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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雲山重創南韓軍

2024-09-12 19:26:00 作者: 胡元斌
  志願軍根據敵情調整部署

  南韓軍受到志願軍的打擊後,"聯合國軍"統帥部發現中國軍隊已經入朝參戰了,但是,他們對中國軍隊的兵力判斷失誤,依然認為中國只是"象徵性"地派出了4萬到6萬的兵力,出兵的目的也只是為了保護向中國東北地區提供電力的鴨綠江水電站。

  因此,他們仍然按照既定的計劃,一面調整部署,一面繼續向朝中邊境前進,妄圖占領朝鮮全境。

  1950年10月31日,美軍第二十四師前進至泰川、龜城,並繼續向朔州開進。

  英第二十七旅進至定州、宜川,並繼續向新義州前進,美第一軍預備隊騎兵第一師從平壤調到雲山、龍山洞地區,準備接替南韓軍第一師。

  另外,為保障其側翼安全,阻止志願軍從其右翼向軍隅里方向攻擊,南韓軍第八師已經退到球場地區集結,南韓軍第一師主力撤退到寧邊幾其東北地區,南韓軍第七師則由龍山洞地區東進到球場及德川地區。

  美第九軍第二師也開始由平壤向北開往安州地區,作為美第八集團軍的預備隊。

  對方的這個部署仍然處於兵力分散的狀態,而且對志願軍情況尚不明了。

  志願軍則對"聯合國軍"的兵力和部署已經基本掌握,並且參戰部隊已經全部到齊展開,兵力上也占有優勢。

  志願軍在清川江以北可集中10到12個師,約12到15萬人,而"聯合國軍"只有5萬多人。

  針對這個情況,志願軍首長決心採取向"聯合國軍"側後實施戰役迂迴、結合正面突擊的戰法,集中兵力,各個殲滅雲山、泰州、球場之敵,首先求得消滅南韓軍第八、第七、第一師,然後看情況再尋機殲滅美英軍。

  毛澤東同意了這個決心,並指出:

  此戰只要我第三十八軍全部及四十二軍一個師,能確實切斷敵人清川江後路,其他各軍、師能勇敢穿插至各部分敵人的側後,實行分割敵人而各個殲滅之,則勝利必能取得。

  為了實現這個決心,志願軍司令於11月1日9時命令:

  第三十八軍迅速殲滅球場之敵,然後沿著清川江左岸向院裡、軍隅里、新安州方向突擊,切斷敵人退路。

  第一二五師向德川突擊,並占領該地,堅決阻擊由東、南兩個方向前來增援的敵人,從而保障我軍側翼安全。

  第四十軍以主力迅速突破當面之敵,於1日晚包圍寧邊南韓軍第一師主力並相機將其殲滅,得手後向龍山洞以南燈山洞突擊,切斷龍山洞地區敵人的退路,同時留下一部分兵力到上九洞地區防止雲山的敵人逃竄。

  第三十九軍於1日晚殲滅雲山之敵,得手後準備協同第四十軍圍殲龍山洞地區的美軍騎兵第一師。

  第六十六軍以一部於龜城以西鉗制美軍第二十四師,軍主力視情況從敵人側後突擊,殲滅該敵。

  第五十軍主力進至新義州東南地區,防止敵人向西進犯,包圍新義州。同時,命令第四十二軍主力於原地積極抓住當面之敵,並相機殲其一部,以策應西線作戰。

  在整個部署中,第三十九軍是給"聯合國軍"致命一擊的刀鋒,其餘各部隊則是阻敵增援的牽制或防禦力量。

  "老子要用雲山城裡的南韓軍一師下酒。"接到命令,三十九軍軍長吳信泉狠狠地捶著地圖上的雲山城說道。

  掃清雲山城的外圍敵軍

  1950年11月1日早晨,雲山地區大霧瀰漫,連日激戰,引發了森林大火,濃霧煙火一起升騰,能見度只有10多米遠。

  19時30分,吳信泉軍長剛決定當日晚上向雲山南韓軍發起總攻,就收到總部電報,稱美第一騎兵師已經向雲山開去。他立刻命令三四三團南下抄雲山南韓軍後路,阻擊美軍北援。

  三四三團團長王扶之當即率領部隊強行軍趕往雲山敵人的主要補給線,由龍興洞通往雲山的公路。

  第二天正午時分,濃霧漸漸消散,三四三團的行動被美國空軍一架炮兵校驗機發現,美軍飛行員當即呼叫炮火實施打擊。接下來的場面使這個美軍飛行員驚詫不已,他向指揮部報告說:

