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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中山狼(8063)

2024-10-04 15:05:49 作者: 野亮
  第115章 中山狼(8063)

  王子虛說不清自己再次見到陳青蘿是什麼感情,就好像李白說不清舉頭望明月為什麼會讓他低頭思故鄉。

  幸運的是,這世上並沒有人需要他有關重逢的答案,人們的視線都集中明月身上,沒人注意到陰影里坐著一個內心苦澀的人。

  也幸好沒人注意。王子虛不是弗洛倫蒂諾·阿里薩那種喜歡給自己加戲的人,他不會在交往了622個情人之後,還依然堅信自己在等待費爾明娜·達薩。

  這些年,他按部就班地生活,該結的婚也結了,該上的班也上了,這些都和陳青蘿無關。兩人各在天邊,各自生活。他們只不過是過客罷了,他們也應該只是過客。他嚴守自己過客的身份,將內心強烈的波動按捺在心底。

  但是他仍然忍不住想要感嘆:陳青蘿長大了。她的身高一如既往,和高中時期沒有太大分別,但容貌發生了細微的變化,西河有句老話用來形容這種狀況,叫「長開了」。

  她的五官沒有大的變動,但臉上的稚氣消失不見,整個人的韻味變得成熟而有風致,也更加動人。身軀上該豐滿的地方,也變得挺翹了,該凸出的地方都變得更有弧線。

  從她顧盼之間,還是能找到往日的影子。她慵懶地眯起眼,好似沒有睡醒般,乜斜地看著某人,這種時常讓人覺得她很高冷,但不至於讓人討厭。以前她總是用這目光盯著王子虛,讓他心虛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

  她穿著一件和寧春宴同款但不同色的漢服,她從氣質上更加適合這套衣服。這也是剛才台下發生歡呼的原因。她初登場時,很容易會讓不了解她的人以為是什麼明星。

  「哇哦。」坐在王子虛身旁的趙沛霖搖著頭,口中發出讚嘆,「她穿這套衣服真好看,完全讓人聯想不起之前咄咄逼人的樣子。」

  「咄咄逼人?」王子虛轉頭疑惑道。

  「是啊,先前把稿子拍到鍾教授的面前的時候,簡直就像一頭母獅子。」趙沛霖轉過頭笑道,「你跟她很熟吧?」

  聽到這個問題,王子虛心中五味雜陳,苦笑道:「我不認識她。」

  趙沛霖沒有料到這個回答,瞪大眼道:「你還裝,你怎麼可能不認識她?」

  「為什麼你覺得我會認識她?」

  「你以為她那副母獅子的樣子是為了誰?不就是為了你嗎?」

  王子虛感到周圍的空間發生著扭曲,舞台浮華的背景在飛速地離他遠去。

  「為了我?」

  「對啊,之前你的稿子落選了,她跟寧春宴千里迢迢跑來找鍾教授,要把你的稿子硬塞進來,要不是她一力堅持,說不定伱還不會坐在這裡呢。」

  趙沛霖開始喋喋不休地給他講那天發生了什麼。他說起那天自己本來在給鍾教授看論文,寧春宴和陳青蘿忽然殺來,就像長坂坡的張翼德和趙子龍,一個據水斷橋,一個七進七出,打得一手好配合,而他就像來夏侯恩,跑過來送了把青釭劍,好不容易寫出來的稿子為王子虛做了嫁衣裳。

  聽到一半,王子虛就開始神遊,或者說對於他來說,語言不再具有現實意義。就好像有人在他心臟深處打碎了一個雞蛋,冰冰涼涼的蛋液從心臟流向四肢,在這炎炎夏夜,人也十分舒爽。他此時的大腦完全被曖昧難明的情緒填充。

  寧春宴並沒有告訴王子虛,在她們的行動中,還有一個陳青蘿存在。她本來是想講的。但是陳青蘿說她不認識王子虛,王子虛也說他不認識陳青蘿。於是寧春宴心想那乾脆不告訴他了。兩人遲早會見面,等到他們見了面再介紹彼此吧。於是,王子虛便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得知了這個消息。

  夏夜晚風輕撫臉頰,他心中產生絲絲縷縷難以壓抑的悸動。12年前橫穿操場的那陣風,終於吹回到他臉上。

  他看向舞台,看向舞台上慵懶坐在椅子上,雙腿伸直無所事事的陳青蘿,工作人員在她身邊走來走去,籌備著一場訪談。

  他忽然想到,她會不會發現自己?

