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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溫如玉賣房充浪子 冷於冰潑水戲花娘

2024-09-12 20:17:25 作者: (清)李百川
  詞曰:

  嫖最好,密愛幽歡情裊裊。恨殺銀錢少。

  無端欣逢契友,須索讓他交好。傾倒花瓶人去了,水溢花娘惱。

  右調《長命女》

  話說溫如玉在鄭三家當嫖客,也顧不得他母親服制未滿,人情天理上何如,一味里追歡取樂。卻好他與金鐘兒,正是棋逢對手,女貌郎才。兩個人枕邊私語,被底鴛鴦,說不盡恩情美滿,如膠似漆。就是這苗禿,雖然頭禿,於溫存二字上,甚是明白。玉磐兒雖不愛他,卻也不厭惡他。兩個人各嫖了三夜。

  如玉打算身邊只有十二兩六錢來的銀子,主僕上下茶飯,以及牲口草料,俱系鄭三早晚措辦,若再住幾天,作何開發?花過大錢的人,惟恐被人笑話;就將那十二兩程儀,做了他與苗禿的嫖資;剩下盤費銀六錢,賞了打雜兒的;要與鄭三說明,告辭起身。苗禿子私心,還想嫖幾天,怎當得如玉執意要回去?

  鄭三家兩口子,雖然款留,也不過虛盡世情;知他銀子已盡,住一天,是一天的盤攪。這金鐘兒心愛如玉,那裡肯依?又留的住了兩天,相訂半月後就來,方准回家。玉磐兒怕叔嬸怪他冷淡客人,也只得與苗禿叮嚀後會。臨行時,金鐘兒甚是作難,和如玉相囑至再方別。

  兩人在路上,不是你贊金鐘,就是我夸玉磐,直說笑到泰安。一到家,就催苗禿去泰安尋買房子的人。來來往往,也有人看過幾次;爭多嫌少,總不能成。苗禿子內外作合,鬼混子二十多天,還是木行里買,言明連磚瓦石條,與如玉一千四百兩,苗禿子暗吃著一百五十兩。如玉定要一千六百兩,苗禿子急得了不得,時時勸如玉道:「你要看破些罷,如今的時候艱難,耽隔了這個機會,將來不但一千四,就是一千二,還怕沒人出哩!我倒滿心裡著你賣一萬銀子,其如勢不能行何?難道我不向你,倒向外人不成?」如玉被他纏不過,又減要了五十兩。

  正在爭論之際,只見張華入來說道:「試馬坡的鄭三,差人請大爺來了。還有兩封書字,一封是與苗三爺的。」如玉接在手內,拆開和苗禿子笑著同看。見一張紅紙上,寫著絕句一首道:蓮花池畔倚迴廊,一見蓮花一恨郎。

  郎意擬同荷上露,藕絲不斷是奴腸。

  傍邊又寫著三個大字:「你快來。」上寫「書請溫大爺移玉」;下面落著名字,是「辱愛妾金鐘兒具」。書內又有小荷包一個,裝著個琺瑯比目魚兒;聞了聞,噴鼻兒香。又拆開苗禿書字,上面也是一首絕句,寫道:君頭光似月,見月倍傷神。

  寄與頭光者,應憐月下人。

  傍寫「俚句呈政可意郎苗三爺知心」;下寫「薄命妾玉磐兒搖尾」。如玉看了,笑的前仰後合,不住的叫妙不絕。苗禿子將詩扯了個粉碎,擲於地下。如玉見他面紅耳赤,動了真怒,也就不好意思再笑了。向苗禿道:「我們還得與他一封回字。