  這是我所看到的最奇怪的情景,有兩大隊敵軍步兵在雲山西面的小路上行走,儘管我們的炮彈直接落在他們的隊伍中,他們仍然不斷前進。

  美軍騎兵第一師師長蓋伊聞報大驚,他立即命令騎八團背後的騎五團馬上沿公路向北巡邏,守住這條退路,同時要求雲山的騎八團保住後撤要地居仁橋。

  然而,下達這個命令時已經晚了。志願軍三四三團衝破美軍飛機和炮火的重重封鎖,搶先一步卡斷了公路。美騎五團團長詹森上校派出的北上巡邏隊到達公路上時,三四三團的指戰員們已經開始修建工事。

  我軍首先開火,美軍立即還擊。強大的火力幾乎壓的志願軍士兵抬不起頭了。"衝上去!和敵人攪在一起!"


  指揮員及時下達了命令。

  志願軍步兵吶喊著跳出戰壕,衝上去與美軍攪在了一起,使美軍的現代化裝備無法發揮作用。美軍瘋狂進行攔阻射擊,子彈和炮彈像大雨一樣稠密。

  志願軍士兵藉助地形,憑藉多年來磨練出來的戰術動作,很快就衝到了美軍的近前。美軍一看對手衝到了眼前,馬上就投降了。即使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場上,他們也沒有見過如此敢於拚命的對手。

  我軍"敢於刺刀見紅"的精神很快就壓倒了靠鋼鐵撐腰的美軍,美軍被打得潰不成軍。

  在這次戰鬥中,我軍首次創造了以相等的兵力,即以一個連殲滅美軍一個連的成功戰例。因此,三十九軍一一五師三四三團一連受到志願軍司令部通令嘉獎。

  電文在全軍一傳達,三十九軍士氣大振。

  消息傳到美八五騎兵團團部,詹森團長一聽就急了,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衝到雲山城的第八騎兵團後路斷了! 他立刻下令:"第一營出擊,立刻擊潰堵在公路上的美軍,打開通往八團的道路。"第一營剛走,他又親自率領二營出發。

  美軍展開現代化裝備,向我軍戰地傾瀉著炸彈、炮彈,我軍陣地上濃煙滾滾,天昏地暗。幾十架美軍戰鬥機隨後又飛過來投下炸彈,還灑下傾盆大雨一般的汽油,三四三團陣地變成一片火海。

  望著熊熊燃燒的大火,詹森團長覺得我軍一定都被燒光了,就命令一波又一波的美軍發起衝鋒。

  然而,美軍步兵剛剛爬到半山腰,就被一個個軍裝冒煙的志願軍士兵用機槍和手榴彈給打了下來,一路連滾帶爬地退了下去。

  詹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麼人能在凝固汽油彈爆炸產生的烈火中活下來呢?

  更讓他不敢相信的是,一個中國士兵舉著5顆捆在一起的手榴彈,居然向55噸重的坦克衝鋒!