  王子虛身高一米八,又坐在前三排,如果她的視線看向這邊,一定能注意到王子虛。

  他沒有自信陳青蘿能否一眼認出自己,畢竟他也「長開了」。但他在心中祈禱,希望陳青蘿至少能往這邊看一眼,哪怕只有一次,讓視線交匯。

  可是陳青蘿坐在明亮的舞台上,在寥廓的夜幕中,那是唯一的光源,如同明月高懸。王子虛混跡在台下芸芸眾生當中。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向這邊。

  ……

  「現在開始本次西河文會徵文的第三輪考察評分。這也是最後一次評分。這次評分的結果,將決定這次文會徵文的名次,希望各位評委老師能本著公平、公正、真誠、包容的態度,鄭重地給出自己的分數。

  「評分方式採取0~100的百分制,一共7位評委,最終得分會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取平均得分計入總分。根據總分來排名次。


  「第一名獲得文會一等獎。其他名次一個二等獎、一個三等獎、兩個優秀獎。

  「評分順序抽籤依次進行,由在場老師閱讀後給出得分,在全部得分形成之前,各位評委老師不得透露自己的打分,以免影響其他老師判斷。全部評分產生後,再統一計算得分。一旦評分形成,便不可更改。

  「本次評分將在評委會和觀察團的聯合監督下進行,確保評分過程公平公正。」

  工作人員念完評分章程,李庭芳揮了揮手,對長桌上的眾評委道:「這次為了保證文會評比的公正性,我們還請到了雁子山老師加入評委會,但是雁老師的評分權重和大家都是一樣的,所以,願所有人審慎對待,嚴肅對待自己的打分。」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李庭芳側邊的雁子山,雁子山伸出手,算是給各位簡單打了個招呼。沈清風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卻被他無視了。

  李庭芳又說:「10篇稿子,加起來要花很長時間,大家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儘快開始吧。最後我再強調一遍,大家打分的時候,一定要客觀公正,尤其要排除文·學·以·外·的因素。」

  聽到這話,評委劉老師眯起了眼,樊老師不動聲色,雁子山抱著雙臂一言不發,寧春宴斜目看沈清風,沈清風打了個呵欠。

  工作人員拿起桌上的簽筒,在眾目睽睽之下,搖晃了起來。

  最後,竹籤從簽筒中掉落出來,工作人員撿了起來,用播音腔念道:

  「南大特邀稿件,《前路無恙》,作者:王子虛。」

  聽到這個名字,沈清風臉色微微一變,寧春宴則心裡打起了鼓。工作人員動作麻利地將稿件發給所有人。

  沈清風拿著稿子,語氣中有幾分懷疑:「這是南大特邀稿件?」

  他覺得這個作者的名字甚是耳熟,不如說,熟得厲害,如果是他認識的那個王子虛,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他望向寧春宴,目光狐疑,卻只看到她低頭用手盤弄著頭髮,表情無異。

  李庭芳道:「這也是第三輪中篇幅最長的稿件,甚至是文會所有徵文中篇幅最長的稿件。」


  劉老師苦笑著舉起稿子:「三萬字的篇幅,打在A4紙上都這麼厚,一開始就是攻堅戰。」

  「但是一開始就攻堅,總好過頭暈眼花時再攻。我都難以想像,如果最後評審這一篇,到時候會有多累。」

  「儘快開始吧。」

  寧春宴心中暗暗叫苦。

  王子虛這傢伙總是有點倒霉在身上。十分之一的概率,他都能抽到第一個,運氣著實有點差。

  一般來說,這種比賽抽到第一個,都會有點吃虧。評委們在看到第一篇稿子時,腦子裡對這次文會的稿件水平還沒有形成基本概念,打分的時候會很飄忽,所以他們往往會下意識地壓一點分。

