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女巫篇17（終）

  事情超出了她的預料，央雲眼底滿是錯愕。

  「你的心臟呢？」

  法奧斯並沒有察覺到央雲情緒的不對勁，他在央雲身邊躺了下去，緊緊地挨著她，像只小獸縮在她的懷中。

  「被母親您吃啦……」

  怪物的嗓音嘶啞，帶著極度愉悅的情緒。

  失去了心臟，他也活不了太久。但沒關係，她會在這座由他建造的教堂中，永遠沉睡在他的身邊。

  真好。

  他的心臟在她的身體裡，他們完完全全地合為一體，再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

  在復活倒計時歸零的那刻，怪物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窗外的烏鴉不知疲倦地尖叫著，它們從樹枝飛到窗邊，又從窗邊飛向樹枝，在時間的循環里重複著既定的動作。

  在這個獨立的空間，時間被擦掉了休止符，擺滿棺材的玫瑰永遠鮮艷，帶著清晨透明的露珠。

  堆滿的玫瑰花被拂開，央雲從棺材中坐起身，她轉頭看向依偎在她身邊的怪物。

  它的身體上出現石化的白色，僵硬地一動不動躺在那裡，臉上凝固著幸福的微笑。

  [宿主，現在怎麼辦哇。]

  央雲站起身，身上的玫瑰花瓣簌簌往下落。她從口袋裡取出那顆粉色的珍珠，裡面流淌著瑰麗的光束。

  「從胸腔里取出來的……」

  會是怪物的心臟嗎？

  不管怎樣，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她也只能賭上一把。

  央雲走出扭曲的拱門，下一秒，刺眼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身後傳來建築崩塌的巨響。

  她轉過身，卻發現後面空空如也，擁擠的人群穿梭在街頭，遠處傳來唱詩班空靈的歌聲。

  森林深處，有煙霧緩緩飄出。

  央雲將兩顆珍珠研磨粉碎，加上98滴眼淚和她的一滴眼淚。淚水緩慢沸騰，液體滑過蒸餾管的出口，落在了透明的藥水瓶里。

  [滴，懲罰任務完成度1/1。

  世界出口已開啟，是否選擇立即離開。]

  耳邊傳來系統的歡呼聲。

  [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央雲搖晃著藥水瓶，等液體冷卻後，用力塞上了瓶塞。

  [是。]

  瓶子裡的液體呈現出暗淡的油紫色，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有生命一般流動著。

  世界關閉倒計時響起，央雲將藥水瓶扔進了系統空間。虛無的黑暗將她完全吞噬，包裹著她離開了懲罰世界。

  ……

  「欸？」

  系統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擋住，忽然從半空掉了下來。

  一隻小幽靈孤零零地掉落在地上，手裡還拿著一個藥水瓶。它眼中的情緒從茫然、不解逐漸變成了震驚和驚恐。

  欸？？？？？？？？？

  不是……

  它還沒上車啊！！！！

  ###

  本世界相關注釋：

  扶禔也是怪物，他的設定和法奧斯一樣，原來的人魚失去一顆心臟後，會變成「新的怪物」。

  扶禔確實失明了。

  他用自己的眼睛和女巫做了交易，獲得了能生活在陸地上的軀體。但在交易後的轉換期，他沒能挺過轉換帶來的痛苦，最終死在了海底深處。

  在死前，他挖出了其中一顆心臟，於是「新的怪物」誕生了。

  最開始，扶禔沒有完全消失，他依舊保留著善良的本性和對央雲的愛意。但隨著時間流逝，他被「新的怪物」逐漸取代。

  直到眼睛完全復明，原本的扶禔徹底消亡逝去。

  ###

  床頭的儀器滴滴作響，空氣里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

  床上的少女緩緩睜開眼，她盯著刷白的天花板看了許久。

  [系統？]

