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上層騎士，全盤整理

  歐文斯當然不可能會明目張胆地在這裡劫持輸送往『破碎監獄』的糧食儲備——要是有這份實力，他們四個人也不用蜷縮在下水道的基地里，苟延殘喘了。

  於是面對陸林的躍躍欲試，歐文斯迅速地阻止了他，並且讓陸林呆在原地、為自己『策應』，他閃身而上——在無數的空隙之中，成功地從押送隊中央的裝甲車上盜取了一個航空機械背包。

  並不清楚裡面裝了多少食物。

  但歐文斯的動作還是讓陸林頗為驚艷...他也不由想到了名為『子彈時間』的能力。

  「原來不是劫持，而是『偷』麼？」

  一路上有驚無險。

  回去的路上，陸林這才稍微『冷靜』下來：「我說呢...我剛剛差點就自己先跑回去，跟桑德拉科他們報告你壯烈犧牲，捨身成仁的事實了。」

  聽見這話，之前就注意到了陸林腳下的動作真的是向著『反方向』的歐文斯即便再怎麼沉默寡言，多少也有些難崩。

  但他想了想，還是認真地道：「如果我真的有失手的時候...希望你能這麼做。」

  「放心吧。」陸林說：「別看我這樣，其實我還是挺怕死的。」

  「死了就沒得玩了，不是嗎？」

  「嗯。」歐文斯點頭，並不多過思考陸林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未了，陸林又道：「而且我看剛剛那個押送隊裡領頭的也還挺不好惹的——」

  「那是機械教會的『上層騎士』，而且還是其中的佼佼者，僅有四席的『座騎士』中的一席。」

  不知道陸林有著『隔空鑑定』能力的歐文斯道：「上層騎士是機械教會最強大的戰士部隊，穿戴著最接近『破碎機甲』的騎士機甲，專門為維護『機械教會』的統治而存在，『座騎士』則是他們的首領。」

  「那樣的存在，確實不是我們所能對付的——」

  不能嗎？

  那也未必。

  真的那麼厲害的話。

  歐文斯，又哪裡可能盜取得那麼輕而易舉？

  聯想到剛剛驚鴻一瞥之間所得到的『威脅高，無法輕易戰勝』的鑑定語的陸林心中這麼想著。

  無法輕易戰勝，而不是完全無法戰勝！

  ...