  「苗禿子一聲兒不言語。如玉又問,苗禿道:「我無回字。」

  如玉道:「和你商酌:這來的人,難道教他空手回去?我意思與他一兩銀子,你看何如?」苗禿道:「一兩的話,虧你也說的出來!至少與他一百兩,才像做過總督家的體統。」如玉道:「你這沒好氣,在我身上煞放怎麼?」苗禿道:「你在嫖場中,不知經歷了多少,像這一行的人來,不過與他一頓飯吃,十分過意不去,與他三二百盤費錢;若東的一兩,西的一兩,他們吃著這個甜頭兒,婊子本不願意與我們寫書字,他還懇求的教寫。你頭一次與過一兩,後一次連五錢也不好拿出。況日日支應亡八家的差人,也嫌晦氣。打發的少不如意,他回去就有許多不好的話說。」如玉也不回答,一面吩咐張華收拾三葷兩素的酒飯,管待來人,自己取出一張泥金細箋紙,恭恭敬敬的寫了回字。又尋出一條龍頭碧玉石簪兒,系他妻子洪氏故物,包在書內。想算著家中還有二千來錢,難做賞封,著張華拿錢換了一兩銀子,包好,上寫「茶資一兩」,餘外又與三百錢盤費。

  苗禿見他如此慎重,想了想將來還要與王馨兒相交,形容的不好看。只得煩如玉與他寫回書,也要求件押包的東西。如玉批評他道:「你三四十歲的人,連個蕭麻子和你頑,你也識不破。

  你想,玉喜兒怎麼不識好歹,也不肯煩人做這樣詩,打趣你。

  你還要在朋友身上使頭臉。」苗禿連忙殺雞拉腿,認了不是。

  如玉與他寫了四字,又尋出一付鍍金耳環填在書內。將鄭三家打雜人胡六叫人來,細問了一回,許在五日內定去,又留他住幾天。胡六道:「家中沒人,小的就回去罷。金姑娘還不知怎麼盼望回信哩。」苗禿子慌忙將賞銀並書字付與,又囑咐替他都問候。胡六叩謝出去。

  苗禿道:「無怪乎婊兒們個個愛你,你實是內才外才俱全的人。那日臨別時,金鐘兒分明是對著我與蕭麻子,怕我們笑話。他那眼淚汪汪的光景,差些兒就要放聲大哭。你原說下幾天就去,到如今二十多天,不知這孩子想成怎麼個樣兒了。你今日又許下五日內就去,房子又不成,可憐這孩子一片血誠,只和付之流水罷了。」如玉道:「我心上急的要去,無如房子不成。」苗禿道:「你只知房子一千四百兩不賣,你那裡知買房子人甘苦?你是何等聰明,甚麼事兒欺的了你?年來木價甚疲。他買下房子,又要僱人拆,又要搬弄磚瓦,又日日出工錢、茶飯,又要僱車騾拉到泰安城,慢慢的三根椽、兩條檀,零碎出賣。再若是借人家的銀子,出上利錢,還不知是誰賺,是誰賠哩!分明遇著這幾個瞎眼的木行。若是我,一千二百兩也不要他。我只怕小人們入了語,木行里打了反悔鼓,這試馬坡不但你去不成,連我也去不成了。」如玉到瞪著眼,沉吟了一會,將桌子一拍道:「罷!就是一千四百兩罷。我也心忙意亂了,只要與他們說明:等我尋下住處,方可動手。」苗禿道:「我若連這一點兒不與你想到,我還算個什麼辦事的人?我已與他們說過,譬如今日成交,明日就與你五百兩,下餘九百兩,兩個月內交還與你。立一張欠帖,你只管慢慢的尋房。刻下或是住前院或住後院,其餘讓他們拆用,好陸續變價,與你交銀。