  這個士兵衝上坦克後,把手榴彈扔進坦克,坦克被炸毀了。然後,這個中國士兵又轉過身來,空著手就俘虜了5個被嚇蒙了的美國兵。

  三四三團越戰越勇,戰鬥一直進行到黃昏時分,騎五團仍不能前進半步。

  眼看美軍飛機在夜色中不敢投彈,美國兵也越斗越疲,王扶之抓住時機命令第一營出擊。猝不及防的詹森上校被揍得連退不止。


  就在三五三團浴血阻擊的時候,雲山外圍的另一個方向,三十九軍一一五師三四四團奉命將美軍第二十五師二十四團阻擋在雲山以南的龍淵洞。

  當晚,三四四團二營營長賈庭玉親自深入敵陣,抓獲了美軍一名軍官。從這個軍官口中得知,二營當面與美軍一個團對峙。

  志願軍司令部得知後,當即命令三十八軍抽調兩個團協助三四四團全殲這股美軍。

  天快亮時,被包圍的美軍發現處境危急,立即向龍淵洞以南撤退,企圖搶占那裡的一個小高地。這個小高地緊緊卡住了約有一千米長的隘口,是美軍突圍的必經之路。

  賈庭玉早就預料到美軍會在這裡突圍,於是派四連搶先占領,並親自指揮戰鬥。同時,他命令五連迂迴尋機殲滅美軍炮兵陣地,六連作為預備隊。

  天亮後,美軍如潮水一般湧向隘口。賈庭玉指揮四連一口氣打退了美軍8八次進攻。

  美軍為了逃命,在坦克和飛機的掩護下,再次發起一次又一次的猛烈進攻。面對美軍的坦克,志願軍士兵毫不畏懼。

  五班戰士劉連生奮不顧身,抱起30多斤的炸藥包沖向坦克,炸毀了第一輛坦克,堵塞了美軍逃跑的道路。

  連長孫長勝率領爆破組,從山背後接近美軍坦克,炸掉了4輛,使美軍坦克不敢再衝鋒。

  坦克被打退了,美軍步兵被嚇得連滾帶爬地逃了回去。

  插到美軍背後的五連,一舉攻占了美軍的炮兵陣地,把美軍的24門火炮炸成了廢鐵。

  美軍久攻不下,就出動飛機、火焰噴射器等武器把四連的陣地炸了個底朝天,燒得寸草不留。四連雖然傷亡很大,但依然堅守陣地。

  絕望的美軍最後只好放棄從隘口突圍的計劃,選擇在雲山西南的寧江上架設浮橋。因為三四四團沒有遠程火炮,而與三四四團配合的三十八軍也遲遲未到,致使美軍二十四團受到重創後逃走。

  經過數個小時的激戰,三十九軍旋風一般席捲了雲山的外圍陣地。

  對於這次戰鬥,美軍戰俘後來回憶說:


  午夜剛過,南韓軍十五團就不再是一支戰鬥建制的部隊了,大部分戰死或被俘,僥倖逃脫的極少。

  中國士兵勇猛到了幾點,有兩個衝進美軍機槍陣地的士兵動作非常兇猛,連槍都不開,直接抱著美軍射手一起滾到了懸崖下面。

  其實,不僅南韓軍十五團被擊潰,南韓軍十二團也化為了烏有,就是美軍自己的陣地也丟了不少。

  經過一陣激烈的戰鬥,美軍放棄了雲山城外所有的陣地,開始向雲山城內逃竄。

  成功擊敗美軍的王牌部隊

  1950年11月1日23時,雲山地區的戰鬥已經打了8個多小時。此時,雲山城外所有的高地都被志願軍收入囊中,雲山成了一座孤城。

  此時,三十九軍終於知道,自己的對手不僅是美軍,而且是美軍的王牌,美軍騎兵第一師。

  美軍騎兵第一師是美國建國時就組建的部隊。他在戰場上屢立戰功,因而威名顯赫。進入機械化改裝後,這支部隊雖然不再有戰馬,但是保留了騎兵的番號。這支部隊自組建以來從未吃過敗仗。

  軍長吳信泉聽了非常興奮:"吃肉碰到骨頭,怪不得火力這麼強,原來是美國人的王牌軍,繼續進攻,老子才是王牌。"

  軍政委徐斌洲也激動了:"我們軍出國第一仗就與美軍王牌交手,這是我軍的幸運。應該告訴戰士們,發揚三十九軍近戰夜戰特長和大無畏的革命精神,首先從氣勢上壓倒敵人!"

  彭德懷得到報告也專門給三十九軍打來電報,電報只有一句話:

  堅決消滅美軍王牌師!

  吳信泉把主攻的任務交給了三十九軍的主力一一六師。一一六師師長汪洋叫來了預備隊三四六團團長吳寶光,對他說:"看到腳下的雲山城了嗎?老子偏愛你們團,你團去主攻,別給老子丟臉!"

  吳寶光一聽就樂得直搓手,"謝謝師長嘍,我要給他來個中心開花!"

