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在記錄中的地震

  連綿的如同水簾般潑灑而下的雨勢，絲毫不見收斂的趨勢。

  貓頭山半山避難所門前的一家五口，就算穿著厚重的雨衣，也早早地被淋成了落湯雞。

  站在道路對面等待兒子兒媳決斷的老婦人，透過這連綿的雨勢，正望向圍牆內的兩座建築。

  可越看她似乎越覺得不穩妥，臉上的表情，隨著時間的走動慢慢從期待轉向驚恐。

  「阿秋，這租客好像把你六叔公的房子窗戶都封起來了，該不會是他被改成骨灰房了吧！」老婦人手指著吳昊的避難所，高聲嚷嚷著沖兒子喊道。

  似乎是老婦人的話，提醒了這一家人，他們全都抬頭端詳起圍牆之內的建築。

  「真別說，媽，你說的還真有可能！」被喚作阿秋的男子，皺著眉頭越看越是心驚。

  這座半山院落是他家中長輩六叔公所有，出國之前，叔公曾好意讓住在山下西莊村中，逼仄小屋內的一家搬到此處重新建房居住。

  但媳婦不願，說是每天山下上不方便，且四周沒有人氣住著瘮得慌。

  他印象中，在半月前，他與母親上山采筍沿途經過時，他還見著這棟建築還是之前農家樂場地的樣子。

  雖後來聽說，院落被他人租住走，但那之後他也再沒特地上山，他的印象中，院落還是之前的模樣。

  可這短短半月時間，再次來到這裡，這裡的居所樣式卻完全大變了個樣貌，看上去卻是如母親所說，不但住宅全封閉，甚至連入口的位置都被改換到他處，如果不是改做非正常功能使用，怎麼會如此改建。

  與他有相同想法的，還有他的老父親，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莊家人，雖說城鄉改造，收回了耕種用的農田，這七八年父母均在家中頤養天年，可老人家的思想對這類建築依舊是諱莫如深。

  看著被這般改建後的建築樣式，年過耄耋兩鬢斑白的老父親不住地搖著頭，口中喃喃著：「快走快走，以後找個時間給六弟打個電話說一說，現在先別犯了忌諱。」

  可就當阿秋準備收了手，到山頂另尋一套其他住所時，阿秋的媳婦不願意了。

  「走什麼走，全是封建迷信！樓層全封閉，說明裡面保暖好！現在雨這麼大，天氣還冷的這麼反常，六叔公的房子還有水井，其他地方還能比這裡好？」說著，中年婦女指著阿秋的鼻子繼續叫嚷道：「你去想辦法，拆圍牆也好，搬樓梯也好，反正必須住進去！」

  聽著媳婦說的話，阿秋深深的嘆了口氣，看著連綿的飄泊和在風雨中止不住發著冷顫的父母，考慮了片刻：「這樣吧，你先帶爸媽和兒子到山上房子暫避，這裡我留下想辦法，在這呆著里爸媽和兒子都要生病的。」

  「你這混不吝的，老娘怎麼嫁了你這麼個沒用的，老不死的冷，老娘就不冷了？要送你去送，老娘自己想辦法，等老娘進去了絕不會放你們進來！」中年婦女，也不知被什麼事情刺激了，阿秋十分正常地為家人考慮的想法，竟讓她暴跳如雷，污言穢語的咒罵著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人。

  終是忍無可忍了，阿秋臉色陰沉，回想起十數年來媳婦對放棄了自留田回收補貼後，妻子對父母的謾罵與怠慢。對眼前人失望透頂的阿秋，這一次沒再讓步，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人，帶上父母孩子轉身離開了。

  看著丈夫帶著孩子公婆遠走，中年婦女不但沒有任何反思，口中還叫罵著：「賺錢你沒本事，讓你跟著蔣總混，你說喪良心！好日子你給不了老娘，現在就讓你翻個牆，你都敢扭頭走！你個天殺的孬種！」

  罵罵咧咧著，她的家人慢慢遠離了她的視線，不甘心的中年婦女轉頭看向吳昊的避難所：「老娘今天不翻進去，老娘就不姓江！」

  可就當中年婦女觀察了四周，準備向枝幹最為接近圍牆後方的楊樹走去，準備爬樹翻牆時。

  「你不該留下的！」中年婦女身後的草叢中，傳來一陣低沉的男聲。

  這陣男聲陰惻惻的，似乎是對女子言行有極大不爽般。

  中年婦女聽的聲響，仿若是嚇了一跳般，跳著轉過身來，看向出聲的男子。

  一個身高大致在一米八，年約二十五六，身材不算單薄卻也說不上健壯的男子，灰濛濛的光線下，男子面色陰沉，頭戴鴨舌帽，身穿整套淺灰色防水服，腳上的馬丁靴上還貼附著些許草屑與泥土。