  「如玉道:「就是這樣甚妥。銀子成色,定十足。」苗禿道:「何用你說?我此刻就去見話,今日就與他們立了契罷。萬一變了卦怎了?」

  於是走去,立刻將木行人叫來。兩家各立了憑據,果然本日便兌了五百銀子。如玉謝了苗禿二十兩,就托他去泰安尋房。

  苗禿道:「我也不在這長泰莊住了。」如玉道:「我正有此意,須尋在一條巷內方好。你且和我到試馬坡去,回來尋房也不遲。

  「苗禿道:「你的房子,非我的房子可比。也要不大不小,像個局面。事體貴於速辦。你想一想,一頭住著,一頭人家拆房,逐日家翻上揚塵,對著本村親友,有什麼意思?」如王連連點頭道:「你說的極是。我獨自去罷。那裡還有蕭大哥相陪,我還要買點東西送他。」苗禿道:「送他水禮,不是意思。到是袍料或氅料罷了。我們藉重他處多哩!」如玉道:「我知道了。

  「忙忙的收拾安頓,連夜僱車向試馬坡來。本村人見如玉如此行為,夜晚與他們門上貼了四句俗話道:敗子由來骨董,有錢無不走汞。

  試看如玉嫖金,都是祖宗椽檀。

  到次日午後,離試馬坡十數步地,看見一人,面同秋月,體若寒松,布袍革履,翩翩而來。如玉在車內仔細一看,呵呀了一聲,連忙跳下車來,打恭道:「冷先生從何處來?」於冰亦連忙還揖笑問道:「尊制想是為太夫人亡故了。」如玉道:「自別長兄,疊遭變故,真是一言難荊此堡內有我個最相好的朋友,他家中也還乾淨。長兄可同我去坐坐,少敘離索之情。

  「於冰道:「甚好。但不知是個甚麼人家。」如玉道:「是個讀書人家。」於是兩人攜手同行,車子後隨,到鄭三家來。

  鄭三迎著問候,又到於冰前虛了虛。於冰便知是個混帳人家;又不好立即避去。只見院中一個小女廝喊叫道:「二姑娘,溫大爺來了!」如玉讓於冰至庭內,彼此叩拜坐下。又見東邊房簾起處,走出個少年婦人來,看著如玉笑道:「你好謊我!

  去了就不來了。」如玉站起來道:「只因家裡窮忙,所以就耽遲了幾天。」又問如玉道:「這位爺是誰?」如玉道:「這是我最好朋友冷大爺,此刻才遇著。」金鐘兒復將於冰上下一看,見雖然服飾貧寒,卻眉清目秀,骨格氣宇與凡傳大不相同,不由的心上起敬,恭恭順順的磕下頭去。於冰扶起,心裡說道:「這溫如玉真是禽獸!母喪未滿,就做此喪良無恥之事。」隨即站起告別。如玉那裡肯依?金鐘兒道:「這是我出來的冒昧了。」於冰再看如玉,見他愛敬的意思著實誠切,亦且嘻嘻哈哈,與不知世事的一小娃子相似;又見他衣服侍從,也是個沒錢的光景,心上又有些可憐他,只得回身向金鐘兒道:「你適才的話,過於多疑,我到不好急去了。」又大家坐下。

  正言間,轉身後面,玉磐兒走出到如玉前敘闊,將於冰看了一眼,也不說聲磕頭活,就坐下了。如玉道:「才來的號玉磐。」指著金鐘兒道:「他叫金鐘。」於冰笑道:「到都是值幾個錢的器物。」


  須臾,拿上茶來。如玉道:「冷大爺不動煙火食,我替代勞罷。」又向玉磐道:「苗三爺著實問候你。」於冰問如玉道:「公子為何不在家中,卻來樂戶家行走?」如玉長嘆道:「說起來令人氣死、恨死、愧死。」就將遭叛案、遇尤魁、母死妻亡的事,說了一遍;又問於冰動靜。於冰支吾了幾句,又起身告別。如玉拂然道:「小弟不過窮了,人還是舊人,為何此番這樣薄待小弟?況一別二三年,今日好容易會面,就多坐幾天,也還是故舊情分。」於冰笑道:「昔日公子富足時,我亦未嘗乞憐。只因有兩個朋友。要去尋訪。」如玉道:「可是連、金二公麼?」於冰道:「正是。」如玉道:「為什麼與老長兄分首?」於冰道:「我們出家人,聚散無常。他兩個也只在左近,須索看望。」金鐘兒見如玉十分敬重於冰,也在傍極力的款留。