  回到團里,他親自挑選了團里的第四連作為尖刀連。他站在隊伍前大聲說:"師長偏愛咱們團,老子偏愛你們連,不許戀戰,不顧一切衝進雲山城中心開花,為主力打開通路,不許給老子丟臉。"


  四連指戰員們沒有辜負各級首長的希望。在夜色中,他們排成整齊的戰鬥隊形,毫無偽裝地向雲山城大搖大擺走去。這是連長的疑兵之計。

  果然,美軍被迷惑了,以為這是一支敗退下來的南韓軍部隊。

  美軍士兵向四連的戰士們笑著招手,四連的一個戰士滿面笑容地走上前去與美軍握手。這樣,一個齊裝滿員的中國連隊,輕輕鬆鬆地邁過美軍嚴密設防的三灘川大橋,向美軍柔軟的腹部刺了過去。

  一個美軍戰俘在回憶這段經歷時,心酸而又不無讚揚地說:

  一個連的士兵縱隊沿著通往龍山洞的幹道上嚴肅而整齊地接近南面。警戒該橋的美軍士兵可能認為是南韓軍隊,沒有查問就讓其通過了,因為他們是堂堂正正、十分嚴肅地過來的。

  然而,這還只是美軍一連串心酸的開始。這個美軍戰俘在繼續回憶時又說:

  縱隊通過橋之後一直在幹道上北進,不久就接近了營部,突然吹起了軍號,開始一齊向營部襲擊。

  中國人胡亂開火,不斷向車裡扔手榴彈、炸藥包,車被打著了。可是指揮所周圍那些分隊在狐洞或隱蔽工事裡呼呼大睡……

  他們醒來時仗已經打響了……有人叫醒我後問,有沒有聽見一群馬在奔騰嘶鳴……轉眼間,我們的駐地就被打得千瘡百孔……

  當我聽見遠方的軍號聲和馬蹄聲,我以為我還在夢鄉里。敵人仿佛騰雲駕霧,從天而降,人影模糊不清,他們見人就開槍,甚至用刺刀捅!

  四連指戰員們一路猛衝猛打,從睡夢中驚醒的美軍還沒反映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殲滅了。

  有個戰士氣鼓鼓地衝進美軍指揮所院裡,對著一群驚慌失措的美軍士兵大喊:"老子才是王牌!服不服氣!不服氣再打!"說完對天空就是一梭子。

  美軍士兵雖然聽不懂中文,但明白槍聲是什麼意思,連忙丟下武器,舉起了雙手。

  一顆手榴彈飛進美軍的營部,美軍營長奧蒙德上校被炸成重傷,混身體上下插滿了彈片。

  隨著四連中心開花取得成功,三十九軍主力一衝而上,從四面八方衝進了雲山城。


  三四八團神兵天降,一舉攻占了西迂洞路口,封鎖了美軍南撤的通路。他們還攻占了雲山機場。

  凌晨時分,美軍第八團的戰鬥意志崩潰了,紛紛逃向深山,有的撒開腿向南沒命地跑,但是沒有跑多遠就被我軍截住猛打。

  騎兵第八團即將覆滅,騎兵第五團進攻受阻。看到這些,美軍第一軍軍長米爾本和騎兵一師師蓋伊長坐不住了,親自到前線督戰。

  上司臨陣指揮,騎兵五團詹森上校精神大振。他親自上陣指揮衝鋒,卻被一枚迫擊炮彈擊中身亡。

  接到報告,米爾本軍長望著數千米外的志願軍陣地發呆了半晌,終於下令:"我命令部隊放棄進攻,立即向南撤退。"

  蓋伊師長大驚失色,想要爭辯幾句。

  米爾本搖了搖手說:"我明白你要說什麼,我和你們一樣痛恨這個決定,但我對此承擔責任,這是我一聲中做出的最讓我心碎的決定。"

  蓋伊師長指揮哽咽著說:"執行命令,讓第五團撤出戰鬥,願上帝保佑他們!"

  這次戰鬥是中美兩軍第一次交手。在中國王牌軍三十九軍和美國王牌軍騎一師的決鬥中,三十九軍大勝。他們斃傷俘獲美軍1800人,擊落飛機3架,繳獲飛機4架,擊毀繳獲坦克28輛,汽車170輛,火炮119門。

  這次戰鬥,是美國騎一師在其輝煌的軍史上第一次慘敗,其騎八團第三營被全殲。

  11月6日,美國陸軍被迫撤銷了這個營的番號。

  彭德懷獲知戰果後哈哈大笑說:"從沒吃過敗仗的美國常勝師騎一師這回吃了敗仗,敗在我們三十九軍的手下!"

