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寒星是絕對不可能害我的。」說話的是鳳無憂，她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

  「無憂姑娘誤會了，我只是回答夜兄弟下毒的人是誰，沒說夜兄弟要害你。」江流連忙讓桃夭夭把人按回去。

  「你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非得把人嚇出個好歹是吧。」桃夭夭瞪了江流一眼。

  夜寒星也是個聰明人，立馬就從懷裡掏出了那瓶今天剛買的丹藥，「江流大哥，你是想說這丹藥有問題，是嗎？」

  他當時就是餵了鳳無憂丹藥，過了一會鳳無憂就吐血了。

  江流接過夜寒星手中的丹藥，倒了一粒龍眼大小的丹丸出來，放在鼻尖聞了聞。

  「很普通的下品豆蔻丹，有補血益氣的功效，煉製手法粗糙，但也不至於吃出人命。」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夜寒星迷糊了，如果丹藥也沒問題，那鳳無憂怎麼中毒的。

  這時，江流走到了眼神有些閃躲的鳳無憂跟前，沉聲問道：「無憂姑娘，你能告訴我，你這個月吃了多少粒這樣的豆蔻丹嗎？」

  「三...三粒吧。」鳳無憂聲音小到幾乎要聽不見。

  「無憂姑娘，如果你不說實話的話，誰也幫不了你。」江流多少已經猜到了。

  「無憂！」夜寒星這時候也忍不住了，平時他可以寵著鳳無憂，但事關她的性命，他寧可做那個惡人。

  「三...三十粒...」鳳無憂報出了一個讓人倒吸一口涼氣的數量。

  ......

  原來鳳無憂是早產兒，大夫早年便斷言她活不過二十，全靠丹藥吊著一條命。

  果然隨著年歲漸長，她的氣血流失越發嚴重，已經嚴重到了每日都得服用丹藥才能下床的地步。

  但是藥三分毒，日積月累的丹毒終於在今天爆發了，所幸遇到江流這個煉丹師，才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

  「無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夜寒星已經是眼眶通紅，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對不起，我...我只是想儘可能再多陪陪你。」鳳無憂伸出手撫摸著少年的臉頰。

  她希望用自己最後的時光多換一點少年的笑臉，而不是反過來讓他苦著一張臉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在床榻上死去。

  「哇——」

  哭得最慘的，既不是夜寒星，也不是鳳無憂，反而是桃夭夭。

  「江流，你想辦法幫幫他們好不好，他們好可憐啊。」

  桃夭夭被兩人的愛情感動得稀里嘩啦，抱住江流的就是死命搖。

  「夭夭姐姐，謝謝你，但是我這病非藥石能醫，你不要為難江流大哥了。」鳳無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能醫好，也不會拖到今天了。

  「無憂姑娘說得不錯，先天不足這種事情，除非有奪天地造化的機緣或者有無上大能願意出手逆天改命，否則誰來了都沒用。」

  江流搖了搖頭，這東西就跟人的天賦一樣，是生下來就定好的，如果隨隨便便就能改變，那天才也就不值錢了。

  夜寒星聞言，臉上最後一抹希望也黯淡了下來，難道就只能這樣看著鳳無憂香消玉殞了嗎？

  「不過......」

  「不過什麼！」

  桃夭夭整個人已經貼到了江流身上，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答案。

  「你先從我身上下來，鼻涕都蹭到我衣服上了。」

  江流把桃夭夭從身上摘了下來，扭頭就看到夜寒星跟個餓鬼一樣盯著自己，他懷疑自己今天不說個所以然出來，就別想走出房間了。

  「治是不可能治好了，最起碼我沒這個本事，但再苟...再拖個一年半載，還是能做到的。」

  「要怎麼做！」夜寒星重新升起希望，哪怕多幾個月也是好的。

  「簡單，下品豆蔻丹不行，換成極品豆蔻丹不就行了。」江流很隨意地說道。

  夜寒星一愣，這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細想之下就知道有多難了。

  「你這不是跟沒說一樣，現在上哪找一個能煉製極品豆蔻丹的煉丹師，等你找到無憂妹妹都扛不住了。」桃夭夭嘟起小嘴。

  天底下的丹藥種類數不勝數，煉丹師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每一種丹藥都會煉製。

  像豆蔻丹這種冷門無比的丹藥，一百個煉丹師裡面有一個會煉就不錯了，更別說要的還是丹成雲紋的極品豆蔻丹。

  「沒事，不管再難，我也一定要做到。」夜寒星深吸一口氣。

  「我幫你給爹爹寫封信，讓爹爹幫忙打聽一下，對了，我爹是廣陵郡的司命。」桃夭夭也想著怎麼幫上忙。

  「廣陵司命......謝謝夭夭姑娘。」夜寒星沒想到桃夭夭來歷居然這麼大，「那事不宜遲，我這就出發前往丹陽城，聽說那裡聚集著整個徐州最厲害的煉丹師。」

  兩個人火急火燎，一個準備寫信求援，一個準備前往丹陽城尋訪煉丹師。

  「那個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啊，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會煉製極品豆蔻丹的煉丹師。」

  江流看著兩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就是沒人願意騰出時間看他一眼。

  「耶？」

  「耶！」

  ......

