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丹期女大學生
2024-09-28 15:40:41
作者: 狐夫
兩個血人癱坐在池塘邊,身體有些脫力,鍵盤也丟在一旁。
腎上腺素暫消退之後,疲勞感迅速襲來,本就缺少睡眠的身體變得僵硬酸脹。
平安有一種活在夢裡的感覺——
「——你瞅瞅它。」
富貴:「它吃什麼長這麼大的?」
狼屍趴伏在汽車一側,血肉模糊的腦袋分不清眼耳口鼻,像是鐵棒打成的骨肉泥。
平安伸出手去,揪住富貴的頭髮。
「哎!疼!」富貴驚叫。
平安:「那就不是做夢咯?」
富貴嫌棄道:「你要抓抓自己的呀!」
那麼結果顯而易見,平安剛才抱著鍵盤打死了一頭身長超過兩百七十公分(不算尾巴),四足站起就有一個成年人那麼高的巨型野獸。
富貴的戰績也大差不差,小狼崽的個頭沒那麼大,也有接近兩米的體長了。
而且這些畜牲非常聰明,靠近汽車的時候沒什麼動靜,還會扒拉車門,試著開罐頭吃自助餐。
要不是兩個地球人體質特殊,平安很難想像土著居民的生存狀態,這些本地人要面對怎樣可怕的狼害?如果沒有仙人仙法來幫忙,這生存環境也太惡劣了。
「我先去洗洗睡了?」富貴困極,身上沾染狼血,散發濃烈的臭氣。
平安點了點頭:「你洗你的,我還得去看看仙子的屍體。」
「看那玩意幹嘛?怪滲人的...」富貴膽兒小,他大概能猜到女屍的悽慘模樣。
起先大狼叼著仙子的腦袋,把這屍首拽出車,後來又濺了一地的碎骨腦漿。五菱的后座全是血——估計看一眼都得做噩夢。
「我本來不想毀壞她的遺體。」羅平安解釋道:「可是這個納戒我研究來研究去,怎麼都打不開,現在機會難得,我去取點血,然後把她身上的飛劍全都拔下來。」
富貴點了點頭:「對哦,兇器一直插在受害人身上,說不過去。」
平安也是這個意思:「不體面。」
富貴:「確實不體面。」
「如果驗血能把納戒打開,那再好不過了,幹完這個髒活我再去洗澡。」平安囑咐道:「要是出了什麼變故...」
富貴神情嚴肅,強調著:「別喊我開車跑路!要死一起死!」
「嗨!」羅平安揮手拍打富貴同學的腦袋:「我要你想辦法救我呀!少爺!」
就在富貴去清洗狼血的這段時間裡,平安把仙子的屍首拽回山泉邊。
月光之下,屍體的狀態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狼妖扯下她半張臉皮,頭髮也不剩多少,或許妖魔還要這條屍首來餵狼崽,搬運屍體也捨不得嚼碎腦袋,只是銜在嘴裡。
女屍受到拖拽,身上的十二支兵刃又撕開一部分肚腸心肝,青衣也變紅衣。
平安躡手躡腳一點點拔出飛劍,這些仙家兵刃還帶有燦爛靈光。他稍一用力,劍身就開始彎折彈響——嚇得平安連忙撒手,只怕對屍體造成二次傷害。
哦不對...
這算二次傷害嗎?
三次....四次?
哎!先不管那麼多了!
劍刃壓迫著女屍的神經,金鐵離開屍身,這「仙子」就不由自主的抖腿顫動一驚一乍的。
連續拔出九支飛劍,平安越看越驚。
本來金鐵兵器刺進女屍肢節軀幹各處,除了心口胸肺肚腹丹田的六劍要害,另外八劍打她四體大臂小臂大腿小腿,催筋斷骨毀壞關節。
如此精準的御劍手法,卻放過顱腦要害——這是要她飽受折磨,再徹底殺死。
取出女屍胸脊最後三支兵器,平安終於鬆了一口氣。把這些殘兵舊劍攏在一起,說不定以後還能派上用場。
納戒沾上女屍的血水,平安反覆嘗試,又把戒指戴回仙子手指頭上——它依然沒有半點變化。
剛才為女屍拔劍的時候,飛劍法器離開屍身也會有靈光閃現。可是這枚戒指卻完全沒有靈物認主的意思,別說什麼靈光,連個怪聲兒都聽不見。
平安沒有辦法,要是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能用工具箱裡的榔頭錘子來對付這玩意——把它砸碎砸爛,說不定裡邊的東西就吐出來了呢?