  雲山之戰是中國軍隊首次以極端劣勢裝備打敗美軍的一個模範戰例,它被日本陸軍自衛隊幹部學校專門收入《作戰理論入門》一書,具有國際性的影響。

  在飛虎山展開激烈的肉搏戰

  1950年11月3日,被志願軍打得暈頭轉向的南韓軍和美軍開始倉惶逃竄。


  志願軍首長發現對方全線撤退後,迅即命令各軍採取一切辦法,迅速抓住對方,不讓逃脫;並說只要抓住對方就是勝利。

  彭德懷命令三十八軍繼續向軍隅里攻擊前進,並占領安州、新安州,切斷南韓軍退路。

  三十八軍立即命令一一二師為前衛,首先奪取軍隅里附近制高點飛虎山,阻止逃跑。

  飛虎山是戰略要地,那裡是通往軍隅里和价川的必經之路。軍隅里和价川都是交通樞紐,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個大十字路口:南可通順川、平壤,東可通德川,西可通龜城和新義州,北可通熙川和江界。

  "聯合國軍"的部隊要北上,必須通過這裡,而軍隅里又將是"聯合國軍"北進的總補給站。如果讓中國軍隊通過飛虎山,占領這個巨大的交通樞紐,那么正在撤退的"聯合國軍"的後路就被截斷了。

  三十八軍進入朝鮮後,作戰一直不順利,惹得彭德懷很惱火。但是,考慮到飛虎山的重要性,彭德懷還是決定讓三十八軍這支主力去防守。

  在接到向院裡、軍隅里方向發展之後,三十八軍把任務交給了主力師一一二師,一一二師指揮部立即讓三三五團團長范天恩前來接受任務。

  范天恩很快就到達了師指揮部。他一見到師首長就說:"讓我先睡一半個小時吧!"他帶領部隊搜索前進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

  說完,不等師長同意,他倒頭就睡,很快就鼾聲如雷。

  師長看著范天恩被硝煙燻黑的臉,沒說什麼。

  5分鐘後,師長雖然不忍心,但還是把范天恩推醒了,對他說:"拿下對面的大山!"

  范天恩順著師長的手望去,只見一座險峻的大山橫在軍隅里和价川北面。

  "飛虎山?" 范天恩問到。

  "對,占領它,卡住敵人的退路!"師長堅定地說。

  三三五團接受攻擊飛虎山的任務時,感到糧彈不足,幾乎所有人的乾糧袋都空了。但是,沒有人因為肚子餓而叫屈,人人都投入到了緊張的戰鬥準備中。


  范天恩從事指揮所回到部隊後,立即帶領營連幹部和測繪員到飛虎山對面的九龍山查看地形。

  飛虎山就像一把彎曲的鐮刀,刀背向著軍隅里,山上樹木茂密,雜草叢生,有利於部隊隱蔽,但也便於用火力攻。

  范天恩看了地形,放下望遠鏡,問二營副營長陳德俊說:"陳德俊,你看怎麼打?"

  "右面是山樑,海拔700米,我看……從右面打,順山樑打到主峰。"陳副營長一邊審視著飛虎山,一邊說。

  范天恩點了點頭,"右邊有新土,可能有南韓軍,偏點左,從窪的地方上去打,明晨5點攻擊,你估計幾點能打下?"