  王子虛這篇稿子在寧春宴看來,水平是極高的,即使再拿去《長江》投稿,也一樣能登上去。文會徵文畢竟是面向全民的,水平參差不齊,只有少數幾個已經成名的老手可以媲美其質量。

  偏偏他的稿子抽到第一個,評委們就算給他壓了分,之後也不能改了,這樣很容易炮灰掉。

  長桌上很安靜,所有人都在安靜地看著稿子,房間裡只有翻頁聲。

  寧春宴之前已經看過了,不用再看了,她只是象徵性地翻著頁,心思卻不在稿件上面。她在琢磨,自己要不要適當地給王子虛提一點分。

  正在此時,她斜眼看到,坐在她旁邊的沈清風已經開始在手邊的便簽紙上寫得分了。

  60。

  沈清風給《前路無恙》的打分是60分。

  寧春宴當即氣壞了。

  歷屆的文會徵文第一名,稿件平均分都在90分以上,60分幾乎屬於是最差的那一檔了。王子虛的稿子再怎麼差,也不可能給他打到60分去。


  寧春宴心裡一急,就想在便簽紙上寫下「100」。但冷靜下來想一想,這也太假了。這次的評分不是不記名的,等回頭查起來,她給出100分,必定要說明理由,到時候怎麼解釋?

  難道她要說,這是為了對抗沈清風的不公正,給王子虛拉一拉平均分?

  不能這樣。她甚至不能給王子虛打太高的分。

  為了讓他的稿子進入終選,她已經做了太多越軌的事,如果硬著頭皮一味地捧,事後要是有人拿這個做文章,不僅對她相當不利,對於王子虛來說也會是一個大麻煩,好事可能還會變壞事。

  王子虛也不需要拿第一,只要他能進前五,就已經證明了自己。相反,他還不能太冒尖,冒尖反而容易被人盯上,槍打出頭鳥。

  她深呼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寫下100,猶豫再三,在紙上寫下了「91」。

  這個數字挺好,有零有整,就算事後有人問起來,她也可以振振有詞地說,這個得分就是我心中應有的得分,不算特別高吧?

  在座的都是資深作家,閱讀速度很快。二十分鐘,所有人都已打分完畢,工作人員過來收走了所有人的便簽紙。

  隨後,一個人唱票,一個人計分,在眾人面前的白板上,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沈清風的60分果然被去掉了)。

  最後得出得分,88.6分。

  這個得分比寧春宴預想的要稍微低一點。她內心有些忐忑。

  按照以往文會的得分來看,第一名得分大致都在95左右,最低的時候91。第五名得分則大多在85分左右。

  從經驗上看,王子虛進入前五的機會很大。但也保不齊會出現意外。

  得分公布後,緊張的氣氛一緩,眾人交頭接耳起來,還有人站起來活動。

  李庭芳道:「這篇稿子只得了88分?你們的打分是不是有點偏低了?」


  眾人一愣,沒人接話。

  李庭芳說:「我心理預期這篇稿子應該得95分以上,但我的打分估計被當做最高分去掉了。哦,也對,畢竟是第一篇稿子。」

  雁子山說:「我給了89分。這個質量確實還不錯。但是不太清楚這次文會整體是個什麼水平,給分比較偏保守。」

  李庭芳點頭:「是的,你們都沒有參加第二輪,沒有接觸過文會徵文的整體水平。」

  工作人員是個小姑娘,猶豫地問道:「李老師,要重新評分嗎?」

  李庭芳搖頭:「之前章程不是說了嗎?評分一旦得出來,就不允許更改。」

  雁子山說:「我有一個提議。」

  「你請說。」

  「接下來的打分,就以這篇稿子為基準吧。比它好的就打分高一點,比它差的就打低一點。」

  旁邊有人點頭:「對,等第二篇、第三篇看完,形成一個區間,大致就能形成比較準確的分數了。」

  寧春宴在心中默想,希望下一篇稿子,能抽到一篇差距比較大的吧,這樣對王子虛更加有利,說不定能拉低所有稿件的總體評分。

  評分繼續進行,工作人員接著抽籤,第二支簽掉出來,工作人員念道:

  「《茅屋裡的較量》,作者:林洛。」

  ……

  「借過一下。」


  林洛一臉冷淡地從林峰座位前方路過,在隔了他幾米遠的位置上坐下。

  林峰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變化,讓自己顯得漠然處之,但心中還是泛起了一些波瀾。

  如果是在兩年前,問他最好的兄弟是誰,他會說,是林洛。

  兩個人剛好都姓林,就像親兄弟一樣。那時候他們成天出雙入對,甚至有人真以為他們是兄弟。

  林峰是在一次講座上認識林洛的。當時他受邀到一所大學做講座,講報告文學的創作。那時候有個學生在講座後過來問了他幾個問題,十分好學。

  當時林峰初出茅廬沒多久,儘管在不少人眼中已經成了知名的青年作者,但自我認知上有些時候還是頗為惶恐,甚至害怕露怯。當時的講座上座率也不高,學生們也不太積極,大多都是應付差事,林洛的好學倒反向激發了他的興趣。他十分熱情地跟林洛談了很久,之後更是加上了聯繫方式。

  再後面,林洛寫了幾篇小說給他參研,一來二去,兩人就聊得很熟了。林洛畢業時在擇業問題上,都是林峰幫他參謀的。

  再後來林洛就來了西河,在一家機關單位上班。林峰在那一時期經常和他在一起,討論文學,晚上出去宵夜。林峰的妻子為此跟他犯過好幾次嘀咕,說他好為人師,有些幼稚。自己的事情沒怎麼整明白,倒先幫起了別人。

  林峰卻不以為然。他覺得,自己的起勢是乘上了李庭芳老師的東風,如果沒有李庭芳老師這位貴人,他不可能有今天。現在時移世易,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同樣熱愛文學的苗子,這回換他來做貴人。

  那時候林洛一直「峰哥、峰哥」地叫著。當時他毫不懷疑林洛的為人,直到後來才知道,很多事情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他願意做別人的貴人,可林洛卻未必真把他當「貴人」。

  在他的提攜下,林洛在西河扎了根,又進入了文協,接下來自然想要更進一步。可是到這個地步,林峰就不太能幫得上忙了。

  林峰無論是在行政上還是文學上,都還沒到一把手的位子,有些事他不敢答應,也說不上話。林洛也發現了他的外強中乾,有幾個事情沒幫上忙,便明顯開始跟他走動得少了。

  當時林峰的妻子跟他講,你看,這小子其實是個趨炎附勢的人,林峰還不信。直到後來不知怎麼林洛搭上了沈清風的線,兩人情好日密,林洛鞍前馬後跟當初對林峰一樣,也是「風哥、風哥」地叫,後來更是毫不猶豫扎了林峰一刀。林峰這才意識到,妻子是對的。

  那段時間林峰相當痛苦,倒不是因為痛恨林洛,而是懊惱自己容易輕信別人。中山狼,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更可怕的是這狼還是他親手養的。他不怪狼壞,只怪自己蠢,分不清人與狼。

  正在此時,隔著幾個座位的林洛忽然轉頭,臉上掛著戲謔的笑:「第一篇稿子得分出來了,88分。」


  林峰臉部抽動了一下,過了片刻才轉頭說:「你怎麼知道的?最終結果還沒出來,這不合規吧?」

  林洛笑道:「得了吧林總,你要是想知道,肯定也有渠道。」

  林峰搖頭:「我不想知道,也沒有渠道。」

  林洛戲謔笑著搖了搖頭:「那我就沒什麼好說了。要我說林總,今年你還非要參賽幹嘛呢?以你的資歷,應該去當評委的。」

  林峰沒有說話,林洛接著說道:「雖說你之前文會沒有拿什麼好成績,有點遺憾吧,那資歷擺在這裡,也該稍微讓讓了,不然我們年輕後輩才好出頭啊。」

  林峰抿緊嘴唇,隨後道:「我還沒給你讓嗎?你要不要去請沈清風給你讓讓?」

  林洛揚起頭:「說沈老師就沒意思了。哦,對了,下一篇就是我,現下他們應該正在打分。」

  林峰略帶譏諷之意道:「那祝你拿下一個滿意的好成績吧。」

  「喲,那謝謝林總了。我成績稍微比林總高一點即可,也不用高很多。」

  林峰暗暗捏緊拳頭。他默念,中山狼,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再厲害的狼也要被獵人打死,只不過他現在真沒有打死這條狼的信心。因為這條狼是他自己養的,膘肥體壯,連自己都難以對付。

  林洛拍著手,嘆道:「難捱啊,快一點出評分就好了。想看西河雙璧,都只能看一個。」

  林峰目光移向台上,舞台上,陳青蘿雙手放在腿上,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看上去很安靜。

  他忽然想,不知何日,自己也能光芒萬丈地坐在那舞台上?