  於冰堅欲要去。如玉道:「小弟昔時,或有富貴氣習,待朋友處,如今備嘗甘苦。長兄若將今日的溫如玉,當昔日的溫如玉,就認錯小弟了。」於冰聽了他這幾句話,又見他仙骨珊珊,不忍心著他終於墮落。聽他適才的話。像個有點回頭光景,復行坐下。鄭三人來說道:「請大爺同客爺到亭子上坐。此處甚熱。

  「如玉聽了,便代做主人,拉於冰同去。不想就在他這庭房東邊一個角門入去。裡面四圍都是土牆,種著些菜;中間一座亭子,也有幾株樹木,和些草花。於冰見正面掛著一面牌,上寫「小天台」三字;上掛著一副木刻對聯道:傳紅葉於南北東西心隨流水,系赤繩於張王李趙情注飛花。

  於冰看罷,大笑道:「到也說的貼切。」又見桌椅已擺設停妥,桌上放著六大盤西瓜、蘋果、桃子等類。如玉看見大喜,讓於冰正坐,自己對面相陪。金鐘、玉罄坐在兩傍。於冰見已收拾停妥,也隨意用了些。

  少刻酒肉齊至,比前一番相待豐盛許多。如玉見鄭三人來,說道:「我與蕭大爺帶來寶藍紵絲袍料一件,緞鞋襪一雙,煩你家胡六同張華送去。」鄭三道:「小的同張大叔送去。蕭大爺從前日往大元莊去了。」如玉道:「你去更妥。」於冰又要告辭。如玉道:「長兄再不可如此,我還有要緊話請教。」金鐘兒接說道:「我們原是下流人家,留冷大爺,就是不識高低。

  今日光已落下去,此地又無店住客;和溫大爺長談,最是美事。

  「玉磐兒也道:「我們有什麼臉面?千萬看在溫大爺面上罷。

  「於冰大笑道:「今日同席,皆我萬年想不到事。你兩個相留,與溫公子不同,我就在此住一夜罷。」如玉方才歡喜。於冰道:「公子年來,氣運真是不堪,未知將來還有甚麼事業要做?」

  如玉道:「在老長兄前,安敢不實說?小弟於富貴功名四字,未嘗有片刻去懷,意欲明年下下鄉場,正欲煩長兄預斷。」於冰道:「科甲二字,未敢妄許。若講到功名富貴,公子自有一番驚天動地的施為。異日不但拜相,還可位至公候。」如玉大笑道:「長兄何苦如此取笑人?」於冰正色道:「我生平以相面為第一藝,嘗笑唐峰柳莊論斷含糊。細看公子氣色,秋冬之間還有些小不如意;明年秋後,必須破財,見點口舌,過此即入佳境。若欲求功名富貴,必須到遠方一行。」如玉道:「小弟久欲去都中走走,未知可否?」於冰道:「都中去更好。」

  如玉道:「幾時起身為吉?」於冰道:「日子不必預定。公子幾時到極不得意處,那不是起身的時候了。到那裡不必你尋我,我還要尋你,助你之一臂之力,保管你吐氣揚眉。」如玉大喜相謝;又問富貴功名,到都中怎樣個求法。於冰道:「臨期自有意外際遇,此刻不必明言。」玉磐、金鐘兒也要求於冰相相面,於冰都說了幾句興頭活。

  四人坐談到定更時,如玉笑道:「老長兄正人君子,小弟有一穢污高賢的言語,不知說得說不得?」於冰道:「你我知契,就說得不是何妨!」如玉道:「長兄遊行天下,這情翠偎紅的話,自然素所厭聞。今晚小弟欲與長兄破戒,教這玉磐姐陪伴一宿,未知肯下顧否?」於冰道:「我正有此意。只是一件,我與這玉卿無緣,你若肯割愛,到是這金姐罷。」如玉大笑道:「長兄乃天下奇人,金姐恨不得攀龍附鳳。但風月場中,說不得戲言。」於冰正色道:「我從幾時是個說戲言的人?」