  "9點鐘差不多。"

  "好,就這麼打。動作要快,和南韓軍 攪在一起,否則會吃虧……" 范天恩補充了一些意見。

  11月4日拂曉,天空中下起了小雨,飛虎山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雨霧之中。

  4時10分,擔任主攻的二營在副營長陳德俊的帶領下,扔掉了除武器彈藥之外的所有東西,然後開始向飛虎山急行。

  飛虎山主峰下有一片兩千米寬的開闊地,美軍第二師的一個炮兵營封鎖了這裡。當二營通過這裡時,美軍開始了他們早已精確地準備好的猛烈射擊。

  二營的士兵們在接近主峰的時候,炮火中接連不斷地有人傷亡。二營沒有停止前進,速度反而更快。 營指揮員呼叫後方炮火壓制對方。一群炮彈我軍陣地飛起落到美軍的炮群之中,美軍的火力被壓了下去。

  二營迅速通過了這片開闊地,並開始向飛虎山發起攻擊。

  在飛虎山一線阻擊中國軍隊的是南韓軍第七師,他們在熙川第一次與中國軍隊交戰,就被三十八軍給予迎頭痛擊。

  南韓軍戰史這樣記載著他們與第三十八軍的作戰:

  第七師3日開始防禦戰。次日3時,與敵一個師展開激戰,大大削弱了敵人的戰鬥力,這是第七師北進以來首次展開激戰並取得勝利的日子。


  師右翼的第五團同敵一個營交戰,前方警戒部隊第一營防守的760高地處於危急狀態,營長即派遣預備隊,擊退該敵。

  敵人向我第五團與第三團的接合部進攻,企圖控制飛虎山。敵人在炮火的掩護下發起進攻,槍炮聲響徹雲霄,猶如雷鳴。

  這時,占領鳳泉里的第二營也展開了激烈戰鬥,但最後被敵人包圍。故我軍邊遲滯敵人,邊向松林站、間站地域撤退。

  在戰鬥中由於敵人連續炮擊,營與各連有線通訊網被炸斷。敵人追擊該營,勢如潮水。

  在主抵抗線,第一營和第三營在位於价川地區的聯軍炮兵營的火力支援下,連續戰鬥3個小時,經過3次反覆爭奪,迫使敵人潰逃。但全團的傷亡也不小,攜帶的彈藥幾乎消耗殆盡。

  就在我軍向南韓軍第七師五團據守的飛虎山主峰衝擊的時候,在价川的一個小學裡,被中國軍隊打下來的南韓軍第七師三團被換下來清點人數,點驗武器。

  南韓軍第四軍團軍團長劉載興少將在第七師師長的陪同下,對三團進行了"表彰",並將其3個營長、一個通信參謀官升一級,20名士兵被授予"武"功勳章。他們被指令,在飛虎山出現戰局惡化的時候衝上去。

  此時,中國士兵已經快衝到飛虎山的峰頂了。

  飛虎山被雲霧緊緊地包裹住了。細雨已經變成了大霧,能見度很低,雙方的槍和炮都是毫無目標地在射擊,而且雙方的軍官和士兵都無法知道什麼時候能與對方遭遇,這對交戰雙方是心理的考驗。

  在接近主峰的地段,雙方終於開始了預料中的白刃戰,寒冷的濃霧中,到處傳來肉體格鬥的喘息、咒罵和呻吟聲……

  二營的動作非常迅猛,五連指導員李玉春親自率領突擊隊衝鋒。突擊隊打得南韓軍措手不及,連奪數個山頭,殲滅南韓軍一個連部,俘虜了30多個南韓軍。

  二營乘勝向主峰攻擊,李玉春率領部隊一鼓作氣功上主峰,沒用兩個小時,二營就占領了飛虎山主陣地622.1高地。同時,一、三營也占領了東西兩側山岡。

  這時,范天恩指揮部隊乘勢擴大戰果,命令一營、三營向軍隅里攻擊前進。

  二營四連、五連堅守飛虎山的主峰,五連三排則在飛虎山主峰之下,在向南伸出的兩個小山頭上布下了數10米的陣地,這裡是南韓軍攻擊飛虎山的必經之地。

  在進攻飛虎山時,第二營已經進行了輕裝,背包和鍬鎬等工具都已扔掉了。現在堅守陣地,面臨著挖工事的困難。


  但任何困難都難不倒志願軍戰士,三排長一聲令下:"有刺刀的用刺刀掘,沒有刺刀的用手掘。"

  戰士們心裡都很明白,挖工事是勝利的保障,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殺傷對方。他們把石頭一塊一塊掀起來,用手把土一捧一捧地捧出去,手當鐵揪用,指頭磨得鑽心地疼,終於挖好了掩體。