這麼想著,他往尾箱翻找貨物托送用的防水塑布,準備給仙子的遺體打個包。順便找到汽修工具箱,沒等他挪開富貴的行李,就聽見身後傳來兩聲奇異的慘叫。
其中一聲是陳富貴喊的。
「我操!我操!我操!活了!活了!活了!」
另外還傳來嘶啞悽厲的女聲。
平安聞聲趕忙提著工具箱跑回山泉岩台,就看見女修掙扎著撐起身體,慢慢站起來了!
她衣衫襤褸臉色慘白,脖頸蔓延到側臉的三條紫色肉筋也漸漸消退,滿臉惶恐驚聲尖叫,原本飛劍砍裂刺穿的臂膀腿腳也在慢慢變形,頭臉疤痕逐漸癒合,裸露的血色頭皮漸漸長出些白髮,又慢慢轉為青絲。
她胸口劇烈起伏,從喉舌之間噴吐出忽隱忽現的翠綠靈光,像是使足了渾身勁力行氣吐納運轉真元,原本發青發白的殭屍眼珠,也漸漸轉為棕黑色,正在逐漸恢復視力!
富貴大氣不敢喘一下,平安也僵在池塘邊,一動也不動。
似乎是受傷過重,裸露的手腕依然留有劍痕瘡疤,她疼得弓腰佝頭不停哀嚎叫罵——
「——媽的!媽的!他媽的!」
「啊!哎喲!啊...」
「他媽的!疼死了!」
與平安常理認知幻想小說中高來高去的修真人士完全不同——
——仙人也會流血,也會痛苦,也會疼得直罵娘。
富貴抱著衣服,擠到平安身邊。看見仙子這悽慘哀嚎呼痛模樣,似乎是感同身受嘴角抽搐。
「哎喲...這小手抖的...」
平安驚詫道:「她沒死呀?紮成刺蝟了都...」
富貴附和道:「仙人的體質不一樣...」
平安:「都硬了。」
富貴:「這不軟回來了麼...」
「也是好事...」平安想了想,逮住富貴的胳膊,要同學往身後站,避開越來越強勁的靈光,「咱倆肯定能找到出路。」
富貴小聲嘀咕著:「現在怎麼辦?看上去不好說話呀...」
女修一頭亂髮隨著磅礴靈氣胡亂飄散,原本死相悽慘,活過來以後更是怨了三分,眉眼之間透著戾氣。
死了以後,那丹鳳眼柳葉眉還算板板正正,如今有了生機,硬是擠成了三角眼——要用接地氣的比喻來說,就像白雪公主那便宜後媽照了魔鏡,已經心靈扭曲破了大防。
平安粗淺看了一眼,連忙偏過頭去。
「人家正在氣頭上,你有主意嘛?」
富貴只覺得沒道理:「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們把她救活的...」
「你也說了,那是仙人,能一樣嘛?」羅平安做了最壞的打算,「話不投機半句多,說不定人家心裡看我們倆已經有了取死之道呢?」
「要不這樣!」富貴就事論事,決定直接A上去:「找個帥哥和她搭訕?」
平安問:「那麼咱倆誰比較帥?」
富貴撩起額前碎發,一頭金毛照見月亮,剛洗完澡那是容光煥發。
「戒指給我。」
就這樣,小陳同學一腳深一腳淺踩著山泉淺溪,往山石岩台另一側走,走到半路剛準備獻上納戒,就聽見仙女一聲厲喝。
「滾!——」
「對不起!打擾了!」富貴連忙退了回來。
羅平安五官都快擠到一處,只覺得辣眼睛。
富貴太緊張了:「好像她不愛男色?」
羅平安:「你他媽把衣服穿上!」
富貴這才意識到,他剛從池塘里爬出來,渾身上下就一條內褲。
「要不你去?我這第一印象就不太好。」
羅平安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往池塘另一側摸過去。
仙子的聲音都開始打顫:「別過來!你喊那個金毛的!換好衣服再來!」
「哎!人家還是要你去。」羅平安無可奈何,他攥著工具箱渾身是血,只能看見烏溜溜的眼珠子和兩排大白牙——見不到半點皮膚的顏色,全身一片赤紅。
「別催了別催了!」富貴還在努力套上牛仔褲,換上濕噠噠的鞋襪。
就這麼點時間裡,池塘另一側的仙子主動隔空喊話。
「敢問兩位前輩究竟是何方神聖?」
「前輩?」平安聽不懂。
富貴小聲解釋道:「這姑娘把咱們當成高人了?」
平安倒是實話實說,大聲喊道:「我叫羅平安!他叫陳富貴!怎麼稱呼啊!仙女?」
羅平安?陳富貴?
