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裴如璋提親

2024-10-21 20:45:39 作者: 文心滴露
  他甚至不敢說一句重話,生怕此刻與他輕柔說笑的女人下一刻就變臉,重新便會那副冷冰冰的、一個多的眼神都不給他的模樣。

  「此事不用你教,我自然會做。」

  他仰著頭,一副奚應芷說了一句廢話的模樣。

  「裴府金銀珠寶神兵武器都應有盡有,奚松只要是個正常人就不會拒絕。」

  說到最後,他瞟著奚應芷,又狀似不經意地補了一句:「你跟了我,自然是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奚應芷笑眯眯地看著他嘴硬的模樣,「這我卻是說不準的。」

  裴如璋頓時有些惱,可今時今日奚應芷哪裡還會怕他發氣,好整以暇地準備往屋子裡走。

  「若是我爹不同意,王爺怕是無顏來見我了。」

  裴如璋對這話不屑一顧,只在她快要進門前一刻冷著臉道:

  「方才燕雲冀拿在手裡的那支簪子,我雖沒看清楚,遠遠瞧著也看得出是最普通的工藝,不值幾個錢。」

  奚應芷腳步一頓,意味深長地側身看來。

  裴如璋還是負背挺胸,一副器宇軒昂之態,胳膊卻為不可見地緊繃了。

  奚應芷緩緩從袖袋中掏出一個荷包,拆開口子,從中掏出兩個手鐲。

  霧蒙蒙的眸子裡破天荒染上羞意,「我見過世上最好的東西,當然不是什麼破爛都收了。」

  她將兩個鐲子帶回自己藕節般白嫩的手腕上,動作輕柔得就女兒家在隨意打扮自己。

  裴如璋平淡無波的臉色頓時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空茫之中,身子結結實實僵在了原地。

  他不明白,她動作明明那樣隨意,嬌嬌氣氣地伸著手,他卻恨不能把所有的珍寶都捧到她面前。

  甚至不必她露出多麼欣喜的神色,只需要她這麼漫不經心地觸摸,就甘願叫他肝腦塗地。

  「算你識趣。」

  裴如璋用盡力氣控制,那雙素來冷漠的眸子還是悄無聲息地染上幾不可見的愉悅。

  以至於連他下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忽的。

  裴府如今雖然不再是王府,可入府處全然沒有要落敗的倉皇和蕭條,管家和各處管事有條不紊地打理著內務。

  裴如璋令人清點府冊,要親自挑選去奚府的定禮自是不提。

  燕雲冀回宮後,心緒自是久久不能平靜。

  他自負天之驕子,鮮少會對一件事情感到棘手的感覺。

  就像他眼下無法理解奚應芷這樣柔弱的女子會在他面前表現出截然不同以往的激烈。

  因為裴如璋?

  怎麼可能,他壓根不是良配。

  難道是為了氣他?

  這個念頭從心底深處一鑽出來,就再也無法忽視。

  燕雲冀起身去了穎妃處,拒絕了上次她說為他說親的提議。


  若奚應芷這麼介意,他可以先不娶正妻。

  穎妃雖然有些驚訝,卻只以為他不願在眼下這個當口娶妻,略說了幾句就答應了。

  燕雲冀心中直如卸下一個重擔,暗暗決定再過幾日,等奚應芷氣消了他再去與她好生解釋。

  只是他沒想到,還沒等他再去和奚應芷解釋,裴如璋就已經聲勢浩大地去奚府提親了!

  這一舉動堪稱油鍋里滴了冷水,整個京城都沸騰了。

  一直想著避嫌沒有去景和帝面前露面的展太后都按捺不住,急急忙忙去了御書房。

  「皇帝,璋兒實在太胡鬧了,就算他心中有氣也不能拿自己的婚事來撒氣啊!

  俗話說長兄如父,他是你親弟弟,就算往日有些齟齬,你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不管啊。」

  景和帝將手中的奏摺放到桌面上,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母后何出此言,那奚二姑娘你也是見過的,相貌出挑,人也沉靜聰慧,又有勇有謀,璋弟求娶她為妻,朕瞧著相配得很。」

  展太后沒料到他會說這麼一番話,下意識急道:「人才出眾又如何,那只是個小官家的庶女!」

  景和帝放下手,抬眸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母后以為,何等家世的貴女才堪配璋弟?承恩公府嗎?」

  展太后心中一個咯噔,連忙收斂了急切,緩聲道:

  「哀家的意思是,璋兒如今還在禁足,怎麼能去奚府議親呢?皇帝還是派人將他叫了回府才是。」

  景和帝語氣平靜,「說親這事無需他自己前去,是季淵做的媒人去奚府下定的。」


  展太后神色又是一變。

  季淵,居然是季淵!

  是了,他是皇帝和璋兒的老師,身份上算得上長輩,替璋兒去說親再合適不過。

  可是,可是為什麼呀?

