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斷親

  村長在村子裡向來說一不二，很有威信。

  知道何家的事情後他馬上趕過來，路上聽村民們把事情說了一遍，就知道這事是鬧大了。

  何家人背著女婿賣女兒，毀壞下塘村的名聲不說，還得罪了吳少爺，他身為村長不能不過問。

  「曉蘭，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今天你受委屈了。」

  何曉蘭聽完險些哭出來。

  村長繼續說：「曉蘭，今天的事情是你娘和你哥做的不對，你爹不在，村長會替你做主，你說吧，想要怎麼樣。」

  何曉蘭有點懵，她已經把錢拿回來了，還能怎麼樣嗎？

  李硯被李墨捅了一下胳膊，看了眼弟弟後，從他眼神里讀懂了什麼，低聲道：「曉蘭，你……要不要斷親？」

  斷親？

  何曉蘭渾身一凜。

  要真斷了親，那她從此以後就沒娘家了，更沒有兄弟可以依靠。

  但這樣的娘家還不如沒有。

  「村長，我要斷親。」何曉蘭幾乎沒有猶豫，立即開口。

  村長雖有驚訝，但也不算太意外。

  倒是何老娘一臉不敢置信：「你說什麼？我可是你娘，我生你養你，還給你找婆家，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居然要斷親？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嗎？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畜生！」

  「你再罵曉蘭，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李硯挺起胸膛站在何曉蘭跟前，凜然的模樣還真有幾分震懾力。

  村長冷眼旁觀，開口道：「要斷親就要開祠堂，你要想好了，一旦這樣做了，往後就真沒得後悔了。」

  「我不後悔，村長，我要斷親，越快越好。」

  她怕慢了，她娘和大哥又打什麼主意，她可不想把自己一輩子都賠進去。

  「好，現在就開祠堂。」村長叫來幾個老實可靠的人，讓他們把家族裡的幾個長輩請過來。

  村里人奔走相告，一會功夫全村都知道何曉蘭要開祠堂斷親。

  這種事在他們下塘村還從來沒發生過呢，所以等他們都聚集在祠堂里的時候，連外姓人都來看熱鬧了。

  村長和幾個族老拿出族譜，找到何曉蘭那一支，之後焚香敬告祖先，講明緣由，又拿出一份擬好的契書。

  村長問道：「曉蘭，要你丈夫來幫你按印嗎？」

  何曉蘭水米未進一整天，渾身沒力氣，半個身子靠在李硯身上，村長怕她心力交瘁做不來。

  「不，我自己來就好，李硯，你扶我過去。」

  看著那一方紅色印泥，何曉蘭顫抖著手指正要按下去。

  何老娘忽然道：「何曉蘭，你主動斷親，忤逆母親，你這是不孝，斷了親你就不是何家人了，你連姓都沒，死了以後野狗吃你肉喝你血，下輩子都投不了胎！」

  村長怒斥：「這是祠堂，當著祖宗族老的面你罵的這麼惡毒，何家怎麼娶了你這麼個刻薄毒婦！」

  何老娘一碰上村長就不敢說話，嘴巴緊緊抿著，眼睛淬了毒一樣盯著何曉蘭。

  毒蛇似的眼神讓村長越發煩躁，他看向何曉蘭，催她快點。

  何曉蘭點點頭，毫不猶豫按上手印。

  接著何家眾人也都上前按印。

  一式兩份，何家人那份留在祠堂之中，另一份交給何曉蘭。

  「曉蘭，以後你不再是下塘村的人了。」

  「多謝村長。」何曉蘭如獲至寶將斷親文書藏在懷中，「李硯，我們回家，再也不來了。」

  李硯扶著何曉蘭往祠堂外走去，村里人大多同情的看著他們。

  李墨朝著村長行禮：「今日多謝村長為我大嫂主持公道，他日若吳家有人敢來村中鬧事，村長儘管讓他們來李家村尋我，我叫李墨。」

  「李墨？」村長覺得有些耳熟，似乎想起來什麼，「聽說前段時間趙老爺壽宴上有個讀書人寫了一篇祝壽詞，趙老爺十分欣賞，大為誇讚，那人是不是你？」

  李墨有些驚訝：「正是在下，沒想到連村長都知道了。」

  「我也是去府衙時聽文書說的，沒想到曉蘭是你大嫂，她真是好福氣啊。」

  李墨微笑著點頭，順便告辭離開。

  村長意猶未盡的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回過神，然後黑著臉對何家人道：「你們一家人還真是一言難盡，那李墨攀上了趙家，將來就算不當官也有依仗，偏偏你們還把人得罪死了，呵。」

  村長一聲冷笑，何家人臉色變了又變。

  他們這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光沒拿到二十兩銀子，連到手的十兩都沒了，現在還被全村人看熱鬧，甚至還惹了村長厭煩。

  一家人在村民們指指點點下灰溜溜的跑了，一路跑到家他們才仔細想這事，越想越覺得虧。

  「那個叫李墨是曉蘭的小叔子，以前不是個混帳無賴嗎？怎麼現在連村長都說他厲害？」

  「娘，那可是趙家，趙老爺家啊，吳少爺都想攀上的貴人，沒想到被大妹的小叔子給攀上了，剛才我們就不該斷親！」何老大悔的腸子都青了，轉頭看向何曉慧，「都怪你，是你先去吳家挑唆的！要不然我能答應把大妹給賣了？」

  「少放屁，你明明就是想要那二十兩銀子！」何曉慧一把抹掉眼淚，不給何老大反擊的機會，跑回自己房間反手將門鎖上，任憑何老大在門外叫罵。

  何老娘向來精明，之前氣上頭沒仔細想，現在冷靜下來，她還真後悔自己按了手印。

  不過話又說回來，何曉蘭就算斷親了，那也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往後自己上門去找她，她還真能把自己趕出來不成？她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這麼一想，好像也沒那麼糟。

  何老娘喝了口水潤嗓子，轉頭出去罵媳婦。

  ……

  何曉蘭又餓又渴，從下塘村出來後，一直撐著的那口氣瞬間消散，兩條腿軟的打擺子，根本走不了路，李硯二話不說背起她。

  「曉蘭，你放心，以後我會對你更好的，有我在就不會讓別人欺負你，往後我們還會有孩子，我們家會越來越好。」

  何曉蘭把腦袋埋在李硯的脖頸里，輕輕的嗯了一聲，眼淚無聲的流下。

  三個人朝著李家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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