  沒有任何的回應。

  央雲微微皺眉，從病床上坐起身，她撐著額角，低頭看著身上的病號服。

  她這是，回來了？

  門口傳來腳步聲，央雲轉頭看著向她走來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白大褂，臉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眉弓鋒利，顯露出不近人情的清冷淡漠。

  「哦？醒了。」

  和他對視，央雲總有種被教導主任盯上的恐慌感。她平移開視線，點了點頭。

  「恭喜你，目前沒有出現什麼後遺症，再住院觀察幾天，你就能出院回家了。」

  央雲再次僵硬地點了點頭。

  直到男人離開，她長舒了一口氣，倒頭躺回了床上。

  走到門口的男人忽然回頭，視線再次對上。

  「小說我沒收了，別再想著熬夜看小說。另外也不許吃油膩的外賣，燒烤、小龍蝦、麻辣燙……都不行。」

  央雲拎起被子蓋住了臉，過了好久，確定病房裡沒人後，她才小心翼翼拉下被子。

  賀醫生是她的主治醫生。幾個月前她被人割腕險些喪命，在被推進搶救室的路上，她恍惚間睜開眼，第一次見到了賀醫生。

  他像一幅薄墨畫的竹葉圖，輪廓分明清俊，自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場。腦袋昏沉的央雲看見他後，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他看起來跟別人好像不在一個圖層。

  爬出鬼門關後，央雲一回頭，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賀醫生醫術高超，她很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但怎麼說呢……可能是因為醫者父母心吧，她第一次遇見這麼嘮叨的人。

  一天查房十次，脫下白大褂後穿上私服，再來查房一百次。

  他就跟個操心的老父親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時，除去工作的十個小時，其他十四個小時都在盯著她。

  絮絮叨叨，嘮嘮叨叨，沒完沒了……恨不得把眼睛摘下來照在她的床頭。

  央雲幽幽嘆了口氣。

  她躺在床上又喊了系統一聲，這次終於有回應了，但不是在她的識海里。

  潔白的被子鼓起來一個小包，蠕動著一點點往外鑽。

  「……？」

  央雲掀開了被子角，從裡面蛄蛹著扭出來一隻小幽靈，一人一統大眼瞪小眼。

  「系統？」

  小幽靈盯著她愣了好一會，突然嗚嗚哭了出來。它從懷裡掏出了藥水瓶，一邊往央雲手裡塞一邊哭道：

  「宿主，人家終於找到你了！」

  央雲打開瓶塞，沒有片刻猶豫就喝下了藥水。一旁的系統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還在一抽一噎地哭著。

  「很久嗎？不是才過了幾分鐘。」

  聽到央雲的聲音，系統搖了搖頭，

  「不止，小統等了好久，有整整……」

  它伸出兩隻小手掰著數數，左邊數過來數右邊。可惜它只有兩隻圓潤的手，數了半天沒數明白，急得它直撓頭。

  在系統還在數數時，央雲將空藥瓶丟進了垃圾桶，彎腰從床縫裡抽出藏著的水果刀。

  「總之，可能，大概有三十……三……」

  系統終於放棄了計算，它苦著臉地抬起頭，就見央雲舉起手腕，用力在上面橫了一刀。

  啊？

  「啊啊啊！！！！！」

  門口的小護士一探頭，看見央雲滿身的鮮血，她嚇得連手中測壓儀都飛了出去，

  「有人自殺了！」

  呀……

  又失敗了。

  央雲手中的水果刀落地，她平靜地躺回床上，清晰地感覺到生命的流逝。

  在一片混亂嘈雜中，她看見了賀醫生。

  「抱歉，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比起別人的慌張，他顯得格外淡定，聞言輕飄飄瞥來視線，張口說了些什麼。

  好像是……

  「怎麼沒疼死你。」

  第二句——

  「待會起來記得去繳費。」

  央云：「……」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到了系統空間。

  面前的選擇輪盤轉動著，系統不知道去了哪裡，周圍空曠又安靜。

  漸漸地，輪盤停止了轉動，熟悉的光亮再次將系統空間籠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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