  ……


  「算了吧,王子虛愛坐哪兒坐哪兒,說不定是因為他登上了《長江》,才跟人家有了私交呢?」宋應廉說。

  「也可能是因為他跟人家有了私交,才能登上《長江》。」郭冉冉暗戳戳地說。

  刁怡雯撥弄了一下頭髮,沒有如他們這般揣測別人,也沒有興趣揣測別人。她今天是來領獎的,僅此而已,沒有精力花在其他人身上。

  因為王子虛跑到前三排引起的騷亂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很快平息下來。他們單位本來是個邊緣單位,雖然能坐在內場,卻也只能坐在距離舞台比較遙遠的位置。

  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看不到王子虛的動向,自然也就沒什麼好討論的。但兩人這一來一回,卻讓旁邊的張蒼年捕捉到了別樣的信息。

  「之前你們去書報亭,有沒有看到《長江》啊?真的登上去了麼?」

  對於老同志的問題,也不好不回答,郭冉冉拘謹道:「看到了。」

  「真登上《長江》啦?」

  「嗯……」

  苟應彪轉頭看了他們一眼,皺著眉頭,有些心煩。本來王子虛沒入圍,已經是穩定出局的局面,就因為一個《長江》,事情可能又起了一些變數,他現在煩得不行,不想聽到這個話題。

  張蒼年道:「王子虛是登在《長江》的哪個版?多不多?是只登了一個小豆腐塊,還是大長篇啊?我有個親戚說,新人登文章,大多都只能登一個小豆腐塊。」

  郭冉冉道:「當時沒仔細看,《長江》當時在貨架上只剩一本了,被王子虛買了,小刁後來又找到一本,她買了。」

  刁怡雯翻開自己的手提包,很知趣地將雜誌掏了出來,遞給了張蒼年,張蒼年翻了翻,一樂,道:「這還是頭版頭條咧!」

  許世超湊著腦袋在他身旁看,提醒他道:「這是文學雜誌,沒有頭版頭條一說。」

  「可是他文章放在第一個,挺有牌面的啊!」


  張蒼年翻了翻,翻到小說結尾,道:「你看,這裡還有編者案,說這篇小說是最近收到最優秀的新人作品。」

  「我看看。」

  許世超接過雜誌,仔細研究了一道,說:「好像還真是,人家雜誌編輯還專門給了評語,其他的小說都沒給評語,就他的給了。」

  胡大姐在一旁嗑著瓜子,一邊說:「小王寫這麼多年了,上班一閒下來就寫,我看他也蠻用功的,堅持這麼久,能夠發上去是正常的。」

  張蒼年感嘆道:「想不到啊,咱們身邊居然出了一位作家了,這感覺好厲害啊。」

  許世超笑著把雜誌還給刁怡雯,說:「是啊,回頭咱早點找他要簽名,留下來說不定以後會很有價值。」

  苟應彪終於聽不下去了,道:「夠了夠了,上班時間拿去寫小說,難道是件很榮耀的事情嗎?」

  苟局長發話,頓時所有人不敢再言語。

  苟應彪接著又說:「另外你們也說了,寫了這麼多年,上了一篇稿子,人家給個安慰獎,有什麼好吹噓的?你們寫你們也能上。人家小刁這麼年輕,一寫就入圍第三輪了,王子虛呢?入圍都沒進去。」

