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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為奶畫符李希聖

2024-09-28 17:57:54 作者: 一隻倉鼠呀
  正走向李家宅院的蘇嘗,耳邊忽然輕拂起一縷春風。

  春風裡裹挾著的某位大驪藩王信誓旦旦的聲音,傳入了恢復青衫打扮的少年耳中。

  聽清楚宋長鏡說了什麼的蘇嘗步伐微頓,然後他抬頭朝天空露出一個微笑,

  「齊先生,交給我來就好。」

  那縷春風輕輕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似乎是在鼓勵,又好像是有些憂心他受傷。

  「沒事的,這位大驪藩王,可不會捨得像正陽山老猿一樣,願意折損道行來換氣拼命的。」

  青衫少年繼續抬步前行,眼神明亮且認真,

  「我倒是有些好奇,這位寶瓶州屈指可數的九境武夫,能在洞天壓制之下一口氣與我對捶多少拳。

  也同樣好奇,高貴的藩王之軀有沒有老猿的妖獸之身抗打。」

  隨後蘇嘗又看著肩膀上的春風輕聲嘀咕道,

  「齊先生,你要是有空閒的話,可以選選衣服打扮打扮的。

  到時候我們和劍媽合影留念,先生你也可以顯得更帥一點嘛。

  我以後拿著畫片跟人介紹到您的時候,人家看到您溫文爾雅、丰神俊朗的模樣,而心生嚮往之時,學生我也會倍感自豪啊。」

  春風的拂動暫停了一下,恍若在思考一般。

  隨後它在抽身離開之際,對少年的額頭輕輕一彈。

  建議很好,手感更好。

  採納了蘇嘗建議,又輕輕彈了少年頭的中年儒士,坐在滿是書籍的陋室里,伸手摸了摸自己兩鬢的白霜。

  昨夜蘇嘗在陳平安小院裡做燒烤之前,就曾輕輕拿起碧綠竹籤想要邀請他去。

  但是齊靜春沒有回應,既是不想打擾他們那些年輕人的聚會,不想讓他們在自己面前拘束。

  更是因為他想要吃的飯,已經在這之前吃完了。

  齊靜春輕輕拂袖,眼前便出現如光幕一樣的時間片段。

  這位儒家聖人把時間拉回在學墅後院與蘇嘗、李寶瓶一起吃午飯的那天。

  他從上至下的俯瞰著這段美好的畫面。

  畫面里,青衫少年與紅衣小姑娘言笑晏晏。

  而那個中年儒士在看了看自己的兩位學生之後,又抬頭看向高遠的天空,與未來的自己對視。

  畫面中的人對他說,「今日陽光璀璨。」

  他對畫面中的人說,「我之學生,亦如朝日般耀眼。」

  學生如朝日,我已步暮年。

  可是一點都不需要遺憾。

  因為還有薪火相傳和繼往開來的期待在。

  於是齊靜春那張古板的臉上便與畫面中的人一起浮出一絲微笑。


  在這之後,陋室里的他便收起了光陰畫卷。

  這位中年儒士再次用春風看了一眼那個青衫少年。

  後者正一邊揉著額頭,一邊不厭其煩的對碧綠竹籤叮囑自己要和他一起好好打扮的少年。

  臉上的微笑還未消散的中年儒士輕聲說,

  「以後再也不彈你的額頭了。」

  隨後他又學著少年的語氣玩笑道,

  「要是到時候我的扮相實在一般,你就辛苦一下,在畫片上給你家先生修的好看一點。」

  剛走到福祿巷口的少年再次頓住了腳。

  蘇嘗垂了一下眸,將所有不好的表情和情緒都收斂進心湖最深處。

  隨後他抬起頭,認真的說道,

  「齊先生,很帥的!」

  這次春風消散之前,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輕撫過了少年的雙肩。

  好像要吹去他所有的負擔和難過一般。

  身邊再無春風相伴的蘇嘗看向李家宅院。

  因為昨晚送回小寶瓶的時候,他就跟小姑娘有過今天來擠牛奶的約定。


  所以他剛出現在福祿巷,那個正坐在門房的板凳上,托著腮看著街道的小姑娘眼睛便猛的一亮。

  瞧著視線里那個熟悉的青衫少年身影,李寶瓶刷的站起身,一溜小跑來到了蘇嘗身邊。

  看著活潑開朗的笑顏小姑娘,蘇嘗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他對著小姑娘輕輕微笑,

  「小寶瓶等了很久嗎?」

  「沒有很久呢。」李寶瓶搖搖頭。

  她看看雲彩,數數螞蟻,揪一揪草,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小姑娘只覺得自己剛坐下不久,心中念叨的蘇師兄便如約而至了。

