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夜餛飩攤

  這種飢餓感是如此的強烈且迅猛，明明剛吃了五六個拳頭大的餃子，結果現在胃裡卻空蕩蕩的。

  武良辰甚至懷疑現在眼前要是有頭牛的話，自己也能一口將其吞下。

  不過這種飢餓跟之前缺油少糧時的飢餓有所不同，那種缺油少糧的飢餓令人頭暈眼花，胃裡直往上冒酸水。

  如今雖然也飢餓，但頭腦卻十分的清晰，甚至整個人的狀態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武良辰順著緩坡走下城牆，猶豫了下後並沒有回家，而是快步往街口趕去。

  繞過大雜院，再穿過一條髒亂的巷道後便來到了一條比較繁華的長街。

  這裡雖然也屬於南城貧民區，但畢竟緊鄰大道，來來往往的行人客商讓這裡變得很是熱鬧，連酒館茶肆都開了不少。

  不過武良辰來這裡當然不是下館子的，他也沒那麼多錢。

  拐進長街後，往東走了大概二百來米，路北有一處空地，此刻空地上已經圍了不少人，正中則擺放著一個餛飩攤子。

  餛飩攤不大，但勝在乾淨，連那生火的小爐子都擦的鋥光瓦亮。

  餛飩攤前頭掛著一個挑燈，散發著暈黃的光芒，燈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正在忙活。

  在他身旁，一個扎著麻花辮，至多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正以極快的速度包著餛飩。

  每當有客人點好後，少女便會如同變戲法一樣擀好麵皮，然後蜻蜓點水般從白瓷盆里㨤一勺餡料，雙手輕輕一捏，一個造型圓潤好似元寶般的餛飩就捏好了。

  這便是南城頗為有名的白老頭餛飩了。

  南城這邊在碼頭當苦力的不少，有時候這些人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家，這時候就亟需一些能填飽肚子的東西了。

  但這些人基本都是窮苦漢子，自然吃不起像滷雞，羊肉火燒之類的「高檔」夜宵。

  這時候餛飩就成為了最物美價廉的吃食，再加上白老頭的攤子乾淨，連煮餛飩的湯都是用豬骨頭熬出來的骨湯，味道頗為鮮美。

  在忙碌一天後，花上三四個銅子來這麼一碗熱騰騰的餛飩，簡直不要太舒服。

  也因此，這白老頭餛飩在南城一干就是二三十年，可謂是風雨無阻，甚至有東城的貴客專程過來品嘗，也算是頗具名聲了。

  武良辰就是奔著這碗餛飩來的。

  等到了近前之後，沒等開口，那捏餛飩的小姑娘便已發現了他，一對眼睛瞬間彎成了月牙，很是驚喜的說道。

  「呀，小武哥來啦！」

  這少女是白老頭的閨女，別看歲數小，但從她還沒有餛飩攤高的時候就跟著白老頭一起出攤了。

  如今更是成為白老頭不可或缺的一個幫手。

  而燈下一個少女捏餛飩的場景也就此成為了南城夜晚的一段佳話，有很多無聊的閒漢甚至給她起了一個餛飩西施的雅號。

  當初武良辰拉車晚了之後經常會來這喝一碗餛飩，一來二去就跟這少女熟悉了。

  但如今的武良辰只記得這個姑娘叫二丫，其他的基本都不記得了。

  武良辰微微點了點頭，「嗯，來碗餛飩！」

  「還是多加蝦米少放香菜是吧！」白二丫笑眯眯的說道。

  「呃……是！」武良辰哪裡還記得這些細節，於是順嘴應道。

  「好嘞！」

  白二丫一邊應著，一邊以極快的速度忙碌起來。

  擀皮，捏餛飩，下鍋……。

  不過片刻光景，一碗熱騰騰的餛飩便做好了，等盛進碗裡之後，白二丫伸手抄起一大把蝦米丟進碗中，這才笑盈盈的遞了過來。

  武良辰接過之後才發現，自己這碗餛飩明顯比別人的要多。

  「快吃吧小武哥！」白二丫一個勁的沖武良辰眨眼。

  武良辰笑了笑，也沒廢話，端起碗便吃了起來。

  一口咬下，現包的豬肉餡餛飩鮮香美味，再喝一口大骨熬成的湯，配合著最後那一撮堪稱畫龍點睛般的蝦米，雖稱不上回味無窮，卻頗有滋味。

  武良辰也是真餓了，一大碗餛飩不過眨眼間便全都下了肚。

  「再來碗湯？」白二丫伸手接過碗，很是適時的問道。

  「好！」

  餛飩三個銅子一碗，這個價格並不貴，可就是這個，南城也沒多少人敢敞開了吃。

  所以吃完餛飩後再喝碗不要錢的骨湯也就成為了最經濟實惠的吃法。

  白二丫端著碗來到鍋邊，趁老頭不注意的時候，突然以極快的速度又給武良辰盛了半碗餛飩，然後不動聲色的端了過來。

  武良辰看到了這一幕，心中不由微動，剛想開口。

  白二丫卻偷偷搖了搖頭，然後將碗往武良辰手裡一遞。

  與此同時，白老頭那邊也喊道：「二丫，還不快過來捏餛飩！」

  「好嘞！」

  白二丫清脆的應了一聲，笑盈盈的沖武良辰一眨眼，然後便轉身離去了。

  武良辰微微愣怔了片刻後，搖頭輕笑了下，然後端起碗便吃了起來。

  這一碗武良辰吃的就慢了許多，雖然還是有點餓，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樣抓耳撓腮了。

  而就在武良辰慢悠悠的品嘗著骨湯餛飩滋味的時候，街上呼啦啦的走來了一大群人。

  這群人基本都是正值壯年的精壯漢子，全都打著赤膊，剃著寸頭，上衣圍在腰間，脖子上則掛著一塊毛巾。

  在南城，只有一種人常年做此裝扮，那便是在碼頭上做工的苦力。

  這些人做著即便在南城之中都稱得上是最苦最累的工作，因為工作強度極大，並且需要經常搬扛貨物，所以為了節省對衣服的損耗，在春夏秋這三個季節里他們基本不穿上衣。

  而就算是到了寒冬臘月，一旦幹活幹得興起，他們也會脫去上衣赤膊上陣，場面堪稱震撼。

  看到他們之後，武良辰抬頭望了眼天色。

  現在大概是晚上十點多，這個時間點對這些人而言還算是早的了。

  有時要是來了著急的貨船的話，他們甚至得通宵幹活。

  而在見到這群人後，本來忙忙碌碌的白老頭父女瞬間又提高了速度。

  尤其是白二丫，兩隻手簡直都要舞出花來了，一個個餛飩頃刻間便擺滿了一個個蓋簾。

  果然，這群人快步走了過來，頃刻間便將這小小的餛飩攤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老白頭，老樣子，給我來兩碗，記得多加辣椒！」

  「我也來兩碗！」

  「還有我！」

  此起彼伏的喊聲中，白老頭樂呵呵的應著。

  「好嘞，各位先坐一下！」

  白老頭餛飩攤是有凳子的，不過大多時候沒人去坐，基本都是圍著鍋喝兩碗就走了。

  這些人卻不一樣，在碼頭上辛苦了一天，能有這麼個機會歇歇腿也是好的，因此很快便三三兩兩的坐到了一起。

  這時候武良辰的餛飩也吃完了，他見白二丫忙得不可開交，也就沒打擾，而是摸出五個銅子，用碗壓住，然後轉身便要離開。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喊道。

  「是小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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