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把敵人變成盟友

2024-09-12 18:20:31 作者: 文心滴露
  果然,被這樣不客氣地訓斥了,陳錦非但沒有生氣,眉眼中反而還透出得意:

  「我今日可是接了帖子來赴宴的,如今不過隨意說兩句玩笑,大姑娘就要趕我,這就是奚府的待客之道?

  真以為自己飛黃騰達了,就可以在姐妹們面前趾高氣揚高人一等了?」

  奚應雪頓時僵住。

  她沒想到陳錦這麼不依不饒,捏住她說錯的一句話就扯到其他人身上。

  其他貴女們眼神里也帶上譴責。

  雖然她進了麓山書院是了不起,可大家彼此都是家境相當的,誰能心甘情願被她輕慢羞辱?

  「阿雪,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平日和她玩的好的貴女板起臉,「陳姑娘的話縱是說錯了,你指出來也就是了,怎麼能動輒開口趕人?」

  被眾人指責著,奚應雪只覺如芒在背,見著又有別的貴女被下人引進來,她硬著丟下一句,「二妹妹,你來替我招待陳姑娘,我還有別的事。」

  又是落荒而逃。

  奚應芷以扇掩唇低低笑著,款款走到陳錦面前,客氣地與她見了個禮。

  陳錦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著她,忽地嗤笑一聲,「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庶女也能到牌面上說話了。」

  一開口便火花四射,其他貴女都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些。

  陳錦這個人性格潑辣,偏又口齒伶俐,不好惹得很。

  奚應雪一邊招待著其他人,一邊用餘光觀察著這邊,見狀滿臉都是看好戲的不懷好意。

  只要奚應芷足夠丟人現眼,眾人就會忘記方才她張口結舌無措的那一幕。

  被陳錦虎視眈眈地盯著,奚應芷很是坦然地搖扇一笑,「以往和陳姑娘來往得多,耳濡目染之下總是為庶女的身份感到自卑,故而在人前總是不敢說話。

  不過如今在書院念書,夫子教我們英雄莫問出處,自助者得天助,庶女也未必就低人一等,我也深以為然。」

  說完這句,在陳錦不屑的視線下,奚應芷又打量著眾人,慢條斯理地補了一句:

  「季山長說,此次收我們入學,是秉了聖上的意思,要為大燕教化貴女,使有能者才名遠揚,無能者離開書院,日後麓山書院會定期招收京都其他官家貴女。

  這樣的好消息,陳姑娘如此看不起庶女,應當是不屑一顧的。不然日後和我這樣的庶女做同窗,陳姑娘豈不是要慪死去。」

  說著,她似是覺得自己說了一句詼諧有趣的話,輕輕柔柔地笑了。

  可周圍的氣氛卻並無任何鬆快的意思,方才還滿臉譏笑準備看好戲的貴女們俱都收斂了臉上的神情。

  甚至很明顯地和陳錦拉開距離,以至於一直被簇擁著的陳錦身邊拉開了一段空白的地帶。

  陳錦的臉色連番幾變,直如打翻調色桶,難看得讓人直呼精彩。

  仿佛沒察覺到周圍的怪異,奚應芷側頭看著眾人,「大傢伙臉色怎麼都那麼難看,難道我又說錯話了?若真是如此,我同諸位道歉。」

  她作勢便手持團扇交握在腰間要福身行禮。

  站在陳錦側邊的貴女心驚肉跳地一把止住她的動作,「奚二姑娘這話嚴重了,大家都是姐妹,平日裡開開玩笑一時沒了分寸,合該是我們的錯。」

  旁人也都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朝奚應芷靠近,冷厲的眸子轉而看向陳錦:

  「的確,雖然都是姐妹,可陳姑娘方才的話的確失之風度和體統。


  咱們今日是上門來做客的,你先是譏笑大姑娘,又當眾羞辱二姑娘,究竟是來做客的還是來生事的?」

  沒料到奚應芷短短一句話便惹得眾人眾口一致地調轉了槍頭,陳錦先是憤怒,隨即便是慌亂。

  若方才奚應芷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不是說日後她們都有進麓山書院念書的機會?

  那她方才說的那番看不起奚應芷、羞辱庶女的話若傳出去,會不會惹得季山長不喜,轉而絕了自己進麓山書院的路?

  陳錦藏在袖子裡的手指緊緊地攥成一團,臉上滿是慌亂和後悔。

  「我沒有那個意思。」陳錦繃著臉丟下一句,「話趕話趕上了而已,也值當如此小題大做嗎?」

  奚應芷沒接話,旁的貴女卻不依不饒道:「話都叫你說了,你如此欺辱奚二姑娘,末了只一句輕飄飄的話趕話。

  這麼多人怎麼別人都和氣交談,只有你說話難聽,分明是你自己的問題!」

  奚應芷一言不發,含笑看著眾人圍攻陳錦。

  重活一世她明白了一個道理,你若將自己當作鬥雞場上為了勝利啄得臉紅脖子粗的鬥雞,哪怕贏了也必然傷痛累累。

  可你若將自己當作局外的掌控爭鬥之人,只需拋出合適的利益,便可正大光明地看別人互相啄個頭破血流。

  譬如眼下,奚應芷曾經求季山長鬆口收奚家三姐妹入學。

  這一舉動前世被奚應雪抹黑為爭強好勝、虛榮下賤,今生卻成了其他官家女子爭破頭的機會。

  她能說動季山長一回,便能說動第二回第三回。

  勸說季山長允人入學或許有些難,可若是勸說季山長不錄取某個人呢?