  「你是哪根蔥，管得著老娘留下不留下！」中年婦女一臉潑婦相，指著男子叫嚷道。

  「你在我的房前，準備翻牆爬進我家，你說我管不管得著？」這男子正是吳昊，適才在三樓女兒牆之後，通過監控上的音頻，他將這一家人的聊天盡數聽進耳中。

  雖說最早對老婦人所說，避難所如同骨灰房，心中是有所不滿，但看在這一家人似乎就此打算離開，他本不想計較。

  可這中年婦女隨後不僅蠻橫無理，還毫無道德地對公婆母的謾罵，與之後堅決不願離去的想法，讓他忍無可忍。

  最終，他從圍牆右面開設的隱秘通道內，回到位於原本是正門的圍牆邊。

  「什麼你的房子，這是我六叔公的房子，我才是這裡的主人！你一個租戶不讓我這個房東進門，你信不信我馬上報警抓你，下個月還要提高十倍房租！」中年女子一臉有恃無恐地撒潑叫嚷道。

  「哦？你的房子？我怎麼記得你姓江，而這套房子的房主姓陳？」從監控中獲取的信息里，吳昊大致知道了這一家人與別墅院落房主之間的關係，他一句話就將對話中的漏洞點出。

  「這是我老公陳原秋六叔的房子，就等於是我的房子，我讓你滾，你都嘚夾著尾巴………」還沒等她的污言穢語說完，與中年婦女毫無關係的吳昊，一巴掌就甩在她的臉上。

  一聲連漂泊大雨都遮蓋不住的【啪】後：「你老公讓你著你不敬長輩，你老公讓著你隨意撒潑，可不代表我也會讓著你，要是學不會好好說話，你可以繼續試試！」

  「你敢打人？」捂著臉，江姓中年婦女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吳昊，瞪大了雙眼。「你等著，我報警！你等著賠我百八十萬吧！」隨後，女子如同反應過來一般，在身上摸尋著。

  下一秒，一聲劍鋒劃破空氣的錚吟後，江姓中年婦女更加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不過，此刻她的雙手高舉，一動都不敢動。

  她低頭看著架在自己脖頸上的鐵劍，寒光四溢，雨滴落在劍身上的叮叮聲，下顎下傳入耳中。脖頸上的傳來的微微刺痛感，也在提醒著她，面前的這把劍，是開過鋒的利器，絕不是她能隨意小覷的玩具。

  「大兄弟，大兄弟，你這個算管制刀具了哈，不能隨便拿著頂著別人脖子的，你把劍放下，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似乎是從吳昊陰沉的面色上，感受到他絕不是自己能隨便招惹，甚至一句言錯，下一秒就能毫無顧忌的劃撥自己脖頸的凶樣，江姓女子立馬就慫了！

  「剛才的蠻橫呢！不是要報警抓我？衣食住行全靠老公賺錢養家，給你慣出的這一身臭毛病！覺著天下人都要讓著你？」劍鋒再次抵近，女子脖頸間，瞬間便開始流下絲絲鮮紅。

  「我錯了，我錯了大兄弟，我以後躲著你遠遠的，絕對不會再來了！」女子面色驚恐，身子不住的顫抖。

  可就在這時，天地間，天搖地動起來。

  吳昊一個沒注意，身形不穩，手中所持利劍竟是在下一秒划過女子脖頸。

  瞬間，被劍鋒劃破的頸部動脈中，噴灑出大量鮮紅，江姓女子胸前的雨衣上，滑落下片片櫻紅。

  「臥艹！」身形還在不穩中，吳昊看著面前的女人，雙手捂住脖頸，可依舊是捂不住從指縫中滑落鮮紅。片刻後，她一臉不可置信的成為了第一個死在末日初起前的第一人！

  可此刻，女子的意外身故，並不是吳昊最震驚的，他更為訝異的，是這在系統末日概述中，並未提及的大地震！

  和還在避難所之中的南夢。

  將女子屍首收入空間，隨後順路丟棄，吳昊飛一般地奔向地下避難所。

  一樓中廳的沙發邊，南夢臉色煞白地趴在沙發邊上，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許不經意間，唇瓣被她緊咬住的齒叼住，鮮血止不住地從傷口處淌下。

