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故人

  宋穆此刻低頭走在潮州城中的街道上，剛剛的情形讓宋穆心中有些陰鬱。

  雖然這些年來，宋穆早已經見過不少如此場面，但是每次當這等情景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宋穆心中仍然多有不忍。

  遙想自己的孫輩衣食富足，無憂無慮，每日卻是因夫子的戒尺痛哭流涕。

  而在這世間，同樣有文朝百姓，猶如螻蟻苟活，整日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因為手中星點食物被奪而大聲哭泣。

  同情和殘忍，有時候極端矛盾的出現在人族身上。

  不過剛剛那個秀才軍尉的話語卻也讓宋穆忽然意識到，即使在如此動亂不安的南疆，這城池中卻還是有所管束，秩序仍然還存在。

  否則易子相食，菜肉不絕，那才是百姓真正的末日。

  這不由得讓宋穆對那不斷被提起的城主大人有些好奇。

  究竟是位什麼樣的城主，才能讓這潮州城依舊掌握在人族手中，為南疆極南處百姓提供一處庇佑之處。

  而就在這時候，宋穆卻是忽然頓住腳步，此刻目光朝著旁邊看去，一個身影正匆匆忙忙的朝著自己而來。

  正是之前朝著韓離等人詢問宋穆下落的舉人軍尉。

  「閣下且慢，你可是剛剛入城時，書寫正氣歌鎮魔的那位舉子？」

  宋穆抬目看去，這魁梧軍尉便是站在宋穆面前，朝著宋穆拱手說道。

  「在下左又新，潮州城丁字營舉人軍尉，此番前來，是受城主命令。」

  「哦？」

  宋穆當下挑眉，沒想到自己剛剛還在好奇對方城主究竟是個什麼人，此刻便是有人前來邀請。

  「閣下在城門處揮手寫下一首正氣歌，瞬息便能鎮殺妖魔，實在是驚人之舉，城主大人已知曉此事，才讓在下前來相邀，顯然也是動了幾分愛才之心了。」

  宋穆聽到這話，當下倒是淡淡笑了一聲。

  「卻不曾想我能入貴城城主大人法眼，既然如此，那還請帶路吧。」

  宋穆也覺得這城主有所奇異，此刻便讓這左又新帶路，一路朝著東面城牆方向而去。

  片刻，宋穆來到了東面城牆下，這裡的城牆上下堆滿了守城器械，還有不少兵丁在忙碌著修繕城牆，布置器械。

  只是他們與宋穆在城中所見到的面有菜色的兵丁和百姓倒是不同，各個都身材魁梧，精神十足。

  宋穆跟隨左又新來到城牆下一處院落，院落平凡，只是不時有軍尉進出，那左又新與衛兵交待了兩句，便是拱手。

  「宋兄且往其中去，來日左某再與宋兄一敘。」

  宋穆拱手，邁步走進了這院落之中。

  而剛剛邁步走入其中，竭澤珠便是開口說道。

  「閣下，那天星碎片應當就在這裡。」

  宋穆微微皺眉，料想這天星碎片出現在這裡，想來定是這其中之人擁有。

  能擁有天星碎片，那麼身份也絕對不一般。

  宋穆面不改色的往其中走去，進入庭院的正房之中，便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背手低頭看著房間中擺放的城池沙盤。

  衛兵朝其拱手報告後，對方揮揮手讓衛兵退下，卻是眉頭微蹙，不斷的點出幾道文力，移動著沙盤上的諸多小旗。

  片刻後他似乎從沉思之中醒來，當下抬起頭朝著宋穆看來。

  兩人目光相接，宋穆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因為面前這人雖然表面看來翰林境界，但宋穆一眼便看出其是大學士境界，並且氣息沉穩，看起來實力雄厚。

  而且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並未帶著幾分上位者的威嚴，相反是帶著幾分疑慮，片刻後卻忽然露出一個笑容，恭恭敬敬的朝著宋穆拱手行禮。

