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各懷心思

2024-10-07 22:18:01 作者: 一隻笨蛋魚
  第359章 各懷心思

  世道腐爛不堪,卻總有人願意支撐著這腐爛的世道,為民眾托舉出一條生路。

  張角便是這樣的人。

  陳朱樓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神色更加的沉思。

  他其實並不是不願意推翻大漢,他只是有些害怕。

  陳朱樓的害怕與陳成己、曹操、劉備所認為的害怕都不同。

  陳成己認為,陳朱樓遲遲不肯下決斷是因為擔憂陳氏在其中的選擇,而曹操劉備則是認為陳朱樓在害怕戰亂給百姓帶來的痛苦。

  他們都各自想到了一方面,但卻並未曾想的全面。

  陳朱樓掀開帘子望著這大漢江山,江山之上仿佛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霧氣,他的眼神遠遠的,像是毫無焦點一樣。

  他擔憂的既有這天下百姓,又有陳氏。

  與陳成己認為的不同,陳朱樓擔憂他以自身之名參與到張角與天下之爭會毀了陳氏的「清名」,陳氏歷來不會參與到天下的爭奪當中,哪怕是在當年大漢與秦、楚爭奪的時候,陳氏也未曾參與進去。

  即便是當年陳簪纓先祖也是以化名在了秦朝堂中。

  若他貿然之間加入張角的太平道中,陳氏日後清名如何?

  這不就是捲入了朝堂黨爭?

  而天下百姓則更是陳朱樓猶豫的原因之一。

  這就涉及到了一個哲學問題當中,到底是短痛還是長痛?

  若推翻大漢,那相較於讓百姓繼續沉淪在這腐朽不堪的大漢湖泊中,自然算是短痛。

  但這個「短」只是相對而言的。

  並且這個短痛的痛實在是太痛了,戰亂一起,百姓恐怕民不聊生,比之現在更加苦楚。

  可長痛呢?

  讓百姓繼續麻木?

  陳朱樓不知道如何選擇,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選擇、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天下萬民,用一句十分恰當的話來說,未來三十年的爭端、天下萬民未來三十年的生活,便在陳朱樓的一念之間。

  他怎能不慎重考慮?

  馬車搖搖晃晃,載著陳朱樓朝著長安城的方向前去。

  而背後那被遠遠拋在這裡的張角背著手,身上的道袍之上帶著些許的灰塵,他望著天空中的大日,喃喃自語:「即便是再耀眼的大日,也會降下啊。」

  「四百年的大漢,已經讓這個王朝變得腐朽不堪。」

  「當年恩師所說的一切,竟然都在逐漸實現。」

  當年陳成己在遊歷的時候曾經遇到張角,他們同行的一段時間中張角已經將陳成己當做是老師。

  「大漢的未來,到底在何處呢?」

  張角默默的走在這世道中,他的眼睛中帶著擔憂,若非實在是不行,他其實也不願意揭竿而起。

  未央宮中


  天子劉辯坐在那裡,老老實實的聽著劉備對他進行慣例的勸告,無外乎是什麼遠離奸臣,遠離宦官,制衡朝堂一類的話語,劉辯只是托著自己的下巴聽著,臉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這樣的話語聽多了,自然是會不耐煩的。

  在劉辯的眼睛中,誰是忠臣誰是奸臣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哪些人願意聽自己的,哪些人不願意聽自己的。

  至於他是對是錯?這不重要。

  對於劉辯來說,他想要成為當年武皇帝一樣的帝王,成為大漢史書中獨一份的帝王。

  那麼,他說的就必須是對的,哪怕是錯的,下面的人也要先去做,實在是錯了,之後再說,而不是在一開始就質疑他是錯的。

  曹操、劉備自然也是感覺到了天子的這份情緒,所以他們在極力糾正。

  可如今的天子正處於十五六歲的年紀,正處於一個堅持自我、叛逆的階段,兩人的勸告自然而然的被天子當做是誅心之言,當做是想要繼續掌控朝政的言論。

  所以劉辯十分不喜。

  但同樣的,天子太過於聰慧了,哪怕是不喜歡這樣的言論,他也會在劉備面前裝出一副我聽進去了的樣子,之後繼續我行我素。

  劉備看著面前明顯有些走神的天子,神色中更是帶著些許的疲憊之色。

  他開口道:「陛下,陛下?」

  「臣說的您可是聽進去了?」

  聽著劉備的喚聲,劉辯從思緒中抽出神來,看著劉備笑著開口:「皇叔所言,朕自然是聽進去了的。」

  他只是說了這樣一句,便岔開話題說道:「皇叔,聽聞安國王世子的病好得差不多,要回來長安城了?」


  陳朱樓去遊歷天下,尤其是跟在張角身邊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被大部分人知道的,因此陳氏對外的說法是陳朱樓病重,所以回官渡城養病去了。