江湖佚事也好,修真傳聞也罷,女修從未聽過這兩個名字——此處是天山險地離暗絕境,離天魔肆虐的度厄關只有八百里。
敢來此處歷練心性尋寶捉妖,還有能耐全身而退的修士,絕不可能籍籍無名。
女修接著問:「兩位前輩師從何門何派?」
「哈爾濱理工大...哎不是,你捂我嘴幹嘛!」羅平安剛想說話——
——富貴連忙打斷,大聲喊道:「五菱!五菱宏光!」
「牛頭不對馬嘴啊?」羅平安低聲說。
富貴套上背心衣衫不整,急切解釋道:「人家問你當地的堂口戶口,亮你地球的學歷有什麼用?你才是牛頭不對馬嘴...」
「武靈?」女修恍然大悟:「哦,可是北辰部洲武靈山的義士?倒是說得通...」
「對對對對對!」富貴應道。
羅平安低聲說道:「你這不是騙人嗎?」
「我是玉衡派飛星齋承影劍閣十三代弟子...」說起師門傳承,女修的聲音明顯變小了,也不像死而復生時那樣戾氣十足:「兩位前輩,可以叫我蘭傲霜。」
她依然心懷警惕,完全感覺不到眼前二人的真元波動,似乎這兩個屠殺狼妖拔除飛劍的高人,境界已經返璞歸真,遠不是她能窺探的存在。
「傲霜姑娘!」富貴總算是換完了衣服,捧起戒指沿著池塘砂石地往前走:「這是你的東西吧?」
蘭傲霜警覺提防詳看右手,歸元吐納療養治傷卻治不好斷指,衣兜里多了血淋淋的手指頭,驚得花容失色。
「是我的!是我的...」
她沒敢靠近陳富貴,都說武靈山出異人——
——異人帶著各種異像,金髮藍眼的也好,紅髮綠眼的也罷,都叫羅剎。有些羅剎根骨不錯,也能引氣入體走上道途。
這些異人脾性古怪,大多是天魔雜種妖孽後裔,武靈山也成了玄靈仙盟抵抗天魔的第一道壁障,有保護蒼生的責任,只是近幾十年北辰部洲靈脈枯竭,武靈一派幾乎絕跡,逐漸變成江湖傳聞,再沒有邊關修士阻擊天魔的故事——逐漸這個門派就被人們慢慢遺忘了。
富貴隨手把納戒丟了回去,算是物歸原主。
平安蹲在池塘旁側洗頭洗臉,隨口問道——
「——傲霜姑娘,為什麼有人追殺你呀?」
談到這件傷心事,蘭傲霜終於卸下心防。想來這兩位前輩也是看見歹徒行兇,沒有來得及出手相救。
她神識浸透納戒,翡翠散發出翠綠靈光,就有一套新的青衣練功服從戒指里鑽出。
再往山林里躲幾十尺,仙子換好衣服,她想行氣御劍,一絲真元之力也提不起——修為從金丹大後期跌回了凝丹初期,丹田破碎氣血俱損。
她失魂落魄垂頭喪氣,眉宇間不光丟了戾氣,連勇氣和復仇心都沒了。
「兩位前輩...我本來是伽藍庭的一個花奴,自小體弱多病,父母託付給祖堂長老澆水養藥。藥罐子一樣的賤命。」
「長老對我好,取了一條千年雪蓮梗種進神堂——從此這副肉身有了些造化,可以用木靈根引氣,感應靈力。」
她捧住斷指,走到陳富貴和羅平安面前,說著說著就開始哭。
「我聽長老說,可以去玉衡派。祖堂藥坊沒有合適我的功法。玉衡派是伽藍山最厲害的仙家名門。結果進了山門,引薦信也沒有用,我去的是飛星齋,不是藥園,也不是煉丹房——就是一個別院外門。」
羅平安聽了半天,迷迷糊糊的。
富貴倒是聽懂了。
「這不是女大學生上當受騙的故事麼?」
羅平安歪頭靠向好兄弟:「解釋解釋?」
「這姑娘以為自己能進內門,走真傳弟子的路。」富貴小聲議論:「結果丟去外門打雜了。」
「內門和外門有啥區別啊?」羅平安疑惑道。
富貴學的工商管理,對這套說辭太熟悉了。
「這叫品牌效應,你買小米,也不想別人說你手機是紅米。你買華為,也不想別人說你手機是榮耀!~為了區別對待,兩手都抓,兩頭使勁——就有了這麼個貴賤之分。」
「有天賦有家世有錢有權的,那就是玉衡派真傳弟子。」
「像傲霜姑娘這種拿著製藥作坊介紹信來的,撈不到多少好處,就丟去外門,賣藥房長老一個人情面子——這也是大門派大品牌大公司的營銷手段,嗨!哪兒都一樣!」
「你再聽聽飛星齋承影閣,這都多少外包單位了,師資力量也不是一個水平的呀!估計她練上十年八年,都沒機會去宗家內門聽課。也見不到真正的玉衡長老,學不到什麼真本事。」