  「閣下果真來了。」

  對方如此說著，下一刻便是揮動文力，正房大門緊閉，隨之而來的是文力蕩漾，將兩人與外界徹底隔絕。

  宋穆當下有所不解，但也是跟著行禮，卻不曾聽得對方開口說道。

  「是在下失禮了，聖人到來，未能出門相迎。」

  宋穆一頓，正不知自己是如何被識破，對方卻是開口說道。

  「在下陶氏詩宗陶長青，與聖人曾經有幾面之緣，雖然不知聖人用了何種手段只是舉人境界，但是聖人神采，遠山習得幾種秘法，還是能看出一二的。」

  宋穆聽到對方這話才是恍然，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潮州城城主，竟是當年宋穆在中州比斗，郢州之時見過的陶長青。

  對方身上已經沒了當年的銳氣，此刻看向宋穆，目光堅定，但是又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

  宋穆也是微微點頭，淡淡說道。

  「原來如此，我且說這城中為何能夠有這般情景，沒想到是陶氏詩宗的長老在此坐鎮。」

  「只是我且記得閣下早已經是大學士境界，如今這是？」

  陶長青卻是笑著解釋道。

  「兵者詭道也，此乃邊疆之地，若非留得一點底牌，如何能守住這樣一座城池？」

  「況且此處乃是兵甲必爭之地，粵州土地萬千，此為極東處，萬不可失守。」

  宋穆默然，仍然掌握在人族手中的潮州城就猶如一顆釘子狠狠的插在妖魔的手掌之中，更是粵州的第一線，潮州府不沉，則粵州還有半數掌握於文朝手中。

  見宋穆無異色，陶長青卻是熟稔的與宋穆說道。

  「此番我也是剛剛才從宗門知曉聖人出關，文道大成，卻沒想到便能夠在這裡見到聖人，實在是感覺有些意外。」

  「閣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未過分張揚，還是多謝了。」

  「倒是這潮州城竟是一位大學士境界的詩宗長老駐守，宋某卻不知這是朝廷授意，還是其中，有些什麼宋某不得而知的彎彎繞繞。」

  陶長青聽到這話又是一笑，倒是坦然的對著宋穆說道。

  「聖人既然如此問了，我自然是知無不言，實不相瞞，陶某駐紮在此處，乃是陛下與宗主的授意。」

  「陛下？與陶聖？」

  宋穆對於各詩宗的立場其實倒不意外，尤其是陶氏詩宗，雖然是一個隱秘的門派，但其實也有不少弟子入世。

  只是自從李墨兒成為文朝之主以來，詩宗與朝廷的關係都有所疏遠，雖然面臨大戰之時仍舊可以見到一二，但是宋穆卻是仍然不覺得陶氏詩宗能夠如此為文朝鞍前馬後。

  安排一個大學士的長老為文朝駐守邊疆，若是有閃失，對於陶氏詩宗來說也是重大的損失。

  但是當下陶長青倒是淡然，只是與宋穆說道。

  「然也，在下駐紮此地已有數年，一是助文朝固守邊疆，二則是為了驗證一個猜想。，」

  「猜想？此話怎講？」

  宋穆當下微微皺眉，而陶長青卻是引著宋穆到了沙盤長桌之前，指著面前的城池說道。

  「聖人覺得，南疆大片淪落潮州城卻是久攻不下，究竟是為何？」

  宋穆沒有說話，掃視片刻後目光只是看向對方，陶長青也不賣關子，當下伸手一翻，一塊晶瑩剔透的東西便出現在他手中。

  正是一塊天星碎片，而且十分純粹，此刻就是宋穆體內的竭澤珠也是忍不住說道。

  「正是這東西。」

  宋穆見到陶長青竟然拿出一塊天星碎片，此刻也頗為詫然，而陶長青卻是說道。

  「聖人曾去我宗門一游，當知道數百年來，陶氏詩宗一直在研究天星的用途，所幸數年前，宗門內偶然發現，天星與雄文共振，配合陣法，竟然有天然威能散溢而出。」

  「天然威能？」

  宋穆頓時詫然萬分，對於天星的用途宋穆自然是知曉萬分，尤其是當年妖族消耗天星碎片強行鑄造妖聖，更是對天星碎片的使用有了不同的理解。

  而陶長青所言陶氏詩宗也開發出了天星碎片使用的一二，這讓宋穆此刻心中莫名有些激動。

  陶長青只是微微一笑，然後淡淡的說道。

  「天星陣，以文為陣眼，碎星為旗，勾動浩瀚文力加身，天星齊振，威能恐能撼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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