  她看了看恢復了青衫打扮的少年,一點也不覺得遺憾。

  雖然盔甲大將軍很威風,騎在大將軍肩膀上看到的風景與平時也不同。

  但是眼前這樣會對自己暖意微笑的青衫少年模樣的蘇師兄,才最令李寶瓶感覺到心安。

  她最喜歡這樣的蘇師兄了。

  李寶瓶拉著蘇嘗的胳膊,帶著少年一起進入了李家宅院。

  他們一路上遇見的李家僕役婢女,都會問一聲好,「小姐好,蘇公子好。」

  這是蘇嘗第一次進李家宅院,但瞧他們各個都認識自己並禮儀周全的模樣。


  顯然他們事先是被人提前知會了今天誰會來。

  而一邊小姑娘在這些人向自己問好時只是認真的點點頭。

  但是當他們問蘇嘗好的時候,她就會笑著替蘇嘗回一句脆生生的「好」。

  蘇嘗揉了揉李寶瓶的小腦袋。

  這小姑娘搞的好像他們倆是一同來拜訪的客人一般。

  「小寶瓶這裡可是你家啊。」

  「所以這些小事就由我替蘇師兄做就好了。」

  被揉腦袋的小姑娘說的理所當然。

  有小寶瓶帶路,蘇嘗很快在李家宅院後院荷花塘邊看見了那頭灰黑色的母牛。

  它頭上有一對彎角,額頭很寬,鼻眼耳朵都很大,但頸與四肢卻比較短,皮厚毛粗短。

  長的很像蘇嘗的前世見過的水牛。

  作為一個農村娃出身的少年,在老家見過別人養的水牛,而且還喝過水牛奶。

  知道水牛奶比一般牛產的奶,脂肪和蛋白質含量要更高。

  也因此口感更為濃稠,更適合用於如奶酪和酸奶這樣的奶製品。

  所以蘇嘗才會挑中這頭牛給牛奶雪糕樣品提供最重要的原材料。


  看著小寶瓶把那頭溫順的母牛喚過來。

  蘇嘗便挽起袖子,準備開始給這頭才受孕的母牛擠奶。

  說是擠奶,其實是先用勁氣給這頭母牛按摩。

  給它疏通乳腺經絡,催動體內血液流動,加快產奶的速度與進程。

  其他武夫要是知道蘇嘗把勁氣用在這種方面,恐怕會指責他太過離經叛道。

  但是蘇嘗卻一點都不在乎所謂的山上神仙身份。

  更不覺得自己應該像他們那樣保持高高在上的驕傲。

  區區不知所謂的驕傲,哪能比得上我的牛奶雪糕。

  我只需要略微做出幾塊,就能騙…邀請到某位火神轉世的兵家聖人獨女,入股商行甜點鋪,為我的買賣操勞。

  這種同樣了不起的事,那些不肯放下身段的山上神仙又怎麼能做的到?

