞客廳內的吊頂閃爍著昏黃的燈光，因為三月份的天還冷，夜幕下的屋外倒是沒有聚堆閒聊的。

  這麼一通觀察，何大清不說，黃建軍也不說話，他也在打量著現在跟毛坯房沒多大區別的這三間房，心中想著屋內的擺設。

  屋內擺設肯定是要跟普通家庭沒什麼太大區別的，但還是要以舒坦為主，正廳自然是客廳兼餐廳，左右兩間裡屋就是兩個主客臥，三間房旁邊有間左耳房，黃建軍打算拿來做廚房。

  他的想法自然跟現在這個時代的普通家庭的擺設不會有太大區別，風格自然也是要以中式風格為基調的，他不喜歡蘇區風格，何況蘇區在幾年後就要跟國內鬧僵，沒必要給人留一口舌。

  何大清在黃建軍屋內轉來轉去，從左邊裡屋轉到右邊，從上面屋頂天花板看到腳下地面，包括四面牆壁幾乎看了個乾乾淨淨，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一個破房子踩點兒來了。

  「小軍兒，不知道你這屋打算怎麼布置？是留炕，還是要修床？整體要咱們中式的，還是現在四九城剛剛有些興起的蘇區樣式？」

  聽聞何大清不談剛才的話題，突然這麼問，黃建軍眼神微閃，對何大清言外之意已經明了。

  這傢伙難道是想給我裝修屋子？

  也不是黃建軍想美事兒，是因為他知道何大清即將跑路必然會在院內託孤，剛才何大清把聾老太太請到他那屋他可是看到了。

  既然他都請了聾老太太，沒道理不會拜訪更有威望、年齡更長的黃老太太，但偏偏何大清沒去，而是找他來了。

  「何師傅是什麼意思？」

  何大清扭頭再次深深地看著黃建軍，一雙大眼袋上的眼眸中精光沉沉浮浮，他第一次感覺自己以前看錯了人！

  若不是黃建軍此刻就站在他跟前兒，何大清總感覺面前的黃建軍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成！小軍兒，何叔也不跟你打啞謎了，何叔就直說了！」

  何大清說著，嘆了一口氣，又重新坐回了床沿兒，這才繼續道：「何叔我呢，犯了點兒事兒，可能近段時間就會去保定躲躲！」

  「但我不放心柱子和雨水啊！」

  「我剛才去請聾老太太去我那屋吃飯，想必你也看到了吧？但你奶奶那兒我卻是不好過去給添麻煩！所以找你來了！」

  黃建軍翻了個白眼，暗道：你倒好，不樂意給我奶和我爸媽添麻煩，找我一個小輩兒來了？

  「那何師傅您還真看得起我！我一小輩兒，在這院兒里可說不上什麼話！」

  何大清搖了搖頭：「不！只要老太太她老人家還在這個院兒內住著，你這個小輩兒就不會有人敢出手對你！」

  「黃老太太她老人家閱歷豐富，才智過人，我知道她也許已經看出來我的為難局面了！所以我才來找的你，希望等我出去避風頭的時候，你能幫襯一把柱子和雨水！」

  「那何師傅您怕是想多了！我奶奶可能如您所講那麼優秀，但我就是個渾小子，我可幫不了什麼忙！」

  黃建軍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繼續道：「易中海易師傅可是個心眼多的，又是街道積極分子，聾老太太又站在他那邊，我看他昨個兒去後院兒插手我老黃家的事兒，可不像是怕我奶奶的模樣！」

  「何師傅，您找我怕是找錯了！」

  何大清盯著黃建軍，在與黃建軍的一來一回交鋒中，對黃建軍嚴絲合縫的回應，心中原本的不確定反倒是更加確定了。

  暗道：果然不愧是黃老太太她老人家的大孫兒，看似性子渾，但僅僅這幾句話，卻是滴水不漏！相信若是柱子和雨水有他照顧，必然不會出太大問題！

  「小軍兒，何叔呢！幫你把你這屋裝了怎麼樣？」何大清話鋒一轉，好似拋開了剛才的問題一樣，「並且何叔這兒還有一個接私活的廚師團隊，不說是在咱們四九城排得上號，但手藝也是拿得出手的！你若是有意，我可以把團隊留給你！」

  聽何大清終於說到正題上，黃建軍笑了：「哎呀！何叔，我這屋哪能麻煩您吶！我就算是自個兒裝不了，這不是還有我爸媽和我奶奶做後盾呢嘛！哪能麻煩您不是？」

  「至於接私活的團隊嘛！那玩意兒，管理起來太累人，您這一走，我在裡面指定也沒什麼話語權，您還是算了吧！」

  言下之意卻是：有人欺負我，我背後可還有我爸媽、我奶奶在呢！這個院兒誰敢隨便動我？

  但黃建軍也想到了何大清想要跑路的另一層原因！就是何家的身份成分問題！眉頭不由微皺。

  何大清看著黃建軍不經意皺起來的眉頭，輕笑，聽著黃建軍改了對自己的稱呼，眼底原本的憂色減淡了些許，暗道：果然是小狐狸！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你這屋早些年是院內的廚房位置，後改建成了住房，倒也還可以住人，但若是按我意思，你其實搬到東跨院是最好的！」

  「我奶奶賃下來的！」黃建軍回應了這麼一句。

  「既然是她老人家給你安排的，那想必也有她老人家的用意，我就不亂摻和了！」

  「這屋的屋頂天花板、房梁、牆壁等，我剛才都看過了，保持完好，不需要大工程，只需要重新吊頂和重鋪地面，桌椅板凳、床櫃等都可以打新的。」

  「我在大前門兒認識一人，他就是做木工這方面的，我可以讓那人一星期內給你趕製出來。」

  看似是在自說自話，實則是何大清在徵求黃建軍的意見，他有求於黃建軍，屋內怎麼裝自然是要順著黃建軍的意思來辦了。

  「那何叔您就太破費了！我就算是願意，我奶奶也不會同意，她要是知道我從您這兒拿了好處，不得錘死我？」

  黃建軍擺手拒絕。

  他這一拒絕，何大清原本稍顯輕鬆的神色又帶了憂色，看著黃建軍等著黃建軍繼續說下去。

  黃建軍也不含糊，目光流轉，盯著何大清繼續道：「何師傅，你既然在我這屋裡只轉一圈兒就看出來這麼多，難道你看不出來你現在身在別人設的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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