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步入宮廷者，真正的怨氣來源與人偶之都的行動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空闊的原野之間迴蕩，天空依舊灰濛昏暗，遠近之間寒風蕭瑟吹拂之下，無數在流動鐵水包裹下的蒼白麻木身影不斷晃動著，不斷地、一步又一步地後退著。

  流動的鐵水如同一層變化的甲冑籠罩在一個個被刀兵貫穿的身軀之外，依稀可見下面衣衫襤褸的庶民身影，他們臉上的表情也還帶著陸林先前所見的、在那空地之間狂歡的神色，只是之前是在為推翻暴君而狂歡，如今，卻像是在為『暴君』的歸來而狂歡——哪怕那暴君，此刻正如一條死狗般被陸林抓在手裡，拖拽於地。

  「噶...噶...」暴君的屍體在陸林的手中掙扎著，扭動著，身下滑出一道泥痕般的污血，但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撼動那一隻掐住其脖頸的手。

  那是真正的堅如磐石，並且是歷經千萬年風霜的磐石。

  在這一隻手裡，屍體的脖頸也像是隨之變得僵硬了起來...陸林兀自向前，也完全不理會手中屍體的掙扎。

  他那一身漆黑在晦暗的世界下走過。

  朦朧傾灑的天光里，望著眼前一退再退的『為刀兵所制』之人，他的神色也顯得非常輕鬆。

  像是眼前這一幕並未出乎他的所料。

  像是至今為止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未能瞞過他的意料般。

  他的步伐不快，起落之間的頻率完全稱不上急促，順風而動的速度倒絲毫不慢。

  在『刀兵』一退再退之間，他所行進的目標，也不再是這座荒涼貧瘠國家的外圍，而是向著其國土深處進發！

  本該是被攻擊的身影。

  眼下，也赫然像是成了被簇擁著的存在。

  赫然像是...副本背景里，那個將於三日之後歸來，重登王座的暴君。

  顛倒殘破的建築七零八落地出現在視野之中，也出現在不斷退卻的『刀兵』之後。

  在那之中，無數的鳥獸飛蟲為之驚擾，四散奔逃。

  那一座孤塔同樣出現在其環繞的正中央。

  上面的火已漸熄，燒焦的痕跡顯得觸目驚心。

  而隨著走進，越來越多的『刀兵所制者』也都被引動著，聚攏了過來。

  滿城的『人』。

  一國的『屍』——

  更帶著無窮無盡的，怨毒的『眼』。

  「你...究竟想做什麼...」屍體又放棄了掙扎，嘶聲開口。

  陸林腳步微頓，瞥了他一眼，又環顧了一眼周圍，最後將目光瞄準了前方的高塔。

  他道：「我想做什麼，你還不明白嗎？」

  「我在幫你積攢功德——消解『怨氣』啊！」

  「你...」屍體驚愕。

  「你不要以為你說自己忘記了，我就真的相信，並且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陸林卻笑得一臉理所當然。

  雖然前面的一問一答被突如其來的『刀兵』所打斷，但陸林其實並不需要他的回應，便已經知曉了這暴君的怨氣從何而來。

  他說：

  「我前面說過了，你的自身沒有那份意志。」

  「你的意志也撐不起那麼龐大的怨念。「

  「但你身上的怨氣的來源...一路走來，我早已經見到了。」

  「現在，他們，就在眼前！」

  「你那維持意志的怨氣，來自這個國家沸騰的民怨，來自他們臨死前，對你的怨恨！」

  屍體仰面而瞪，已死之軀滿是駭然。

  是的。

  他身上纏繞的怨氣並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這一國的人民的——是他所做下的惡業的。

  這些怨氣，也本該隨著一場宮廷之變，暴君死去而逐漸降低。

  但偏偏他們卻又在那之後，死於本該屬於他們，卻被暴君掠奪的財富之中。

  死於那逐漸降低，卻依然具備強大力量的、纏繞於暴君屍體上的，他們對他的怨念之下。

  用屬於他們的東西，殺死了他們...

