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礙國際觀瞻

  「跨有荊益，聯結江東，然後成鼎足之勢，天下三分？」

  官渡大營內，當李簡闡述完了他的魔改版隆中對後，簡雍陷入了長長的深思。

  李簡稍微感到有些緊張。

  平心而論，在建安五年提出隆中對，其實是有些太過於超前的。

  此時袁曹之戰尚未決出勝負，誰也不能確定北方在大戰後會歸於一統，還是裂成三四五六七八塊。根本不存在一個「擁兵百萬，挾天子以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的大boss。

  而江東那邊，剛剛繼業的孫權正陷入四處起火的窘境，廬江已然公開反叛，宗親內也有人暗通曹操，又有數萬山越作亂，火上澆油。

  反倒是被李簡稱作「用武之基」的荊州，其主劉表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會被人奪走荊州的可能。

  但儘管如此，李簡還是希望將這個大名鼎鼎的方案提前告訴給劉備。

  在原本的歷史上，缺乏根本綱領的劉備只知道反曹，卻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去做，一直在荊州蹉跎了八年，直至髀肉復生才遇見了諸葛亮，終於確定了自己的路線。

  「憲和，你思慮的如何了，能否幫我將這席話帶給玄德公？」

  簡雍如夢方醒：「哦，沒問題。」

  李簡稍感奇怪：「憲和你怎麼看著如此奇怪，是不是覺得這個方案哪裡有什麼問題？」

  「沒有沒有。」簡雍趕緊解釋：「簡某向來智短，哪有分辨好壞的本事，只覺得李先生說的天花亂墜，想來必然是一番高見。」

  李簡：「...」

  白費感情。

  簡雍收起笑意，表情漸漸嚴肅：「先生請放心，你的三分天下之策，我必然會一字不改的帶給主公。但簡某以為，主公更希望聽見先生親自對他說這番話。」

  竟是重新提起了勸李簡投靠劉備的事。

  簡雍急切道：「先生，哪怕不提你此前化名麋小將對我等的幫助，單說這回在河北，主公早就覺得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想要拜訪一番，只是未曾相見而已！」

  李簡陷入沉默。

  簡雍繼續勸道：「簡某自知，我等如今一無所有，宛若喪家之犬，按理不敢跟先生開口。只是簡某看的清楚，先生你分明是願意相助使君的，何不與我同去汝南尋主公？」

  李簡勉強開口：「我之所以幫助玄德公，自有我的緣由。更何況我已經投在了河北袁二公子的門下，他待我也算不薄。」

  簡雍知道，李簡這番言辭分明不是真心，完全是藉口。

  可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好再繼續逼迫李簡。

  「也罷，簡某不敢再勞煩先生，這就告辭了。」

  長嘆一聲後，簡雍便直接向南而走，到汝南尋劉備去了。

  對方離開後，李簡的心神同樣頗為不寧，當天夜裡翻來覆去了許久，方才入睡。

  總算他還記得自己身在袁紹軍的官渡大營，每日都需要考勤，第二天早上及時起了床。

  按照郭圖的劃分，李簡目前的工作應該是協助整理軍中的文書流轉，屬於是位卑權輕屁事多的底層牛馬。

  然而還沒等到他過去應卯，就在半道上被人截住了。

  正是想方設法把李簡從後方調過來的主使，袁熙。

  「李簡，你終於來了！」

  袁熙早就把李簡當成了情緒垃圾桶，直接過來傾倒自己的煩心事。

  「這幾日軍中籌備著要在官渡和曹操決戰，可沮授田豐他們不同意，每次開會都和郭圖逢紀吵得厲害。」

  田豐甚至是從獄中上書，專門寫了份報告，分析了袁曹雙方的優勢劣勢，最終得出結論，不能倉促開展決戰。

  袁熙說道：「我覺得田豐那份報告寫得挺有道理的，為何郭圖始終堅持要現在開戰呢，而且父親還那麼信任他？」

  李簡微微一笑：「原因很簡單。二公子不妨想想郭圖的出身？」

  袁熙思索了半天，隨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因為田豐是鉅鹿人，郭圖是潁川人，而我們袁家出自汝南，和潁川離得更近。」

  李簡給袁熙的回答打了零分，表示袁熙的政治才能達到了袁術的水平。

  「政治上的立場，絕不是什麼出生籍貫就能決定的事，必須得看他的政治利益在哪裡。」

  「沮授田豐都是河北士族，他們的方案必然以河北優先，一定要最大化本地勢力的利益。」

  「而郭圖就不一樣了，他雖是潁川士人，但並未建立潁川派，而是和大將軍高度綁定。」

  袁熙似懂非懂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其實是我父親執意想要跟曹操開戰，郭圖只是個傳話的？」

  「正是。」

  「為什麼？按照沮授田豐他們的意見，緩個一兩年得勝有什麼不好？」

  李簡搖搖頭：「四個字，國際觀瞻。」

  袁紹的這一仗，不光是為了消滅曹操這個當前的勁敵，更重要的是打給天下人看的。

  在消滅公孫瓚，統一河北之後，袁紹就成為了事實上的最強諸侯，而且是遠遠強出第二名的曹操。

  在這種情況下，袁紹很難不聯想到上一個河北之主的經歷：光武帝劉秀。

  只要能以秋風掃落葉之勢蕩平中原，其餘的諸侯們自然能分得清好歹，很難再興起割據自立之心。

  所以，越快消滅曹操，就能越早壓制其他各家還沒有發育起來的地方勢力。

  到那時，重新統一天下，便指日可待了。

  如此大的誘惑，袁紹顯然沒有抵擋得住。

  更何況，在袁紹看來，曹操就是個搖搖欲墜的破房子，只需要輕輕踹上那麼一腳...

  結果跳出來一個紅臉長胡大漢，抽了袁紹倆嘴巴。

  這下，可就又摻雜個人情緒在裡頭了。

  袁紹：曹操這波必死。

  袁熙似懂非懂的聽完，隨後給出了靈魂發問：「那麼，我又該做些什麼呢？」

  李簡想了想，回答道：「去幽州吧，幫大將軍掃除後顧之憂。」

  同時少在前線添亂。

  順便也把李簡帶走。

  「哦。」袁熙點點頭，表示道：「那我去跟父親說。」

  袁熙這一去，就是半個多月。

  連甄姬都做好了兩人轉移的準備，示意可以隨時跑路匯合了。

  就在李簡按捺不住，打算在大戰來臨前自行溜走的時候，他總算收到了兩個最新消息。

  頭一個，為了專心對付曹操，袁紹將派自己的兒子們坐鎮四方，其中袁譚去青州，袁熙去幽州，袁尚在鄴城，侄子高幹去并州。

  另一個，此前被派往汝南騷擾曹操後方的劉備，又一次吃了個大敗仗，灰溜溜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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