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錯過

  觀影活動結束後的這個夜晚。

  倪老師引導著六位嘉賓說了很多心裡話。

  只能說真不愧是老主持人。

  ……

  夜裡。

  又下雨了。

  而且還夾雜著打雷閃電。

  是罕見的傾盆大雨。

  裴南川跟另外兩位男嘉賓睡在同一間民宿房，當然，有三張床，是各睡各的。

  裴南川被這雷聲吵醒了。

  他索性便也起來了。

  他趿拉著拖鞋，去了民宿天台上抽菸。

  夜色深重，雨絲微涼。

  微弱的燈光只照亮了天台小小的一片區域。

  雷電交加的時候，大家通常會很害怕，裴南川他反而覺得很平靜，感覺世界末日終於來了，正合他意。

  這種心情就像，他被過往困住了，卻不知道該如何掙脫，所以乾脆希望全都同歸於盡，人生啊，就這麼結束也無所謂。

  一根煙還沒抽完。

  劉山秋劉老哥也來天台上了。

  劉哥笑笑：「就知道你在這。」

  他坐了過來。

  上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沒煙。

  裴南川遞了根煙給他，順便幫大哥點菸。

  劉山秋道：「謝謝。」

  兩個男人便在這個清冷的雨夜裡，坐在天台上抽菸。

  劉山秋道：「剛才看結婚錄像的時候，你跟瀟瀟，瀟瀟哭了，你沒哭；我跟文怡，我哭了，文怡沒哭。我想問一下，不哭的人，是心裡都有決定了嗎？」

  裴南川搖了搖頭：「哭了的人，不代表想要挽回，沒哭的人，就不代表不傷心，我的決定是基於瀟瀟的決定做出來的。劉哥，我跟瀟瀟的情況，與你和姚姐的不同。」

  劉山秋應道：「是啊，有時候瀟瀟再怎麼說不愛你了，可是我偶爾也能在某一瞬間瞥見她對你的真心；可是文怡，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她了，她的臉上像是有一塊面具，年歲越久，面具越厚。」

  劉山秋繼續道：「剛才倪老師還談到了我跟文怡的孩子，我真的是想給點點一個健全的家庭，但是文怡卻好像漠不關心，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劉山秋說他很懷念以前的時光，懷念姚文怡年輕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天還是藍的，草還是綠的，雞鴨還是沒有禽流感的，姚文怡還是愛他的。

  劉山秋開玩笑似的說道：「老弟，你這幾天都唱了好幾首歌了，現在有沒有應景歌，唱首來聽聽？」

  裴南川道：「有啊。」

  裴南川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清唱《素顏》。

  「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還會有感覺……」

  明明聽起來像輕鬆的韻調，劉山秋卻聽得鼻子泛酸。

  「……我懷念~別懷念~懷念也回不到從前……」

  ·

  翌日。

  雨過天晴。

  裴南川一時都忘了，今天是節目開拍的第幾天。

  劉山秋在旁邊提醒說今天是第六天了。

  今天的節目流程是——畫像。

  畫像環節的規則是這樣的，畫家在不與嘉賓見面的情況下，根據嘉賓對自己的描述，以及嘉賓對彼此的描述作畫。

  也就是說，每一對嘉賓，最後能產出四幅畫像，自己眼中的自己，以及彼此眼中的彼此。

  不過今天呢，裴南川和董瀟瀟他們倆還多了一項任務——補拍封面海報！

  他倆第一次拍攝封面海報的時候，因為裴南川的緣故，最後別說封面海報了，就是那個布景都被砸了。

  聽到說又要拍封面海報，裴南川也是本能的不喜。

  嚇得導演連忙跟他解釋，今天的拍攝會很簡單的。

  確實簡單。

  就是裴南川和董瀟瀟在不與對方溝通的情況下，為自己選擇拍攝要穿的衣服，以及為對方選擇一件你想要ta穿的衣服。

  選好了，就可以去城外的薰衣草花海拍照了。

  裴南川和董瀟瀟分別進了一間試衣間。

  節目組的確準備了好多衣服。

  裴南川開玩笑似的說道：「我和她，高中都是在金陵外國語學校讀的，你們難道還準備了我們高中的校服？」

  導演點點頭。

  節目組還真準備了！

  拍照嘛，高中校園風也是一個長盛不衰的主題。

  當看到那兩套金陵外國語學校的校服時，裴南川愣住了。

  那寬大的校服下，仿佛隱藏著他整個青春最盛大的秘密。

  裴南川不再挑選：「你們把這一套送過去吧。」

  不一會兒，董瀟瀟想要裴南川穿的衣服也送過來了。

  是一套黑色的休閒西裝。

  一開始裴南川還沒反應過來，這套西裝有什麼特殊的，直到他看到西裝上的那枚領帶夾，那是一枚很簡潔凌厲的領帶夾，是董瀟瀟送的。

  這套西裝，是當年《安妮》獲獎後，裴南川上台領獎時所穿的那套西裝的同款。

  其實從為對方選衣服的這個環節就能看得出來，裴南川喜歡她最純真的樣子；而董瀟瀟喜歡他最成功的樣子。

  當兩人看到對方為自己挑選的衣服時，兩人也是心情複雜。

  裴南川看著眼前的校服和西裝，陷入了沉默。

  他好像總是活在過去——活在過去，是因為當下不幸福。

  裴南川自己也知道，他現在的狀態是不對勁的，因為懷念過去就像是在時間長河裡刻舟求劍。

  刻舟求劍的人得多傻啊。

  蘇軾勸他，說——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朋友們也勸他，說——南川啊，向前看啊，別爛在過去和夢裡。

  鐘錶會回到原點，但昨天永遠是昨天。

  裴南川有時候也想，要是這世上有向反方向移動的時鐘就好了，它能帶我們回到過去。

  但這終究是痴人說夢。

  裴南川長舒了一口氣，人真的要學會和自己、和過往和解。

  裴南川也不想弄得太矯情，一個男人總是沉浸在情愛里，有時候他其實自己也鄙視自己，就坦然的接受自己愛錯人、和不被愛了的事實吧。

  董瀟瀟選的這套西裝的寓意就挺好，裴南川也希望自己，從今天開始，也走向成功之路。

  裴南川穿上了西裝。

  另一邊，董瀟瀟看著眼前的校服還有她自己準備的一襲紅裙，這紅裙是當年《安妮》獲獎時，她穿的衣服。

  看著這兩件衣服，她也是心情複雜。

  他啊，就是個小孩子，總是沉浸在小孩子的回憶里走不出來，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誰離不開誰。

  罷了罷了，就讓他的夢再久一點吧。

  董瀟瀟穿上了校服。

  就當是圓他一場夢。

  觀察室里，沈知冪的話一針見血：

  「我們不知道剛才他們兩人的內心活動如何，但就最終的結果來看，他們終究是互相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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