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一瞬之君，歸於王座

  喧囂，熱鬧，奢靡，暴動與烈火——這一刻，隨著陸林入目所及的過去的印記在腦海之中化作越來越多的信息，他所能感應到的，所能察覺到的過去的『光景』，也開始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這一度，他拖拽著手中暴君的屍體，在被焚燒過後的殘破殿堂里向著那位於台階之上最高的王座走去，雖然四面漆黑殘破，卻依然像是行走在康莊輝煌的殿堂之中。

  他的意識像是在這瞬間穿越到了昨日——

  望見了還未被攻破的高塔，看到了依然奢靡無度的宮廷，望見了端坐在王座之上，歡欣鼓舞的、還活著的暴君。

  「接著奏樂接著舞！」

  他錦衣玉服，頭戴冠冕，頜下留著濃密交結的棕色鬍鬚，他的身材高大卻顯枯槁，一副虧空姿態。

  但他依然對著面前翩翩起舞的宮廷舞女們鼓著掌，紙醉金迷。

  陸林聽到了一日之前的『暴君』的聲音。

  他也望見了，在其端坐的王座之下，有著一個個由黃金鍛造的骨骼——有如古代屍體堆積而成的『京觀』一般，黃金的殘肢將王座高高舉起。

  他更看到了，有宮廷的侍從倉皇而來，擾亂了宮廷，口中描述著庶民們的造反，卻被暴君以打擾為由，拖出去斬首。

  兩側的侍從與舞女們靜若寒暄，卻並不顯得意外，似乎這樣的事情，他們已經見過太多太多，早就習以為常。

  之後的暴君依然高歌。

  舞女再次翩翩起舞。

  直到高塔被徹底衝破，直到庶民們擊穿了宮廷的門扉，直到火焰如蛇湧現，點燃了所有。

  暴君才從渾渾噩噩之中驚醒。

  才從紙醉金迷中走出。

  他驚詫，驚愕，但沒有驚懼與慌亂，只是端坐在黃金枯骨高舉的王座之上，威嚴地呵斥著悖逆的臣民——多日，多年蓄養的威嚴之下，人們一時間竟然躊躇不前。

  陸林卻『注意』到了暴君身後的冷汗直流。

  他還是恐懼了，害怕了。

  他虛假的威嚴最終還是被戳破，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人將他拖下了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

  於是無盡的凌辱隨之而來。

  於是無窮的民怨，終於迎來了宣洩！

  暴君戴上了枷鎖，跪在地上，他從高塔爬了出去——最終的結果，從陸林手中拖拽的、原本被吊死在樹上，曝屍荒野的屍體來看，也已經不言而喻。

  陸林感覺自己像是在看一場鬧劇。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場鬧劇，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觀眾』。

  除他之外，還有『人』。

  在這『觀察』的過程中，行走於現在的陸林也終於來到了王座之前，只是與他所觀察的過去不同，眼前的王座漆黑密布，僅剩下斑駁的輪廓，並且沒有了黃金鍛造的枯骨，沒有堆積如京觀般的構造。

  陸林立於王座之前，只覺得自己所觀測得到的、還不夠清晰，不夠全面。

  他也突發奇想地——

  立於這王座之前，將自己，代入到了臨死前立於此處呵斥庶民的『暴君』身上！

  「進來。」

  現在的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且厚重。

  聽見這無比熟悉的聲音，手中屍體震驚：「你...」

  他還來不及說太多話。

  砰砰砰的聲音，便轉瞬從宮廷之外，高塔之外而來——狂風吹過，驚擾了更多殘存的飛禽走獸，它們慌亂逃竄，驚蟄之間，卻又見鐵水在滿國滿城的、被刀兵所制的人的屍體上變換著，轉瞬澆築成型般化作一層層厚重的甲冑，他們舉起了手中的刀劍，莊嚴肅穆，整軍而起，而後步伐統一，前後列隊，分開兩股，向著高塔之內進發——像極了『暴君』的歸來與指揮。

  但沒有人知道到的是，暴君本『人』，比一切的飛禽走獸，更加驚懼！

  他驚懼地看著甲冑整齊的身影從門外魚貫而入。

  看著他們不再是向著陸林舉起刀劍，不再是為了保護暴君的屍體而至，更像是為了...拱衛『新君』到來。

  陸林抬起了手。

  刀與劍，隨之放平！

  暴君深深駭然。

  陸林卻揚唇而起，有如破功般地——威嚴不再地笑出了聲。

  「一言指揮千軍萬馬，當王的感覺，確實不錯。」

  他瞥了一眼手中驚懼不已的屍體。

  說是不錯，臉上的表情寫著的，是毫不在意：

  「不過，這種體驗，一瞬間就夠了！」

  「所謂偉力終究還是要歸於自身，哪怕權勢也是要為這一點而去服務，至於黑鍋，更是要交給別人——只會依靠權勢地位作威作福的，不過是蠢貨而已。」

  屍體：「...」

  他總覺得對方是在說自己，但沒有證據...好吧，就算有證據他也沒有半點方法。

  不過陸林倒是沒有針對他的意思。

  他是真心實意地感慨。

  也是真真切切地做到了——

  一瞬間的君王的體驗。

  只是一瞬間的君威厚重，卻足以讓一切甲士言聽計從。

  除此之外，他還收穫了好處，做到了『偉力歸於自身』。

  【追蹤LV5（以步探步，追尋蹤跡，查人思維，近乎超凡）】

  天賦等級未變。

  後綴的『介紹』，卻有了變化——不是直接的提升，更像是熟練度的突然增加，突然頓悟了新的運用方式。

  之前只能觀察人的蹤跡。

  現在卻能直接跨時空『換位思考』了。

  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雖說即便如此，陸林也沒有找到那個除自己之外的『觀眾』...他倒是並不覺得那是錯覺，只是暗自琢磨著自己需要多準備一套應對方案才行，哪怕用不上，也能防患於未然。

  當然，在那之前。

  原來的計劃，仍需要推進。

  「請吧。」頓步在燒焦王座之前的陸林緩緩的抬起了手中的屍體，晃蕩著，將其扔到了眼前的座位上。

  請『君』上位。

  怦然一聲，屍體還沒反應過來，本該堅固無比的軀體便摔在王座之上，再次頃然破碎龜裂，浮現出道道裂痕...他哀嚎一聲，掙扎著看向了眼前的陸林，他想詢問他究竟想幹什麼——說是幫他消解怨氣，但他可完全不信對方會這麼『好心』。

  陸林卻只是微笑著轉過身，看向了下方匯聚而來的眾多『甲士』。

  他嘴角揚起的弧度十分明媚。

  他抬起了雙手，道：「各位，你們的『王』，歸位了。」

  「但不是我，而是他。」

  陸林指向了暴君的屍體。

  屍體也終於明白了陸林究竟想做什麼...並不清楚陸林究竟為什麼能讓這些『甲士』言聽計從，但他想讓自己繼續當的『王』，只是名義上的『王』，真正的權利，則在陸林自己的手裡。

  有好處，陸林自己享受。

  有『鍋』則讓他背。

  這個傢伙...

  這叫給自己消解怨氣？！

  「接下來，我發布『王』的第一條命令。」陸林大手一揮：「收繳之前散逸出去的刀兵武器。」

  「統統拿回來，給朕...不對，是給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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