  等江流從州府鎮魔司的煉丹房出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幸不辱命。」江流在廢了兩爐豆蔻丹的藥材後，第三次就成功煉製出了帶有雲紋的極品豆蔻丹。

  「你真會啊！」桃夭夭擦了好幾遍眼睛，生怕看錯了丹藥上的雲紋。

  「這邊的丹火不行，換成丹陽城的火脈，我說不定第一爐就成功了。」江流擺擺手，他差點以為要翻車了。

  「你就吹吧你，不過...你確實很厲害。」桃夭夭話鋒一轉，小聲地誇起了他，小臉蛋微微泛起紅暈。

  在兩人閒聊的時候，夜寒星已經取了丹藥給鳳無憂吞服下去，效果立竿見影。

  僅僅是一刻鐘的功夫，鳳無憂就從病怏怏的樣子恢復了幾分紅潤臉色，在夜寒星的攙扶下已經能夠走動了。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請受無憂一拜。」

  「你大病初癒，就不要拘泥這些虛禮了，好好活著，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江流虛扶了鳳無憂一把，他這也只是治標不治本，或許等到了最後那天，感情越發深厚的兩人會更痛苦也說不定。

  鳳無憂見江流不求絲毫回報，對著夜寒星招了招手，兩人開始說起了悄悄話。

  過了一會，兩人像是商量好了什麼，由夜寒星開口說道：「江流大哥，無憂說她想看看你的氣。」

  「看我的氣？你是說氣旋嗎。」江流心念一動，一個迷你版的氣旋出現在指尖上。

  「氣旋只是內力擾動空氣形成的假象，並不是真正的氣，所謂真正的氣......哎呀，我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解釋。」

  夜寒星撓了撓頭，他是那種憑直覺修煉的天才，你讓他講理論真有些為難他了。

  「總之，無憂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她可以看到八品鍊氣境武夫體內藏著的【氣】，之前我們就利用這個提前探測過各個隊伍的實力......」

  夜寒星把之前探測出來的情報都分享給了江流，特別是郝友乾那個扮豬吃老虎的傢伙。

  「哦，果然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江流大概能想像到，鳳無憂的能力應該就類似蛇類的熱成像能力，不過探測對象從【溫度】變成了【氣】。

  或許這就是上天給鳳無憂的補償吧，剝奪了她強大的體魄，又給了她敏銳的感知。

  「那你們趕緊看看這傢伙的氣，看看跟郝友乾那幾個傢伙比起來怎麼樣。」桃夭夭激動地搓著小手手，鳳無憂這種能力簡直太賴了。

  「這個要徵得江流大哥同意才行，沒有徵得江流大哥的同意，無憂今後絕對不會利用這個能力窺探江流大哥你。」鳳無憂信誓旦旦地說道，她知道自己這個能力多少有些惹人嫌。

  「沒事，你看吧，我也很好奇自己有幾斤幾兩。」江流退後了兩步，方便鳳無憂看得清楚些。

  「那...江流大哥，無憂冒犯了。」

  鳳無憂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澄澈的瞳孔泛起淡淡的金黃色，世界在她眼中變了個模樣。

  「江流大哥你......」

  鳳無憂的語氣里充斥著困惑，甚至還揉了好幾次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接著，她又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夜寒星，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似乎是在對比什麼。

  最後，確認無誤的鳳無憂撤去了自己的能力，淡金色的瞳孔再次變得清澈起來。

  「怎麼樣怎麼樣？」桃夭夭比江流自己還要緊張。

  「這個......」鳳無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偷偷拽了拽夜寒星的衣角，示意他把耳朵遞過來。

  夜寒星也好奇了起來，歪著腦袋靠了上去，臉色逐漸迷茫起來。

  「沒有？怎麼會沒有呢！」

  夜寒星的大嗓門一下就把鳳無憂出賣了，被鳳無憂捅了一下腰子才反應過來。

  「哦哦，那個，可能是天色太暗看錯了，絕對不是沒有哈。」夜寒星拙劣的掩飾讓場上的氣氛更加尷尬了。

  他可以大大咧咧地嘲諷夏芊芊是個弱雞，但江流可是鳳無憂的救命恩人，這他打自己臉也不能打江流的臉啊。

  「這...這也不能怪江流的，他才剛晉升八品鍊氣境不到半個月。」桃夭夭也開始幫忙找補起來，生怕江流找不到台階下。

  「哦哦，那怪不得呢，我當初剛晉升八品鍊氣境也是這樣。」夜寒星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連忙順著桃夭夭的話接下去。

  「江流大哥已經很厲害了，同時兼修丹道和武道，修為還能趕上同輩人，實屬難能可貴。」鳳無憂找的角度就更完美了。

  面對三人絞盡腦汁的「拍馬屁」，江流有點哭笑不得，他看起來就像那麼脆弱的人嗎。

  「行了，我沒事，時間也不早了，我和夭夭該回去了。」

  江流拍了拍夜寒星的肩膀，向兩人告別後就帶著桃夭夭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夜幕里，隱隱有爽朗的詩聲傳出：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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