  忽的一把，吳昊衝到南夢的身邊，將她摟在懷裡，小心翼翼地拍撫著她的後背。

  似乎是發現吳昊的到來，原本雙臂夾緊小手緊握成拳，身軀蜷縮蝦狀的南夢，猛地張開雙臂，整個人衝進吳昊的懷裡。

  被南夢勒住胸骨，疼得吳昊冷汗直冒，但咬緊了牙關，他默默忍受著。

  天搖地動停止後的五分鐘，感受到周遭環境不再晃動，南夢整整五分鐘後，才緩過神來。

  但隨著咬牙硬挺的堅持之後的，是噴涌而出的情緒崩潰。

  手忙腳亂間，吳昊也被南夢的痛哭聲擾得失去了方寸，像哄著孩子般，說天壞，講地不乖。

  「又不是哄寶寶，我26了！」悶悶的，吳昊的懷中，傳來情緒終於安定下來的南夢的嬌嗔聲。

  「嘿嘿！」撓了撓頭，吳昊傻笑了一聲，「26也是個寶寶呢~」

  但，似乎是還沒哄好，南夢抓過吳昊搭在她腰間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咬著還不算，這姑娘還惡狠狠地盯著吳昊。

  不過，吳昊也沒惱，他大概猜出為啥自己被咬了。

  南夢認為自己知道末日進程，明知有地震，還不告訴她。

  雖說有些委屈，不過也是無可厚非。

  「我真不知道有地震啊，嘶……你輕點，咬死了，你就沒男人了！」忍著疼，吳昊解釋道，可似乎南夢不信，吳昊剛完第一段話，南夢下口就更狠了一分。

  「信我，真不知道啊，只知道末日開局時太陽沒了，然後氣溫驟降，接下來兩個月內最低氣溫零下90℃，然後動物就變異了！」忍著疼，吳昊的言語都有幾分顫抖。

  似乎是吳昊的忍讓，和一臉真摯的表情，讓南夢信了他的話，這姑娘終於鬆了嘴。

  不過或許是心神還未全然恢復，也或許是吳昊手臂上有些鹹味。

  南夢春黛微皺，粉粉的舌尖似乎想要掃過貝齒，可哭泣的抽咽還未盡數散去，胸腔的起伏帶動起身姿不穩的搖晃，探出的舌尖竟是輕舔過吳昊手臂上適才貝齒輕咬過的位置。

  」嘶……「

  軟嫩滑過的觸感，瞬間衝上了吳昊的心頭！

  「不是，道歉也不用舔一口啊！會出事的姐姐！」看著也在瞬時就反應過來，俏臉紅透了的南夢，吳昊傻乎乎的說道。

  「滾！」好一聲嬌嗔，端是勾人心魂，引人遐想。

  「好嘞！」對自己的不著調，吳昊可算是心裡有點數了，想著女王大人讓走，還不趕緊跑。

  可還沒等吳昊將手臂從南夢懷裡抽出，驚恐的餘韻還未消去的南夢，緊了緊懷中抱住的臂膀。

  剛想問問為啥又不讓走，沒等這煞風景的話說出口，南夢與避難所AI同時開了口。「閉嘴！」

  「………………」沉默是金，吳昊的怨懟只能在自己心中發泄。【話都不讓說，話都不讓說！】

  「女王大人，外部有狀況需要匯報，場景比較驚悚，建議您暫時迴避。」

  吳昊與南夢安靜地在沙發上呆坐了三五分鐘後，AI問詢道。

  「沒事，醜媳婦也要見公婆的，我還能一輩子不看麼。」或許是走過黃泉路的人的特性吧，南夢的壓抑心中恐懼的能力，會比普通人好些。

  對地震所能帶來的影響，南夢的心中是大致有數的。

  她很清楚，接下來需要面對什麼。

  「放吧！」南夢語氣堅定的說道。

  「等等！」突然開口，吳昊阻止了AI準備播放行動，「醜媳婦見公婆也要先做好心理建設，你現在的狀態不合適接觸這些，你就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去頂樓看看就好。」似乎是看出南夢的逞強，吳昊大手從南夢的頭頂輕撫至發梢，柔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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