  原路返回的速度比來的時候更快。

  片刻後的破碎之城下水道深處，鋼鐵門扉掩蓋的反抗軍基地之中，見背著機械包的歐文斯與背著吉他包的陸林跨步而來的身影，桑德拉科起身迎接：「辛苦了，地面上是什麼情況？」

  芭芭格蕾也趕緊伸手。

  「沒有警戒。」歐文斯解下背上的機械包，將其遞給她。

  「沒有警戒？」桑德拉科愣了愣：「難道，機械教會不知道我們成功截留了『徒手』？不，他們不可能不清楚外來者的總數！」

  「具體情況尚不明確。」歐文斯道：「但確實如此。」

  「我們的行動很順利。」

  「就連『押送隊』也與往日一般無二、並未多加守備。」

  「確實一樣...」芭芭格蕾打開了機械包，她拿出一個玻璃管，晃蕩了兩下，滿是嫌棄：「唔...又是更之前一樣難以下口的營養液啊！」

  「有的吃就不錯了。」蒙雷的腦袋又從零件堆里冒了出來：「格雷，給我一個。」

  「走你！」芭芭格蕾隨手一甩。

  下一秒。

  砰地一下，正中眉心——蒙雷又被零件埋了回去。

  芭芭格蕾愣了愣，這才撓了撓頭：「啊哈，力氣不小心用大了！」

  桑德拉科無奈地走上前去，將蒙雷又拉了上來。

  陸林好玩地看著他們。

  「抱歉，他們一向如此。」桑德拉科朝著看戲般的陸林道，活像個無奈地老父親、

  從年齡外表上看，桑德拉科也確實像這四人裡面的『父親』，而不單純只是個副首領。

  陸林擺了擺手：「挺好玩的，不是嗎？」

  「你們這模樣，總比地面上那群渾渾噩噩連欲求思想都沒了的所謂的『機械永生者』要好。」

  「那正是我等所要反抗的。」桑德拉科認真道：「那種自己捨棄肉身、也逼迫別人捨棄肉身的行為，是在毀滅一個種族、一個技術！」

  「我也這麼覺得。」陸林贊同道：「一個冰冷而固定循環的世界，哪怕真的永恆、又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地面上、真的沒有一丁半點的警戒嗎？」未了，桑德拉科又問。

  他依然在思考這個問題，

  相比起這沒心沒肺的芭芭格蕾與蒙雷兩人，桑德拉科的眉頭也依舊緊皺。

  他覺得這並不正常。

  卻又說不出哪裡不正常。

  「為什麼...」高大中年男人頗有些棘手。

  陸林往前兩步：「還能是為什麼？」

  「這不就很明顯，是因為『破碎之城』，也在故意放縱嗎？」

  這一趟的『地面搜查』結束。

  是時候，到了匯總所有得到的『情報』的時候了！

  而最好的匯總方法，也正是——開口闡述。

  大腦思考一遍，嘴上再『過濾』一遍，很多事情都能變得清晰透徹。

  陸林是這麼想的。

  也是這麼做的。

  之前在枯木林副本中對著『人之狼』說那麼多，除卻確實是為了吸引其注意力之外，本身也有這一部分的原因在內。

  語言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所謂文筆如刀，語言亦如是。

  只要需要，他能比任何人都要話嘮無數倍。

  「什麼意思？」桑德拉科愣了愣。

  歐文斯也循聲看向了陸林。

  見識過陸林輕描淡寫間就猜出他們真正首領行蹤，又都曾經歷過與陸林的短暫同行的他們兩個早已不敢絲毫小看他。

  比起還一臉輕鬆的芭芭格蕾與蒙雷，都更為重視。

  「字面意思。」陸林道：「我想，機械教會、或許也厭煩了一直四處逃竄的你們——試圖借著這次，我們這些外來者到來的契機，將你們引出來，一網打盡。」

  「就像桑德拉科剛剛說的那樣，統治破碎之城的機械教會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外來者的真實數量、畢竟連你們都知曉了，作為你們情報來源的教會本身不知道是絕對不合理的，但明知道有我這麼一個『外來者』落單了，他們卻依然沒有絲毫戒備，這顯然是不合理的，不正常的。」

  「更何況，他們真的沒有戒備嗎？」

  「歐文斯，你剛剛應該也注意到了，那些『機器人』跟平時不同的地方。」

  跟平時不同的地方？

  歐文斯愣了愣，

  沒有想出來。

  「那些機械之民，平時也是這樣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渾噩遊蕩的嗎？」見歐文斯遲疑，陸林眨了眨眼睛。