  一起一落之間，怨念又何止倍增？

  而接下來，陸林所要做的事情，便也很簡單了。

  他將要走入那座高塔。

  步入宮廷。

  為這暴君消除惡業。

  消解死去的人們的怨氣。

  進而破譯暴君死而復生的隱秘，解讀出他運用這怨氣的方法。

  無論是殺死民眾的方法。

  還是強化屍身，令脆弱的軀殼近乎超凡的能力。

  都是源於此。

  甚至就連副本介紹中，之後的兩次災害，大概率也都是源自這一起一落的『怨氣』。

  只有破譯了，才能阻止三度災害的次第發生——

  完成支線任務。

  事實證明，陸林一開始直接找到暴君屍體的選擇是正確的，不直接將暴君的屍體毀滅也是正確的。

  開局毀滅這具屍體，或許能直接完成第三個支線，卻完成不了第二個阻止災害全部發生的任務。

  想要消解怨氣，也只有依靠這具屍體才行！

  「所以你應該感謝我為你積攢功德，不是嗎？」陸林平靜的收回了目光，道：「意志軟弱的、所謂的『暴君』。」

  「接下來，你也只需要按照我說的來做，當一個『傀儡』的君王，等待著我來為你收拾殘局，就可以了。」他的語氣悠哉，潛藏的意思卻莫名冰冷。

  若不是為了讓這傢伙老實一點，他可不會說這麼多話。

  不會透露出這些他所知曉的『秘密』。

  至於更多的秘密，只要進入這高塔與宮廷之中，擁有鑑定與追蹤雙重能力的他，也能很快知曉。

  而明明已經不需要呼吸，

  這一度的屍體，卻突然有了一種窒息的感覺。

  尤其是...當那一隻自天空落下的、帶著火焰般的龐然烏鴉落於陸林肩上之時。

  ...

  「注意好偽裝，千萬不要露餡。」

  「記住我前面的分析，在這個人偶之國里，只要我們偽裝成人偶，平安渡過三天，完成主線，沒有絲毫問題。」

  天穹蔚藍如洗，日影熾盛、灑落傾城如粉般的光，將無數朱紅點綴的穹頂暈染在一片粼塵之間。

  街道與天同樣乾淨。

  無數晃蕩走動的身影行走在這裡，看似熱鬧喧囂、卻靜得可怕。

  那些身影也都顯得異常詭異。

  他們的身上圓形的關節扭動著，仿生的眼球咕嚕嚕搖晃，他們的雙腿抬起落下整齊劃一，他們的嘴下有裂痕直達下頜，一開一合之間，也同樣顯得整齊劃一。

  全城的『人』，全城的動作都是如此。

  就像是同一個人牽動著手中的絲線所操控的人偶一般...而在這一群人偶之中，卻見幾道身影同樣晃蕩著，動作起落一致，卻沒有球形的關節，沒有仿生的眼球，更沒有開裂的下頜。

  有的，只是真正的人類的血肉關節與軀體。

  他們也排列成一排，混在街道上的人偶里。

  走在最前方的人朝著後面的人如此小聲開口著，這是個身材高瘦面容普通的青年人，臉上卻掛著自信的笑容，他看似朝著後面的人說話，實則目光大部分都放在最後那一個白衣長裙的清冷少女身上。

  這般端莊秀麗的容貌氣質，在玩家之中也不算多見...他回想起自己初見對方之時的驚艷，不由一陣心動。

  他費盡心思地分析出在人偶國存活三天的方式，處心積慮成為這一隻玩家小隊的『領頭羊』，也正是為了製造與對方接觸的機會——

  「放心吧，老大！」

  走在青年身後的肥胖男人如此開口，肥肉堆積的臉上雙眼幾乎被擠成兩條細線。

  他對前面領頭的人顯得心悅誠服。

  但胖子心悅誠服，不代表另外的人也是這樣...胖子之後的一個女人不屑一笑：「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眼睛別亂飄。」

  「省的被發現，死無葬身之地才好！」

  再後面的女人倒是沒有說話，舉止之間顯得異常謹慎，甚至可以說是膽小。

  至於走在最後面的清冷少女...余白夏抿了抿唇，腳下的影子卻像是水流般向著周圍延伸開來。

  1級副本，人偶之國。

  參與進來的五名玩家，也都遵照著副本內容的指示，進入城中。

  開始了二十四小時的主線生存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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