  「小寶瓶,可以去幫我拿個桶嗎?」

  準備給母牛按摩的蘇嘗,覺得自己待會兒大力揉搓它某個部位的畫面,可能有些不適合小姑娘觀看。

  於是他便先讓小寶瓶先離開一小段時間。

  「好!」

  答應下來的小寶瓶如風一般跑走了。


  蘇嘗剛要快速來一遍初步的推乳活血,眼角餘光便瞥見了一個氣質文雅的青年身影。

  蘇嘗根本沒因為李希聖的出現停止對牛下手,反而直接邀請道,「一起?」

  昨天幫過陳平安的青年儒士,一邊挽著袖子,一邊問,

  「蘇嘗,你這到底是給誰做的?」

  「阮師傅的獨女阮秀姑娘。」

  蘇嘗沒有隱瞞,也沒有欺騙,坦誠相告,

  「我做雪糕樣品是為了邀請她入股商行。」

  李希聖拉起袖子轉身就想走,然後他就聽見那個正給牛活血的少年補充道,

  「還有寶瓶。她應該也會喜歡的。」

  李希聖站住腳步,看著那個正認真按牛的傢伙,有些氣笑道,

  「合著我和寶瓶為你這件事忙上忙下,我妹妹最後反而只是個添頭?」

  蘇嘗停下手中的動作,站直身看著李希聖,

  「寶瓶有寶瓶的心愿。

  我會像她為我開展商業計劃而努力一樣,十倍百倍的努力去幫她實現成為女夫子的願望。」

  聽著對方無比認真而誠懇的話,李希聖一時之間也沒有再說什麼不好聽的話。


  從蘇嘗大大方方說出這次要牛奶去做什麼的時候。

  他就覺得自己大可不必為還沒長大的妹妹擔心什麼。

  對他都不做隱瞞的蘇嘗,對寶瓶更不會、也沒必要欺騙。

  他蘇嘗不騙不瞞,不做假的對待自己的妹妹直到長大。

  如果那時,寶瓶還依舊如現在這般喜歡對方。

  那他這個當大哥的,到時候,無論是如何的結果和場面,都不會多言。

  他不會也不願意像牽木偶一樣對妹妹一直牽著線。

  李希聖只希望妹妹能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活的有滋有味、幸福平安。

  蘇嘗看著再次挽起袖子加入給牛按摩的青年一眼,有些不解的問,

  「你不是會畫符的手段嗎?幫忙寫個【孕】或者【奶】加速產奶可以不?」

  原本打算沉默不言的李希聖,此時終於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出聲問,

  「你是齊先生的學生,你打算這樣利用先賢創造的文字和語言,不會讓你或你家先生感到有些糟踐嗎?」

  「齊先生才不會覺得這樣會糟踐。

  把落筆有神的手段,用於生產上面,有什麼可糟踐的?

  總比拿來殺人打架好多了吧?」


  蘇嘗義正言辭,信誓旦旦,

  「而且我們做的這事,可是浩然農業和農副產品的發展新起點啊!」

  隨後李希聖又聽見這個少年嘀咕什麼,

  「山上神仙一個二個的都不事生產。」、「名門大宗全是靠凡人血肉堆成的大山、「像大舅哥這樣願意俯身一起按牛的也算少見了。」

  要不是聽得出對方最後一句話勉強算作是在夸自己,李希聖估計就要翻著白眼走人了。

  不過他的主意暫時還是沒改變,

  「要寫你寫在牛身上,我可以用白紙給你打個樣。」

  說罷他就從袖中拿出紙筆,哈氣成墨,在懸浮於空的紙上,認真的寫下一個神韻完足的「奶」字。

  寫完他便想把筆借給一旁的少年,然而對方卻自己從方寸物中掏出一支品相不錯的小雪錐。

  蘇嘗站在李希聖書寫的白紙面前仔細端詳了幾眼,然後同樣哈出一口靈氣,在小雪錐的筆尖成墨。

  隨後他提起這隻曾用於給陳平安寫解契書的靈氣筆,開始在母牛身上書寫一個又一個的「奶」字。

  他每落一筆,原本應該隱沒在同樣灰黑色的牛身上的字跡,卻都如把附近的光芒吸納進去一般斑斕發亮。

  其中還不時閃過一點勁意十足的金光。

  李希聖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有些驚訝。

  從蘇嘗寫的前幾個字中,他能看得出對方應該才成為練氣士不久,對靈氣的輸出和把握不是太熟稔。


  但只是寥寥幾字之後,這青衫少年就下筆越來越快,寫出的符字也越來越流暢。

  根本不像一個剛練氣的修行者,第一次接觸符篆之道的模樣。

  蘇嘗當然知道自己為什麼能那麼快的掌握符字。

  早在他練出第一個讓齊先生滿意的字,得到一枚雪花錢的獎勵之後。

  這位儒家聖人就對他說,以後都要以神形兼具的心態去寫每一字,去落每一筆。

  所以蘇嘗其實很早就開始了符篆之道的修行。

  只是沒有成為練氣士之前,他一直在練符篆之字的神和意。

  暫時沒學如何控制靈氣的輸出速度和量而已。

  但經過長時間的武道練習和打磨,蘇嘗對自己的身體控制早已十分精準。

  所以成為練氣士後,對於體內驟然增多的靈氣。

  他雖然不能如肌肉一樣控制的不差毫釐。

  但在專心凝神之時,還是能靠長久以來的身體習慣,平穩的將之輸出為字的。

  蘇嘗繼續寫著「奶」字,一邊琢磨著如何落筆行走才能更加飄逸自如,一邊感受著體內靈氣的變化與收放。

  他之前在武道上看見了如何晉升遠遊境的道路與方向。

  如今在落筆如風時,又漸漸體會到了如何將自己的練氣境界鞏固與穩定的方法。

  多用靈氣筆練字、畫符。

  藉助字與符,在方寸之間做道場,在落筆之間學收放。

  就在蘇嘗剛琢磨明白自己以後的修行方向時,耳邊便傳來了李希聖無奈的提醒聲,

  「停,再畫下去,牛就要漲死了。」

  從感悟狀態中回過神來的少年收起小雪錐,低身一看。

  那頭原本乳腺乾癟的奶牛,此刻對應部位已經全部鼓鼓漲漲,甚至還有些牛奶已經溢出。

  同樣看到了這一幕的李希聖鄭重提醒道,

  「咱可不能把這手段用在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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