  歐文斯點頭：「...是。」

  陸林略微哽住。

  雖這反應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但他還是順勢詢問：「平時這樣，就是正常的嗎？」

  「捨棄了肉身，將存在完全寄託於破碎城中樞系統的『天網』之上的城中居民，已沒有了任何自身的渴求，以常理而言，難道不該沒有有任何動作嗎？」

  「真正毫無渴求的存在，也應該如鐵石般靜止不動才對！」

  是了。

  聽見這句話的歐文斯略微一怔。

  一直皺眉的桑德拉科也猝然驚醒。

  驚醒於陸林說的、是對的。

  甚至極端一點來說，捨棄了肉身，也捨棄了一切渴求欲望的存在，連『出現』的想法都不會有。

  見他們醒悟，陸林這才滿意點頭：「正常如此，但它們偏偏不正常地在城中渾渾噩噩地遊蕩著。」

  「以前我還沒來這座城市的時候，並不清楚是怎麼樣的。」

  「但剛剛是這樣，」

  「早上我與桑德拉科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

  「甚至剛剛城中遊蕩機械之民的數量，比早上的，還要更多。」

  「難道說...」桑德拉科聯想到了一個可能：「那是『天網』，在借著居民的目光，搜查我們？」

  「是天網在操控著機械之民的靈魂...」

  「他們一直以來，也都是如此？」

  「就是說，但凡我們之前哪一次的行動有所鬆懈、都可能被天網藉助機械之民發現——找到嗎？」想到這個可能性的桑德拉科頓時後背發涼。

  如果不是他們一直足夠謹慎，謹慎到連機械之民的目光都會去躲避的話...也根本無法支撐到這個時候了。

  「只有這個可能了，不是嗎？」陸林道：「目前這座破碎之城的格局，我也已經大概明白了。」

  「機械教會雖然強大，看似嚴格把控著這座城市的所有——但天網再怎麼高高在上，也有其籠罩不到的地方。」

  「就像這個地下的角落。」

  「也像是你們。」

  「不只是天網，這破碎之城的『循環』與『重置』，也應該是這樣。」

  「只要有舊的殘餘，便不算完整的重置，更不算完全嶄新的循環。」

  「所以不單單是我們這些外來者。」

  「你們這四個反抗軍的『殘黨』，同樣也是機械教會想要消滅的目標。」

  「他們之前就一直想要消滅你們，甚至不惜藉助機械之民的眼光、只是你們足夠謹慎。」

  「而這次，地面上之所以沒有明顯的警戒，想必也是因為，他們就希望你們，或者說我們去地面上行動起來——但沒有明顯的警備，卻又暗中的警備，那也既是那些遊蕩的機械之民。」

  「所以剛剛的機械之民數量才會比早上更多。」

  「這是一個緩慢上升的過程，也是一個蒙蔽你們的過程。」

  「一直以來，你們也都被機械教會製造的機械之民每日遊蕩在街道上的假象所蒙蔽了。」

  「由此推論，我猜想、接下來地面上遊蕩的機械之民數量會越來越多，多到遍布全城，這樣一來，因為你們依然不會對機械之民有所警覺的緣故，我們的行蹤哪怕不被天網捕捉，也遲早都會被足夠多的機械之民的目光搜查到。」

  「屆時，迎接我們的，既是消滅。」

  「對他們來說，消滅一個是消滅，消滅兩個，同樣也是消滅、彼此之間並不衝突。」

  大大咧咧、絮絮叨叨的芭芭格蕾與蒙雷同樣肅然了起來。

  哪怕蒙雷依舊不改話癆，說出來的話卻比往日更有價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確實難辦了。」

  「直接掌控全城居民的意識進行地毯式搜捕，這對於天網來說其實同樣是個巨大的損耗——這放在平時還好說，我們好歹都是改造過的，幾天幾夜不補充食物也沒什麼，最多也就是彼此耗著。」

  「但我們可以這樣，沒改造過的徒手卻不可能撐得下去。」

  「並且，哪怕我們知道了，也毫無方法。」

  「總不能看著徒手餓死吧？」

  「這簡直就是『陽謀』啊！」

  在這些話里，歐文斯一如往常冷著臉，又多了幾分肅殺。

  他們都已經聽明白了。

  之所以沒想到，完全只是因為機械教會給他們製造的煙霧彈...他們也沒有陸林這種勘破真相的鑑定能力。

  但他們足夠謹慎，本身也絕不愚蠢！

  只是在這嚴肅氛圍里，陸林卻笑得頗為輕鬆。

  「這說得，怎麼感覺我成了個累贅了？」他這麼說著。

  哪怕這對他來說，同樣是個危局。

  然而危局，也是機會：「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天網的目光能夠遮蓋。」

  「機械居民的目光，也同樣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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