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交白卷真相大白

2024-09-12 18:20:26 作者: 文心滴露
  奚應芷臉上接連閃過慌亂、震驚、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滴溜溜地打著轉。

  「我,我真的寫了的。夫學之道,非獨士人子弟之專利,亦乃黎民百姓之共通……」

  她不假思索地將昨日寫的文章洋洋灑灑背了出來,就見杜夫子原本迷茫的神色逐漸變得恍然大悟。

  「是了,我想起來了,昨天她交卷的時候我還看了她作的文章,還感慨說文筆雖然稚嫩,立意和行文卻很有新意。

  最後幾個字還是我親眼看著她補完整的,怎麼會變成白卷呢?」

  季淵沒好氣地開口:「定然是你辦事疏漏弄錯了,將空白紙當作了學生的試卷。」

  杜夫子覺得不可能,卻又沒法辯駁。

  盯著空白的卷子飛快地回憶著,忽地看到自己左手大拇指遮住的地方,腦子裡忽地閃過什麼,猛地移開手指大聲道:

  「不對,這就是她交上來的卷子,你看這後頭的字,正是我看著她添上去的那幾個字。

  奇怪,奇怪,前面的文章怎麼不見了?」

  杜夫子口中喃喃,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還是季淵見多識廣,對這些陰私的手段了解頗多,當即推了杜夫子一把。

  「好了,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方才我聽這篇文章,也能排在前三之列,你趕緊將名單重新謄抄一份。」

  言罷又衝著奚應芷溫聲勸慰:「你先回去上課,這件事我定會查清楚。」

  奚應芷吸了吸鼻子,眸光帶著釋然和信賴:「多謝杜夫子,多謝季山長,我還以為書院會因為我家世不顯而不管我呢。」

  季淵又安撫了她兩句,等奚應芷離開才沉了臉。

  「奚應芷如今已經是麓山書院的學生,此事不管是何人所為,不管是為了什麼目的,只要發生在書院,都是在打麓山書院的臉。」

  杜夫子眼珠遲鈍地轉了一圈,盯在季淵臉上。

  就在季淵有些期待他能給出什麼高見的時候,杜夫子愣愣道:「紙上的字怎麼會消失呢?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不見了?」

  季淵:……

  頭疼地拍了拍額頭,自己將奚應芷那疊白卷抓了過來卷在手中,叫了來張邱細細問話。

  書院裡,奚應芷和張貼排名的夫子幾乎是前後腳到的。

  不過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排名上,沒什麼人注意到這一點。

  等排名張貼完,眾人一呼兒擁了上去。

  「我竟然是第一名!」周夢楠激動地叫出聲。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多少都是爭強好勝的。

  哪怕平日在靜儀郡主身邊做她的跟班,誰又不希望自己才是大出風頭的那一個呢。

  不過很快,她就在靜儀郡主冷冰冰的眼神中收斂了喜色,若無其事地不滿道:

  「那個奚應芷居然考了第三名,這個結果定然有鬼。作詩也就罷了,瞎貓撞上死耗子也未可知,做文章可是極為看重基本功的。

  她連一天書都沒念過,作業都交不其,怎麼可能寫得出文章,夫子們莫不是連基本的好壞的分不清了?」

  一席話,果然成果地轉移了秦雪瑩的憤怒。


  她順著名單往下,看見自己的名字居然排在最後一名,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

  之前作詩,有奚應雪那個蠢貨墊底,她還沒那麼丟臉。

  如今卻……

  若傳出去端親王府的臉都要丟個乾淨。

  可惜這會不能發作,秦雪瑩硬生生攥著拳頭,俏臉扭曲得無比難看:

  「得意這一時算不得什麼本事,小門小戶的女子,就算有幸和本郡主坐在同一間教室里聽課,離了書院日後最風光的時候,也不配給本郡主提鞋。」

  奚應雪被羞辱得一陣面紅耳赤。

  直到這一刻,她生出些許疑惑。

  來麓山書院念書,和這些貴女成為同窗,對她來說究竟是福還是孽?

  和她同為話題中心的奚應芷卻恍若無事地笑了,「是啊,得意一時的確算不得本事,再如何風光在真正的天皇貴胄面前不也得彎腰行禮嗎?」

  秦雪瑩被這句話嗆得臉色鐵青,手臂緊緊地蓄著力。

  有那麼一瞬她似乎想動手打人,可惜很快就克制住了。

  奚應雪似乎有些遺憾,又覺得有些爽快,還有不甘。

  爽快在於有人敢譏諷秦雪瑩,遺憾在於,奚應芷居然沒像她一樣被打得滿地打滾。

  不甘卻在於,居然是奚應芷這個卑微的庶女在為自己的尊嚴辯駁。


  在她想像中,這樣不卑不亢、妙語連珠的人應該是她自己才對。

  秦雪瑩如此大度是眾人都沒想到的。

  下了課,周夢楠提心弔膽地跟在秦雪瑩身邊,一路大氣不敢出。

  直到二人分開的時候,周夢楠正要鬆口氣,就聽秦雪瑩冷聲道:「明日奚府的宴會,你陪我去。」

  周夢楠眉頭就是一跳。

  還不等她想法子推拒,秦雪瑩就逕自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周夢楠氣得憋了一肚子火。