  之後化名出官渡,跟在張角身旁。

  連曹操、劉備都對此知道的不多,他們只是認為陳朱樓對大漢天子有些失望,所以借著養病回了官渡而已。

  此時天子詢問起來,劉備自然要為自己的好友遮掩一番:「回稟陛下,正是如此。」

  他的眉宇中也是帶著三分期盼,陳朱樓的才華與能力他也是知道的,若是陳朱樓能夠回來,那麼大漢就多了幾分助力。

  這動盪的時局,即便是劉備都覺著有些複雜了。

  他感慨之餘,也遮掩了兩句:「安國王世子當年尚且年幼,離開了官渡之後身體便一直不怎麼好,這一年回了官渡後倒是養了回來。」

  「如今安國王的身體不是很好,世子也只能回來了。」

  天子並不在意陳朱樓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離去的,他只是想要知道,陳朱樓到底是劉備還是曹操。

  「依照皇叔以為,這位世子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天子對陳朱樓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陳朱樓是劉備以及曹操的好友,三人當年在長安城也是頗有名氣。

  能夠當朋友的人,多少是有些相似的吧?

  天子這般猜測著。

  而劉備的回答也沒有讓天子失望,他只是笑吟吟的開口說道:「陛下,您見了世子便知道了。」

  「陳氏家主,歷來都是端莊君子為國為民之人。」


  「東臨更是其中最有才華之者,文可比高皇帝之子房,武可比當年之淮陰侯。」

  劉辯眉宇閃爍:「皇叔對此人竟然如此推崇?」

  他大笑著:「那朕倒是真的想要見識見識了。」

  二人又聊了幾句之後,劉備心裡想著尚書台的政務,便提前離去了。

  等劉備方才離去,劉辯的神色便瞬間陰沉了起來,他只是低聲問道:「今日皇叔為何重新提起來了當年的舊事?皇叔這幾日見了誰?」

  身旁的常侍當即開口,將劉備與曹操的會面說了出來,之後更是小心翼翼的猜測:「許是太尉與皇叔說了什麼?」

  劉辯神色更加陰沉,他是知道曹操對自己多有不滿。

  他更加害怕的是自己的謀劃被曹操發覺,當即低聲道:「與中郎將說,事情這幾日暫時停緩,不要讓太尉、皇叔、以及安國王有所發覺。」

  劉辯站了起來,在未央宮中走了幾步後又說道:「另外,遣人去一趟弘農王那邊,瞧一瞧弘農王這幾日在做什麼。」

  劉備自己不願意當天子是一回事,但劉備會不會同意迎立另外一位為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劉辯雖然是嫡長子,但這大漢還有另外一位嫡子!

  身份同樣尊貴,且當年先皇更加喜愛那一位。

  也正是天子即位之後,被當今天子劉辯封為「弘農王」的弟弟劉協!

  天子的人方才有動作,後腳曹操的人就收到了消息。

  曹操拿著手中的紙張看著其上的消息,嘴角不由得帶著幾分嘲諷,皇宮大內之中,幾乎已經成了一個篩子,所有人都知道這大漢如今最尊貴的不是天子,而是這太尉、安國王、以及皇叔。


  其中除卻不管事的安國王外,也就是太尉以及皇叔最為尊貴了。

  所以這些「牆頭草」早就是該投靠誰投靠誰了,宮中的風吹草動都無法逃過曹操的耳目。

  曹操只是搖頭。

  「天子啊」

  他心下關於那個想法的堅定又多了一分。

  曹操自己是漢臣,他也想要自己永遠是漢臣。

  但.即便是換一個天子,他也依舊是漢臣不是麼?當年的周公都可以廢掉周王,然後另立天子,為什麼他曹操不可以?