  黃昏時分,南韓軍對飛虎山開始了瘋狂地反撲。飛機轟炸,炮火襲擊,掩護著嚎叫的步兵成群地向山上湧來。當南韓軍距離陣地約30米的時候,機槍手劉玉田端起機槍,"噠噠噠……"一排子彈成扇面掃過去,步槍組也跟著甩出一排手榴彈,10多具南韓軍屍體留在三排的陣地前,剩下的南韓軍連滾帶爬地退了下去。

  南韓軍不甘心失敗,又連續進攻兩次,仍然敗退下山。

  天黑了下來,南韓軍暫時停止了進攻,陣地上又恢復了戰前的寧靜。

  已經兩天一夜沒吃一點東西的戰士們,此時已是又飢又渴、又困又冷,他們的眼皮已經不服從指揮,不自覺地就合上了。

  "不能睡覺,要監視敵人。"三排長看到戰士們要睡著,連忙提醒大家保持警惕。他一邊敲打著自己困得木訥的腦袋,一邊摸著去敲醒熟睡的戰士。

  半夜23時左右,天空又下起雨來。冷雨打在臉上,順著人們的脖子往下淌,指戰員們的身體已經完全泡在冰水中。

  雨漸漸停了,但又颳起了西北風,天氣驟然冷起來。戰士們濕透的棉衣成了冰衣,凍得周身麻木,困意沒有了,爬出掩體,跺著腳取暖。

  這時,三排長及時鼓勵大家:"咬牙再堅持一下,再過3個鐘頭天就亮了。這是最困難的時刻,我們戰勝困難,勝利就是我們的。"

  5日,天剛亮,不甘心丟失飛虎山的南韓軍,在飛機、排炮轟炸之後,出動兩個連的步兵開始衝鋒。

  志願軍在工事裡隱蔽待機,當南韓軍快接近陣地時,子彈、手榴彈一齊傾瀉出去。

  戰士王廣英的腳趾被炮彈片削斷,但殺敵的意志堅強,堅持帶傷殺敵。戰士們打得勇猛頑強,南韓軍丟下30多具屍體,敗下陣去。之後,南韓軍又採取炮攻、火攻,都未奏效。

  6日,南韓軍又連續發起五次攻擊。第三次發起攻擊時,幾乎衝上了志願軍的陣地。志願軍以機槍、手榴彈組成一道密集的火牆,很快把南韓軍壓下去了。

  就在這時,一顆炮彈在機槍手劉玉田面前炸響,機槍管被炸裂了。


  南韓軍見機槍火力中斷,立即嚎叫著蜂擁而上。機智的劉玉田拋開機槍,從戰友身上拔出3個手榴彈拋向敵群。爆炸的手榴彈炸得南韓軍像被削倒的小樹一樣,一個個地倒下了。

  8日,南韓軍又部署了新的兵力,全面圍攻飛虎山,用大量飛機、重炮把數以千計的炸彈、炮彈、燃燒彈向飛虎山主峰傾瀉。飛虎山上碎石橫飛,烈火熊熊。

  此時,第三排僅剩下6個人了,但他們堅定地表示:"我在陣地在!"

  劉玉田拍了拍懷裡新換來的機槍:"排長放心吧!有了它是不能叫敵人上來的。"

  7班長劉德興亮起洪鐘般的嗓門高喊到:"只要我們有一個人活著,陣地就是我們的。"

  排長面對著生龍活虎的戰士,大手一揮:"同志們!我們要守住陣地,寸土不失。"

  "排長放心吧!我們一定守住。"

  6名英雄一次次從火海中奮起,阻擊南韓軍。南韓軍在飛機、炮火掩護下,一個連接著一個連,進攻更加兇猛。劉玉田手中的機槍僅有100多發子彈了,又一個戰士被炸傷了。

  劉德興獨守右面陣地,七班副班長趙才山在陣地前打游擊。在失去一條手臂後,他帶著流淌鮮血的殘臂,仍投彈不止。後來, 一顆罪惡的子彈打向趙才山的胸部,他光榮地犧牲了。

  當三排長抓起一顆手榴彈將要投擲時,一排炸彈在他眼前炸裂,彈片撕碎了他的衣服。他雙眼怒視著南韓軍,倒在了飛虎山陣地上。

  戰鬥還在激烈地進行著,三排只有3個人了,他們拋出了最後的手榴彈,準備與南韓軍拼刺刀,打肉搏戰。

  正在此時,進軍號聲吹起,援兵上來了!