  有這樣的利益在,誰會願意和奚應芷交惡?

  陳錦被眾人一口一句斥得灰頭土臉,卻不敢像以往那樣伶牙俐齒地反駁。

  她也怕因為得罪了奚應芷而失去入學的機會。

  片刻後,陳錦扯出一個有些艱難的笑,「是是是,是我一時孟浪了。」

  開了口子,後面的話就沒那麼難以出口了,「大家都知道我素日是個混不吝的性子,偶爾到興頭上,難免說一兩句不好聽的。

  咱們姐妹相交這麼些年,有素日的情分在,奚二姑娘可千萬別和我計較。」

  說著她在奚應芷似笑非笑的神情下,坦然地退下手腕上一個極瑩極潤的羊脂玉鐲,拉起奚應芷的手親熱地塞了過去。

  「今日本是來恭賀你們進了麓山書院大喜的,這禮物更是一早便備好,求求阿芷妹妹看在我的誠意上,好歹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

  得,一句話,從奚二姑娘過渡到阿芷妹妹,順理成章親近了下來。

  奚應芷視線從鐲子上緩緩移到她的臉上,與她對視片刻。

  平心而論,她生得大氣端莊,說這些賠禮的話也絲毫不讓人覺得她處於下風。

  反而自有一種風度,比奚應雪忸怩的模樣強上不少。

  其實前世,陳錦也是試圖拉攏過她的。

  只不過她那時候跟吃了迷魂藥一般對奚應雪死心塌地,陳錦對她便總是冷嘲熱諷。

  後來奚應雪和謝文淵成親之後,設計污了陳錦的名聲。


  逼得她灰頭土臉地遠嫁,聽說剛成親不到一個月,就水土不服染疾而死。

  如今想來,這樣充滿生命力,永遠想博一個好未來的女子,不該是這樣的下場。

  奚應芷借著手帕的遮掩,微不可見地捏了捏陳錦的手掌心。

  確認她察覺到之後,看著她的眼睛笑吟吟道:

  「陳姑娘這話見外了,咱們的確情分不淺,若得了機會,我屋子裡還備了陳姑娘最愛的桂花茶,日後有機會給你送過去。」

  幾句話,一場硝煙消弭於無形。

  姑娘們重新熱絡起來,在一旁等著看好戲的奚應雪卻又黑了臉。

  這個賤坯子,怎麼就運氣那麼好!

  其實不止是陳錦,散落在院子裡的其他貴女聽了方才奚應芷的那番話,心思都浮動了起來。

  今日她們來奚府赴宴,本以為和往日一樣,彼此炫耀一番,聊天逗趣而已,沒想到從奚應芷口中聽到這樣一個消息。

  這如何不叫眾人振奮。

  今日大傢伙眾星拱月圍在奚家姐妹身邊,就是為了她們麓山書院學子的身份。

  可誰喜歡做眾星拱月的星星,不喜歡做那中心處的月亮?

  如果自己也能進麓山書院,她們憑什麼不爭上一爭?

  有人沉不住氣沖奚應雪問道:「阿雪,你妹妹說是真的嗎?季山長真說了會日後會招收京都其他官家女子?那咱們日後是不是有機會一同念書做同窗了?」

  奚應雪臉色愈發地不好看。

  在她心裡,她一直都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平日裡的和氣寬容,也都帶了幾分自以為是的高傲和施捨。

  如今這幫人居然肖想跟她有同樣的際遇?

  做夢!

  雖是如此想,她今日已經失態多回,這會若再說些得罪人的話可就要犯了眾怒。

  就在她神情僵硬之際,姚輕黃爽朗的聲音如救世主一般響起:

  「芷兒說的定然是真的,她在書院裡可是很得夫子的青睞,門門功課都是第一名,郡主,你說是不是?」

  她身前半步處站著一個裝扮華貴、面色冷淡的貴女,正不疾不徐地走來,可不就是靜儀郡主。

  她身份非凡,自然得姚輕黃這個主母親自迎接方才算得上失禮。

  見了姚輕黃給自己使的眼色,奚應雪這才想起今日宴會的正頭戲,精神也振奮起來。

  面上重新掛上了淡然高雅的笑,「正如方才陳姑娘所言,我有三四日不在書院,並不知道二妹妹的成績。郡主想必知道得更清楚些。」

  秦雪瑩眸光冷冷地從這一唱一和的母女兩身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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