  這樣一樁明明白白不相配的婚事,皇帝也好,季淵也好,為什麼一個個就是看不見,這麼樂意促成呢?

  難道皇帝是誠心的?他樂於見得璋兒找一個普普通通的岳家,就是怕他坐大?

  如今璋兒被削了王爵,若是沒有一個有力的親家扶持,只怕再也沒有起復的一天。

  展太后心中一團亂麻,偏又不敢說些太明顯的話。

  心中焦急,左右為難之下,眼底忽地流出兩行渾濁的淚。

  「這樁婚事哀家不同意,那個奚應芷在京城是什麼樣的名聲你難道不知道?

  小門小戶的庶女,一身狐猸子手段勾得璋兒為了她連我這個親娘都要忤逆,這樣的女子入府就是亂家之根源。哀家不求你為了璋兒謀劃打點,可你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入歧途啊!」

  她這模樣顯然是真的傷心了。

  景和帝悠悠地嘆了口氣,將奏摺下壓著的一封信往裡藏了藏。

  他知道展太后對裴如璋算計和真情兼而有之,也知道她這會的傷心有那麼一兩分的真心。

  若是過去,裴如璋或許會為展太后的真情流露而動容。


  可如今……

  他其實是親眼見著展太后如何將裴如璋對母親的濡慕之情給親手掐滅的。

  理智上他樂見其成,大燕不需要和外戚聯繫如此緊密的太后。

  可情感上,他其實是很心疼這個弟弟的。

  裴如璋在潼關出生,剛生下來時白面丸子的一團,全然沒有如今的冷麵與不討喜。

  說來也怪,他見了誰都哭,唯獨被他抱著時便奇蹟般地安靜下來,血脈之間的親情在嬰兒乖巧的咧嘴笑之中具象化了。

  他陰鬱的心情,也在弟弟時時刻刻的依賴之中逐漸一掃而光。

  若時光會停滯不前該多好。

  可惜,人總會長大,他和裴如璋漸行漸遠。

  而當他緩緩站上大燕最高的巔峰之時,才後知後覺發現他乖巧的弟弟不知何時變成人憎鬼厭的煞神。

  他不是不知道裴如璋心底那點子彆扭,有心想掰正他的性子,可裴如璋並非能隨意改變之人。

  更何況,他實在太忙了。

  外國虎視眈眈,內有前朝老臣試圖攜天子以令諸侯,還有各種名目塞到他後宮的女人。

  景和帝覺得十數年間他就老得不能看,而裴如璋卻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

  久而久之,景和帝也就隨他了。


  已經隨了他這麼多年,景和帝又怎麼會在他的婚事上逆他的意呢。

  展太后雖然口中滿是對裴如璋未來的關切,可她卻從未想過,這份關切裴如璋到底要不要。

  所以這會,景和帝難得對展太后露出了帝王的強硬。

  「朕沒有立場去決定他的婚事,母后若覺得不滿,大可鳳旨為他賜婚,朕自然也不會反對。」

  這下輪到展太后語塞了。

  鳳旨賜婚?

  如今裴如璋獲罪連王爵都沒有,她若為他賜婚不是將兩人的關係擺到明面上來嗎?

  那她的臉還要不要?

  見狀景和帝也不再多說,以國事繁忙為由,將展太后敷衍了出去。

  他這模樣讓展太后越發心中沒底。

  皇帝這是真的要對付裴如璋了?璋兒娶一個庶女,他居然樂見其成?

  那頭二皇子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以為裴如璋在積盧寺說要去奚府提親不過是裝腔作勢,壓根也沒將這句話當回事。

  沒想到裴如璋說的居然是真的!

  他到底哪來的自信,一個罪人庶民而已!


  父皇為何不儘快查清案子治他的罪,也好讓奚應芷不會踩入這個火坑!

  若是日後裴府抄家流放,以奚應芷的美貌和柔弱會是何下場?

  燕雲冀幾乎不敢想。

  好在如今只是下定,這一切還有轉圜的機會。

  處理了手上的事務,燕雲冀急匆匆地往奚府趕去。

  奚松正對著滿院子的定禮暈暈乎乎的。

  下午季淵上門的時候,拉著他的手將他奚府上下好生誇了一通。

  先是說他治家有方,又誇他為官端正、為子孝順、為父慈心,一字一句可是夸到他心坎里,將他整個人都誇得飄飄然。

  要知道那些文人平日在他這種武官面前可是眼高於頂,季淵作為文人領袖、天子之師居然如此盛讚他,季淵幾乎要受寵若驚。

  得知他是來說親,腦子裡一上頭立刻就答應了。

  這會一個人坐在這裡,隱隱有些後悔卻已經晚了。

  得知燕雲冀來了,奚松還沒從恍惚中醒過神,一頭霧水地到了正廳。

  燕雲冀作為皇子,以往是沒和奚松打過交道的。

  這會和他寒暄了幾句,見他說話實誠耿直,不免有些好奇。

  這樣的大老粗,是如何教出奚應芷這樣的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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