「那些真正的天之驕子,他們家裡怎麼會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賤民上同一所學校呢?所以這不就...」
富貴越說聲音越小——
——蘭傲霜的臉色也越來越苦悶。
因為不是十年八年,對於金丹期修士來說,她與天爭命四百多年,已經是油盡燈枯的狀態,如果再無突破的機會,過不了十年二十年,真元反噬丹毒發作,她就要應劫滅法——自然死亡了。
「我來到此處離暗絕地,本是為了採藥煉丹,突破元嬰境界。」
傲霜將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承影閣的玄鐵坊主是我記名師父,道號玄真。他明知我受丹毒之苦,假意助我煉丹渡劫,實則威逼利誘,要我做他陪床丫鬟。」
「我寧死不從,他就削減每月靈石俸祿,藥品配給也少了一半,查驗剋扣的道理,都是記名師父說了算——師父沒有親手殺人,卻要我死在練功房裡!死在聚靈陣中!」
「不光是玄鐵坊,內門六代、七代選不上真傳排不到座次,派到外門來的長老仙師,他們都要從弟子裡邊選姘頭找相好——說雙修精進修為,到了洲選比武,真正來到仙盟台前,卻連一個名份都沒有!」
「我忍不下這口氣,不能在這個地方困死呀!」
「玄真那個賤人!」傲霜厲聲怒罵:「他知道我要來絕地險境捨命一搏,要是我功業圓滿,結嬰再添壽三百年,去了內門精修易經伐髓改根換骨,他一定沒有好下場!」
「他怕我!於是要殺我!這十四支飛劍就是鐵證,是他元嬰本命法寶使出的玄燁劍訣。」
「此招兇狠毒辣,封我神堂根基,碎我丹田氣海——要我命懸一線卻不能斷氣,只能龜息假死,被這離暗絕地的風災土災磨得神形俱滅!」
「要是誰來救我...」
說到此處,蘭傲霜心有餘悸。
「誰敢為我拔劍,為我出頭伸冤,這十四支飛劍還會爆散成梨花鐵雨金針無數,不光要殺我肉身,還要誅心滅口——恐怕承影閣里的師兄師妹再不敢去忤逆他!」
「呃...」富貴聽明白了。
平安也聽明白了:「這大學導師也太不是人了,什麼畜牲玩意,小姑娘不陪他睡覺就要殺人啊?」
富貴小聲議論道:「不都成仙了麼?還放不下女色呀?」
「你放得下麼?」平安反問道。
富貴坦然面對:「我沒那個境界,我確實放不下。」
蘭傲霜嘆了口氣——
——她自知再也不是玄真的對手,從破丹半步化嬰的狀態,一路跌回凝丹初期,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沒有天材地寶神奇造化,誰又能為她伸冤呢?
能撿回來一條命,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以她現在的力量,回到中原山長水遠,根本走不完這條路,恐怕玄真還在半道上等著她,如果接著逃命,她也沒有幾年好活。
「我已經沒有救了,兩位武靈山的前輩...」
傲霜兩腿一軟,就這麼跪在平安和富貴面前,用力磕頭。
「感天地恩典,謝父母精血。」
「離暗絕地兇險無比,妖魔橫行災劫重重,武靈山的二位前輩願意冒險救我,我相信蒼天有眼,相信正氣浩然。」
「只怕二位前輩受賊人的劍訣禁制所傷,不知...」
話還沒說完,富貴又開始生火烤衣服——
——他拿起爛鐵條,叮叮噹噹搓了幾下,當燒火棍子用。
這種行為給了蘭傲霜一點小小的地球人震撼。
富貴問:「什麼禁制?我沒感覺到呀?」
平安剛剛把狼妖背脊厚肉給割下來,用飛劍鐵條穿上,已經烤至金黃。
「什麼絕地?這到處都是自助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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