  當月光灑在他的臉頰上的時候,曹操的臉頰上一縷光與暗糾纏。

  他遲遲無法下定決心的原因,是因為這件事情周公可以做的,且一定會有好名聲,但他曹公卻不一定可以做

  因為周公說到底也是屬於周王室,而他曹公連姓氏都不同的人,能落下一個好名聲麼?

  一個曹賊的名頭恐怕逃不過去。

  「罷了。」

  曹操猛的嘆氣:「還是等一等東臨吧。」

  「等東臨回來商議一番。」

  董府


  長安城中有兩個董府,這是整個長安城人都知道的事情。

  先皇年間自然是董卓的董更加顯貴,但如今卻是董承的董更加顯貴了。

  兩個董府幾乎算是挨著的,自然而然眾人也會將其對比。

  董承府前,車馬不斷;董卓府前,門可羅雀。

  董卓府邸後院,董卓放下手中武器,將其扔到一邊,一邊自有僕從接著。

  他擦了一把汗笑著看向賈詡:「先生,你說的果然沒錯啊。」

  董卓十分感慨:「若是當初我沒有退一步,只怕如今這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的人,就是我了。」

  他撇了撇嘴:「我一個大老粗,可不願意摻和到他們的爭端當中。」

  賈詡只是溫和的笑著。

  因為董卓入京之後的一舉一動,以及當初他入京的時間,此時的董卓與原版的董卓早已經不同。

  他如今貴為輔政大臣之一,又極其低調,哪個人都不願意得罪他,而他也是聽從賈詡的話一步步謹慎的走著,朝堂上除了關於西涼的事情,董卓都十分謹慎的中立,對所有事情都不表態。

  而這樣的姿態則更是得到了眾多黨派的拉攏。

  昔年的袁氏、楊氏因為「清君側」的事件已經沒落,而如今世家中倒也沒有出現一個可以挑大樑的,只是隱隱約約以「潁川」的陳氏、荀氏為首,除卻這兩個大世家之外,便是吳郡陸氏、范陽盧氏兩者,四大世家分庭抗禮,誰也不服誰,但只能夠團結起來,凝成一股氣與朝中另外三者抗衡。

  世家一派也是最為弱勢的。

  而後便是以劉備為首的皇室勢力,這一派的勢力不算強大,但也不算弱小,皇室宗親們還是很有實力的,只是不算團結。


  第二強的則是「曹、夏侯」為首的「新貴」,譙縣夏侯氏因為曹操的緣故,所以算是一派最強大的勢力,世家中也有人隱隱約約的加入其黨羽。

  比如荀氏中的幾位年輕一代。

  荀氏頗有一種兩頭下注的想法。

  最強的自然是陳氏。

  於是,朝堂中的勢力倒是顯得不是那麼的清晰了。

  看似是四派紛爭,實則三國鼎立,看似三國鼎立,實則楚漢之分

  世家、皇黨、新貴、陳氏四派系紛爭,小部分時間前三者聯合在一起,以求在陳氏的「重壓」下喘口氣,因為陳氏的勢力其實並不經常參與到這爭鬥中。

  陳氏的勢力為民,所以大多數時候不會真正觸及三派的利益底線。

  皇黨、新貴、世家三者則是互有聯合,畢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賈詡只是笑著說道:「只是可惜啊,當安國王病逝、當世子再入長安後,一切都會發生變化,風雲再起,到時候將軍就是想要繼續躲清閒都難啦。」

  董卓伸了個懶腰,渾身的筋骨噼里啪啦的作響。

  「也正好。」

  「某家正想活動活動筋骨,這幾年的修身養性,有些人真的以為某是一隻即將病死的頹虎了。」

  他咧開嘴笑著,說出的話卻陰森無比。

  「還有人將某當成狗呼來喝去。」

  「真真是找死。」

  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入長安城,所有人關注陳朱樓的人都意識到了。

  安國王世子,回來了。

  陳朱樓回來之後,先見了父親,又與陳澤熙聊了幾句之後,便帶著一壺酒朝著城中某處園子去了。

  此行所為,見故交。

  月色正好。

  劉備、曹操二人在園子前碰了面,臉上都帶著笑意,此時的他們不再是曹太尉、也不再是劉皇叔。

  僅僅只是為了見一見故交的劉玄德、曹孟德罷了。

  此夜正好。

  當見舊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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