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雙贏

  幾個人都圍上來，看他手中的勺子。

  林謙用他那隻唯一完好的左手沾了一下鹽，這回沒敢隨便往嘴裡放了，放在指尖細細的觀察。

  「這些結晶塊還很大，稍微研磨後就會變成細鹽，細鹽吃起來口感純粹，也更加潔淨，不過用來做松花蛋就不用磨了。」

  「李兄，這法子你從何處得來的，是你自己發現的？」

  林謙有些激動，他稍稍一想便知道此法有多驚世駭俗，若能公之於眾，可以造福天下百姓。

  「算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吧。」李墨一邊往灶膛里扔柴火，一邊回答。

  楚楚娘眼底閃過一抹不敢置信的光。

  鹽是一朝命脈，只要和鹽沾上關係那都是肥差，朝廷壟斷管理，就因為鹽是極其重要的。

  李墨竟能憑一己之力將粗鹽提純成細鹽，且此鹽白如雪，細如霜，口感極佳，是上上品。

  就算是在京城，也見不到如此品狀的鹽。

  「李兄，能否借一步說話？」林謙指尖捻著鹽，心裡有個主意，但必須要李墨同意才行。

  「林兄，這都是我親人，你但說無妨，不會泄露半個字的。」

  事關重大，但畢竟是好事，自家人的確不會搗亂，於是林謙只是壓低了聲音就開口：「我想等我回去之後，將你此法告訴我父親，雖說讓他為你請功他也能沾點好處，但我父親是知縣，由他來上表也是正常的，李兄意下如何。」

  其實他還有話沒挑明，那就是他把這個功勞送給林知縣，林知縣對他這個兒子能不更喜歡些？

  林謙被從林家趕出來，眼下雖活了下來，但想重歸林家，必定要用些手段穩固地位。

  李墨這事正好是個契機。

  林謙其實有些不太好意思，他覺得自己這樣不純粹，但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自古無完人，雙贏的情況下，他這點小小私心，他覺得李墨應該能理解。

  殊不知，李墨當著他的面提純鹽就是有這個想法。

  背靠大樹好乘涼嘛，豐川縣現在就兩棵大樹，一棵是趙家，另一棵自然是林知縣。

  「林兄所言可行，其實我也有意將此法獻上，若有林兄向知縣提起，那自然最好不過。等你傷好之後，我跟你一塊回去吧。」

  這是要當面分他一份功勞……林謙心中感動，忙道：「好，自然好。」

  「你要是感興趣就坐在這裡看吧，三五，替你家公子拿把凳子來。」

  不光林謙想看，楚楚娘也想看，三五搬了兩把凳子過來，他們就圍著那口大鐵鍋坐下，看李墨四處忙碌。

  楚楚陪了會外面就有人來賣鴨蛋，她就轉身出去了。

  林謙好學，看李墨忙的時候自己也在動腦子，時不時問一嘴，但很快就懵了。

  李墨說的那些話他聽不懂啊。

  什麼蒸餾，結晶，純度，聽起來暈乎乎的，他只能跟著傻傻點頭。

  李墨看他這個樣子，感覺他點頭的時候好像能聽到他腦子裡的水聲，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小墨，你這個能用來提純鹽，那糖呢？」一直沒說話的楚楚娘忽然開口問。

  這給林謙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對啊，嬸子說的對，能提純鹽，是不是也能提純糖？」

  「理論上是可以的。」李墨點頭。

  林謙眼前一亮，拄著拐站起來：「那我們再試試看糖吧。」

  「等有空的時候吧，我得把這一麻袋鹽都提純完，等著用呢。」

  「哦哦，那是應該的，那下回你提純糖了一定要叫我。」

  看林謙著急的樣子李墨忍不住發笑：「林兄，少了誰也不會忘記告訴你的，你傷沒好不能久坐，要我說你回去躺著休息吧。」

  林謙還真有點累了，戀戀不捨的看了幾眼後，被三五攙著回去休息了。

  眼看要到午飯時間，外頭婦人已經開始摸魚，李墨將提純後的鹽從鍋里拿出來，便準備做飯了。

  「小墨，你還會做飯呢？」楚楚娘看他手法嫻熟的樣子有些吃驚。

  「是啊嬸子，廚房油煙大，你去外面逛會吧，做完飯我叫您。」

  楚楚娘猶豫了一下，她本來想下廚的，但現在更想了解一下李墨做的生意到底什麼樣。

  楚楚正在核算帳本，以及上午的松花蛋產量，還要安排明天阿寶叔送貨的事，正撥弄算盤，肩膀上落下手掌，輕輕按了按自己。

  「娘，你出來了啊。」

  「楚楚，你每天都這麼忙嗎？」

  「是啊娘，我感覺很充實，你看這個。」楚楚將紙從帳本下抽出來，上面寫的都是算術。

  楚楚娘見過這個，當初呂奮興奮的從山上跑回來，告訴她自己遇到了一位高人，那高人精通的算術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當時她就看過這些計算方式，根本看不懂，沒想到如今女兒都懂了。

  這李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此深藏不漏，當初又怎會過的寂寂無名？

  「等嫣兒回來，要是還有新的合作對象，只怕真的要租個地蓋作坊了。」

  楚楚嘟囔一句，楚楚娘愣住，回頭看了一眼滿院子的工人後，問道：「楚楚，你們做這個松花蛋生意多久了？」

  「啊？沒多久吧，一個來月？」

  楚楚娘險些驚掉下巴。

  好歹是出生江南姜家的小姐，對生意的門道自然清楚，可就算這樣她也沒見過這麼快做大的生意，一個月就能蓋作坊了？這要再久一點，豈不是能……

  李墨做飯的功夫，楚楚娘已經了解的七七八八，再看見李墨端著一盤松花蛋出來，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嬸子，我臉上髒了？」

  李墨被看的直發毛，尤其還看著他笑……

  「沒有沒有，你很乾淨，來，我幫你端菜。」

  「不用了，這是最後一盤菜，嬸子你坐下，我叫楚楚來吃飯。」李墨先喊了房間裡的秦淮，然後跑去院子裡幫楚楚收東西，最後進廚房，把給女工們吃的飯菜端出來，她們就圍坐在左廂房的桌子旁，桌上四菜一湯，有葷有素的。

  院子裡也坐了一桌，是干體力活的男工們，菜少了些，但個個都有白米飯吃，眯著眼睛吃的眉開眼笑。

  楚楚娘一眼掃過來，心裡的驚訝愈發多。

  她在楊家村住的這段時間，對附近百姓的生活水平很了解，楊家村已經算是不錯的村子了，但裡面的村民也沒有吃這麼好的，一家五口尋常也就兩三個菜，且都是素的，雞蛋和鴨蛋都要攢著吃，也就小孩能分著一個半個，哪像李墨這裡，來上工都能吃到肉。

  難怪楚楚說這裡村民都搶著想來他們這兒做活呢，光是這些飯菜就夠他們眼饞了。

  她忽然想，要是李墨能再得個功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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