  戰鬥打得更激烈,直至太陽落山了,南韓軍留下400多具屍體,退下了陣地。飛虎山依然在志願軍的控制之中。

  志願軍在奪取飛虎山陣地後,於11月4日15時,開始守備飛虎山戰鬥。在連續五晝夜的作戰中,共擊退敵軍l00人以上進攻57次,陣地失而復得、反覆爭奪9次,勝利完成了任務。

  一位熟悉漢學的朝鮮老人曾賦詩讚道:


  飛虎山上萬虎飛,成仁取義英名垂。

  血灑朝鮮金碧土,朝中友誼共日輝。

  西線戰事放緩轉入正面防禦

  就在二營堅守飛虎山時,一營正配合兄弟部隊向軍隅里攻擊前進。

  一營二連首先迅猛地衝上公路,一下子就截獲了南韓軍100多輛汽車。南韓軍見我軍兵力不多,就拼命奪回,雙方打得十分激烈。

  一營被南韓軍的炮火蓋在公路上不能前進。范天恩決定以三營支援,攻擊軍隅里。

  11月5日,范天恩向一營和三營進行戰鬥部署,只要天一黑就向軍隅里發起攻擊。但就在此時,戰鬥情況發生了變化。

  由於我軍未能及時攻下軍隅里,向安州和新安州攻擊前進,切斷南韓軍後路,致使敵軍主力全部撤退到了清川江以南,並在新安州到价川一線占領了沿江有利地形。

  志願軍首長鑑於殲敵機會已經喪失,而且糧彈供應發生困難,同時考慮到這次戰役殲敵不多,我軍實力尚未暴露,南韓軍很可能在稍事喘息和調整之後再次發起攻擊等情況,於是,命令各軍於11月5日停止攻擊。

  5日黃昏時分,范天恩接到了"停止攻擊,就地防禦"的命令。一接到命令,范天恩立刻就急了。

  一營已經衝出10多千米,眼看就要發起攻擊了。當時,既不通電話,也沒有報話機,只能讓通信員去送信了。

  范天恩立即召集通信班,他說:"任務變了,離一營攻擊的時間不多了,一營必須馬上撤回,可路上炮火封鎖,天上有飛機掃射,你們說,怎樣才能把信送到?"

  話音未落,通信員王倫挺身而出,大聲說:"團長!我去,保證完成任務!"

  范天恩審視著他,嚴肅地說:"要在黃昏前送到,並且拿回營長王宿啟的收條!"

  "團長,你放心!"說著,王倫接過命令,脫去棉衣棉褲,一轉身就跑步衝出了指揮所。

  王倫走後,范天恩一面命令測繪員到前沿查對地形,一面親自到二營參加反擊。

  范天恩非常擔心王倫。他知道,在通往軍隅里的路上,不僅天上有南韓軍飛機低空盤旋,搜索這裡的每條公路和山間小路,而且南韓軍的地面炮火也封鎖著那裡的每個道口,那裡完全是一道炮火組成的火網。

  眼看天要黑下來了,范天恩坐立不安,他不時地看看手錶。王倫已經走了50多分鐘了,但還沒返回。

  突然,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團長,我回來了!"王倫回來了。

  "回來了!?命令送到了嗎?"范天恩趕緊問。

  此時,王倫身上冒著熱氣,氣喘吁吁,身上的單衣單褲早已經被汗水濕透。他不慌不忙地掏出一營長的收條,遞給范天恩。

  范天恩大喜過望在說: "好,給你記功,給你記功!"

  從此,三十八軍從追擊南韓軍轉入了正面防禦,在院裡、飛虎山、龍德里北山、月峰山以及松下里一帶組織防禦,待機攻擊南韓軍。

  至此,第一次戰役西線進攻基本結束,雖然未能實現戰役殲敵兩到三個師的設想,但給南韓軍以重創,從而穩定了戰場局勢,扭轉了韓戰的形勢。

  這次戰役,不僅使朝鮮人民軍得以喘息,也為我軍後續部隊的開進開闢了穩固的前進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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