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們對我很好

  「去帶夫人喝藥！」

  江老爺子發話，服務員急忙帶著蘇思思離開。

  江御庭神情晦暗，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杯子重新放回桌子上。

  跟隨著服務員的腳步，蘇思思警惕的看了看門外，不見謝辭後才鬆了口氣。

  喝了藥，那股可怕的癢意總算是消失，可紅色的疙瘩卻至少要幾個小時才會消散。

  蘇思思索性去更衣室換了一件封口長袖出來，又給蘇韻發了不去的消息，讓她幫忙對付謝辭。

  蘇韻不情不願的回覆，然後沒了下落。

  換好衣服，她準備直接回房間休息，心想只要躲著謝辭就好。

  可剛一上樓，不速之客便站在她的門口，眼尾含笑的看著她。

  「蘇三小姐，這是你的房間嗎？」

  男人指了指身後的雜物間，雖然是詢問，但語氣堅定，仿佛認定這就是她的房間一樣。

  一種不好的預感上涌，蘇思思面色愈發蒼白。

  半響沉默。

  她沒有回答，狹長的走廊上只有他們二人針鋒相對。

  謝辭輕嗤一聲，語氣平靜，「蘇三小姐，你真的是蘇家人嗎？為什麼他們不給你準備房間，讓你睡在雜物間？」

  蘇思思看著謝辭冰冷的雙眸，整個人仿佛置身於冰窖當中。

  他到底怎麼知道自己睡在雜物間的？是誰告訴的他？！

  不可能是蘇家人，她們不會這樣做。

  那可能是誰？

  蘇思思大腦飛速旋轉，突然靈光一現，對上男人的視線。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房間是雜物間？

  他根本不知道她的房間是哪一個！

  他就是在試探自己！

  差一點就要掉入他的圈套當中了！

  蘇思思面色平靜，無辜道：「謝少爺說什麼呢？這根本不是我的房間，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說完，她直接掠過謝辭，朝最裡面的房間走去。

  突然，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蘇思思下意識的掙扎，「謝少爺，你到底要做什麼？！」

  謝辭將人逼到角落，強大的陰影籠罩在了蘇思思身上，他俯身，極具壓迫感的視線落在她眸中。

  「蘇小姐，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實話實說，剛剛為什麼離席，又突然換一件衣服！」

  低沉溫柔的聲音襲來，面對近在咫尺的男人，蘇思思只覺心臟都快要跳到嗓子眼。

  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同催命魔咒般，謝辭禁錮著她，那雙帶著佛珠的手腕抵在了她的臉側。

  蘇思思的雙腿仿佛灌了鉛一樣難以移動，只好認命的看向謝辭。

  謝辭的眼眸對上了她，眸光卻不經意的看到了她脖頸下的紅痕。

  刺眼奪目的紅痕映入視線。

  他饒有興致的垂眸，仿佛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

  蘇思思急忙捂住胸口，瞪著他，「你看什麼？！」

  謝辭收回視線，這樣的紅痕屬於什麼，他基本上瞭然於心。

  半響，在女人惡狠狠的怒視下，他輕聲說道：「蘇小姐還是多注意身體吧。人多了...吃的消嗎？」

  蘇思思面色頓時一僵，從嘴巴里擠出一句討好之意，「請...謝少爺為我保密。」

  謝辭舌尖抵著上顎，慢吞吞吐出兩個字。

  「有趣。」

  翌日。

  啪——啪——啪——

  鞭子抽打在皮膚的聲音響起，皮開肉綻的響聲與痛苦的悶哼交雜而出。

  「你這白眼狼，我讓你撮合婉秋和江少，你倒故意讓你姐在人家面前出醜，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

  「還敢頂嘴！」

  又是一記鞭子。

  蘇思思渾身冷汗直流，喘著粗氣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蘇韻面無表情的抽打，嘴裡滿是對她的責怪與輕蔑。

  蘇思思習以為常的承受這一切，哪怕身體的傷痛一次比一次嚴重。

  她必須承受！

  無論是不是蘇婉秋自己犯下的錯，還是蘇韻對她的威脅，她都必須承受蘇家帶給她的一切！

  蘇家還有用。

  她不能離開蘇家！

  蘇思思緊緊攥著手指，最終熬過這一場鞭刑。

  冷汗與血肉混雜，濃烈的血腥氣在雜物間內久久無法消散。新傷舊傷縱橫交錯，蘇思思麻木的裹上了藥膏。

  「A市醫院，病房607，看在你替婉秋解圍的份上，讓你看一次你外公。」

  蘇韻如同施捨般的話讓蘇思思如獲至寶，她激動點頭，「謝謝媽，謝謝嗎。」

  A市醫院。

  病房中的老人孤獨的坐在床上，背影佝僂，望著床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初春了，燕子飛在枝頭，嘰嘰喳喳的叫著。

  病房內一片安靜，靜到連老人的呼吸聲都格外明顯。

  他呆呆的望著床外，那雙混沌蒼老的眼神空洞，像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體。

  吱呀——

  老人坐著不動，以為是尋常的護士來檢查身體，專注的盯著床外。

  蘇思思紅了眼眶，拍了拍外公的肩膀，輕聲道：「外公。」

  不動如山的老人身子一顫，不敢相信的抬起頭，錯愕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他張了張嘴，唇瓣顫抖，許久才沙啞聲音開口：「小林，是我可憐的小林！」

  他緊緊握著蘇思思的手，那雙布滿皺紋的眼角耷拉著，眼眶裡頓時擠滿了淚水，哽咽的嗚咽著。

  蘇思思頓下身子，將外公摟在懷中。

  「外公，我來看您了。」

  外公年近七十，手臂和臉頰的皮膚鬆弛，都出現在老人斑。頭髮花白，鼻樑上帶著眼鏡，像是比上次見到更家滄桑幾分。

  「小林，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真的都怪我！」

  男人有淚不輕彈，更別說年過半百之人，可現在外公卻不爭氣的留著眼淚，滿臉充斥著懊悔與自責。

  「若不是我拖累你，我可憐的小林就不會嫁給江家的那個老頭！都怪我沒用！」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手就要扇自己巴掌。

  蘇思思急忙制止，心低湧上一股苦澀。

  舌頭抵著上顎，很不是滋味。

  「沒事的，都會過去的，我不後悔。」

  她輕撫老人佝僂著的脊背，努力臉上揚起笑容，「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雖然江老爺子年紀大，但江家人對我都很好，我一點兒也不後悔。」

  她營造出一股幸福的假象，指腹將老人家眼尾的淚珠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