  她心知秦雪瑩邀她同往定然是要拿她當槍屎,抑或是有什麼屎盆子要她背,偏這鬱氣又無處可發,只得悻悻也回了家。

  暗道明日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才好,奚府雖然是小門小戶,可奚應芷得了端親王的讚揚,還親自賞賜了她禮物。

  如今京城誰不高看她一眼,也就秦雪瑩敢不拿她當回事。

  明日若真出了什麼事,只願自己不是那個被拉出來祭旗的人才是。

  一群學生心思各異,只有奚應雪既是振奮又是憤恨,摩拳擦掌地回了府籌備著第二日的事情。

  身為五品的武將,奚府宅子並不大。

  第二日,奚應芷歪在床上捧著書晨讀的時候,就聽見家中各處逐漸熱鬧起來,後花園裡也有了迎客的聲音。

  不多時,梧桐面露氣憤推門進來。


  「姑娘,夫人太過分了,今日府中宴客,夫人居然丁點也沒告知咱們。」

  奚應芷從書本中抬起頭,將耳後跳出來的青絲縷順,眼底隱約有笑意。

  「果真?這倒有意思了,以往夫人卻是不曾做過這種有失偏頗的事情。」

  以往奚應雪有個什麼動向,奚應芷是必須得到場做陪襯的。

  如今卻做出這番小家子氣的做派,究竟是姚輕黃母女覺得她如今對奚應雪有了威脅,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奚應芷不得而知,也無意探究,放下書本起身準備梳洗。

  梧桐忙接過她手中的書,「難得休沐,姑娘再睡會吧。」

  奚應芷坐在鏡子前,勾出一個笑,欣賞著自己如花枝繁杏,盛極華極的容貌。

  「今日可不是睡覺的好日子,夫人現在不知會我,一會也得叫我露面,我可得早做準備才是。」

  梧桐將信將疑,卻還是聽話地替她打扮。

  她手並不靈巧,不過架不住奚應芷生了張隨意妝點就美得過分的臉。

  綰了一個普通的彎月髻,用一隻荷花頭紅瑪瑙簪子簪住了,再戴一對銀潤的珍珠耳環。

  梧桐退後幾步對著鏡子打量還缺些什麼,就見奚應芷打開一個小木盒子,尾指懶懶地沾一點胭脂,點在唇上。

  因著這一點點紅,鏡子裡原本白淨嬌俏的女子,剎那間嫵媚得讓人不敢直視。

  「姑娘平日甚少這樣打扮。」梧桐都有些晃神。


  奚應芷扭過頭來衝著她笑了笑,「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梧桐不明就裡。

  奚應芷卻沒再多說,而是換了別的話題:「上次讓你找幾個下人去傳話,你可傳了?」

  梧桐腦子晃蕩半晌才回過神,忙道:

  「已經辦妥了,奴婢讓幾個車夫在寧公子家附近的茶樓散了消息出去。

  說季山長這次破格收姑娘入學,就是為了開個口子,方便日後為大燕招收更多學生。如今只是招女子入麓山書院,日後便會招更多寒門公子念書。」

  奚應芷點了點頭。

  以寧書元的喜好功名汲汲營營,知道了這樣的消息,應當就快忍不住要上鉤了吧。

  花園裡喧鬧聲逐漸大了起來,甚至還隱約能聽見女子高聲交談的聲音。

  奚應芷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出了院子,朝花園走去。

  姚輕黃打點家事果然是別出心裁,園子雖不大,也不如何富貴。

  卻叫她擺滿了五顏六色的花,錯落有致地扎了幾個鞦韆,很得姑娘們喜歡。

  奚應雪就坐在一處鞦韆上,側頭和身前的人說著話。

  緩緩走近了,才看清她面前站著的是謝家兄妹二人。

  奚府和謝家算是未來的姻親,謝文淵來奚家赴宴倒也算得上正常,以往奚應芷和他們也是見過的,這會便上前笑著打招呼。

  背後群花掩映,面前的女子卻艷冠群芳,謝文淵愣神了一瞬。

  就這麼一瞬,奚應雪立刻沉下臉:「今日府中宴客,你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的作甚,不嫌丟了奚府的臉?還不趕緊換了去。」

  她對身邊出現過的男人由著無與倫比的占有欲和掌控感,更不用說謝文淵還是她的未婚夫,居然當著她的面為別的女子失神。

  謝文淵回過神後,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就對上奚應雪陰森憤怒的目光。

  謝文淵心中有一瞬不舒服。

  他自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看一眼而已,奚應雪擺出這麼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來作甚?

  不過他是男子,也不會和女子計較,便好脾氣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奚應芷看著二人之間無聲的交流,故作訝異而委屈地挑了眉,「今日府中宴客?我並不知曉,只是想著休沐了便在園子裡走一走。至於打扮……」

  她摸了摸頭上那一枝獨秀的簪子,又看了看奚應雪滿頭的珠翠,眼神不言而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