  說完,他嘟囔一聲:「安靜看節目,不要再討論了。」

  苟局長說完,氣氛陷入了一陣沉悶,宋應廉耍寶似的道:「那我得趕緊找小刁簽名,以後投資回報肯定更大!」

  郭冉冉笑道:「以後小刁要是真成大作家了,難道就不會給你簽名了?她肯定還會記著我們這些老朋友的,對吧小刁?」

  刁怡雯靦腆地說:「那是自然。」

  宋應廉心裡暖暖的,望著刁怡雯不住地笑。

  音響里傳出一陣短促的爆鳴音後,很快恢復正常,調試了許久的舞台終於開始發揮作用,台上,主持人終於開始採訪已經百無聊賴坐了十分鐘的陳青蘿,音響里傳出了斷斷續續的聲音。


  「……今天……有幸請到……嘉賓……陳青蘿小姐。」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舞台上,陳青蘿手握話筒,頭頂上的舞檯燈打下來,照得她像個精緻的洋娃娃。

  等到音響恢復正常後,陳青蘿舉起話筒:

  「給你個機會,你把問題再問一遍吧。大家剛才許是沒有聽到。不過開場白就不用說了,挺折磨耳朵的。」

  舞台上濃妝艷抹的主持人尷尬一笑,道:「陳青蘿小姐總是這麼直白而犀利,和她的文風一樣。」

  陳青蘿說:「犀利嗎?裝的。」

  台下發出一陣鬨笑。

  主持人額頭上冷汗直流,好在陳青蘿沒有給她提供太多救場的契機,接著說:

  「很多人說文如其人,其實是假的。我見到的大多數作家都文不如其人,也有人不如其文的。至少在我自己來說,我的文風和我的人差別可大了。只不過站在舞台上、鏡頭前,必須給大家一個交代,不然讀者可能會失望。」

  主持人道:「陳青蘿老師倒是很誠實。」

  台下又是一陣鬨笑。

  陳青蘿說:「必須誠實。誠實是作家最難能可貴的品質之一。」

  主持人道:「那麼陳老師,你覺得,作家最重要的能力是什麼?」

  陳青蘿說:「說謊。」

  台下反應快的人一陣笑聲。


  主持人花容失色:「可是您剛才不是說最難能可貴的品質是誠實嗎?」

  陳青蘿面無表情地說:「所以我說,作家最重要的能力是說謊。」

  台下一陣大笑。

  身形高挑的葉瀾剛剛踏上廣場的台階,踩著華倫天奴的高跟鞋依然步伐穩健,聽到遠處音響里的採訪,葉瀾被逗得直樂:

  「媽呀我喜歡她,滿嘴跑火車,原來作家都這麼有趣嗎?」

  她身旁的左子良說:「是誰給了你作家不有趣的錯覺?」

  「王子虛。」葉瀾秒答。

  左子良說:「王子虛聽到你這話會傷心的。」

  葉瀾說:「不過,他同時還是小王子這事兒,想想其實特別有意思。」

  左子良警惕地看了眼四周:「這事兒不要在外面說。」

  葉瀾捂住了嘴。她也意識到自己剛才不該隨便說這話。

  隨著小王子的聲名越來越響(在可預見的未來會更非同小可),王子虛的真實身份也越發要保密了。

  舞台上,主持人道:「其實我想問問您,陳老師,作為一個西河人,你對西河的印象是什麼?」

  陳青蘿說:「西河的鴨血粉比東海要好吃。」

  台下觀眾都快笑累了,有人大聲喊「我同意!」主持人抿嘴笑道:「這個見仁見智吧,我們這次文會也有不少東海遊客。不過陳老師對西河的印象只有鴨血粉絲嗎?」

  她暗中給陳青蘿使眼色,想要讓她把話題拉到正軌上去。實際上這次採訪也有台本,最終是要烘托出西河文旅這個主題,而她剛才問的那個問題是個關鍵問題,必須要陳青蘿接對正確的話,但是陳青蘿上台後坐了十分鐘,發了十分鐘的呆,已經全忘了台本的事了。她只感覺肚子有點餓。

  陳青蘿揚起臉,微微張嘴,露出了認真思索的表情。她這個時候顯得呆呆的有些可愛,過了一會兒,給出了一個主持人覺得完全不可愛的回答:

  「只有鴨血粉絲。」

  在台下的大笑聲中、主持人閃爍的目光中,陳青蘿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她臨時改口,對著話筒又說:

  「其實不止鴨血粉絲。還有一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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