  如玉見於冰竟認真要嫖,心中甚是後悔自己多事。又因於冰是他最敬愛的人,就讓他一夜,也還過得去。又笑向金鐘兒道:「你真是天大的造化!」金鐘兒偷瞅了如玉一眼,隨即也不說了,也不笑了,做出許多抑鬱不豫之態。於冰但微笑而已,向如玉道:「我一生性直率,既承公子美意,便可早些安歇,明日還要走路。」如玉道:「極好。」於是一同起身,到庭屋院來。如玉又暗中安慰了金鐘兒幾句。金鐘兒道:「你也該達知我父親一聲。」如玉道:「我自然要說。」

  於冰走入東房,只見簾幕垂紅,氍毹鋪地,擺列著桌椅箱櫃,字畫滿牆。坑上堆著錦被,爐內偎著名香,甚是乾淨。玉磐兒告辭去了。如玉還在炕上坐著說笑。於冰道:「公子請罷,我要睡了。」如玉方才出去。於冰將門兒關閉,親自從炕上拉過被褥來鋪墊,將衣服鞋襪,都脫在炕後,往被內一鑽,向金鐘兒道:「我先得罪你罷。」金鐘兒笑道:「只管請便。」心中思忖道:「這姓冷的這般情急,必定床事上利害。若承受不起,該怎處?」

  要知這金鐘兒,是個最有性氣、可惡至極的婊子。第一愛人才俊俏,第二才愛銀錢。他若不願意的人,雖殺他兩刀,他也不要。鄭三家兩口子,也無如他何。只因他看於冰衣帽雖然貧寒,人物清雅風流,強似如玉四五倍。看年紀又不過三十內外人。只因知道他不能久留,溫如玉是把長手,所以頭前才做出許多不願意的光景,捆縛如玉。究竟他心上,急願與於冰款洽。今見於冰先睡了,他便連忙在妝檯前,拂眉掠鬢,卸卻管環;在後炕換了睡鞋,將衣服脫去,喜喜歡歡的鑽入被來。只見於冰面朝上睡著,不言不動。先用手在胸前一搭,覺得冷如冰鐵;又往肚上一摸,也是如此;推了推,也不言語;仔細一看,見於冰嘴內流出水來,心上甚是怪異,急急的問道:「你是怎麼樣?」只見於冰大睜著眼,只往頂棚上看。連忙又用手推搖,聽得肚內響動起來。少刻,見於冰將嘴一張,有碗口粗細一股水,從日內咕突突冒將出來,嚇的金鐘兒神魂俱失,也顧不得穿褲子,披上衣服,跳下炕來,將門兒開放。一邊往外跑,一邊大叫道:「你們快來!冷大爺不好了。」眾人還都未睡,一齊跑來問道:「是怎麼?」金鐘兒用手向房內指道:「你們快看去,了不得了!」眾男女搶人房來看視,不見於冰,止見被內高起,像個有東西在內。忙用手掀起一看,原來是他家庭屋桌上擺著的大藍花瓶,有三尺余長,睡在褥子上面;將一床被褥,被水內外濕透。

  金鐘兒急撾著穿褲子,然後從頭至尾,說了一番。一家兒大為驚怪,把一個溫如玉樂得拍胸鼓掌,不住的哈哈大笑。金鐘兒道:「不知從那裡領來一個妖魔,將我一床好被褥壞的停停當當,還不知笑的是什麼?」如玉越發大笑道:「壞了你的被褥,我賠你的。我今日見他答應著要嫖,我就疑心他不是這樣人。不想果然。」說罷,又大笑起來。鄭三道:「快打燈籠,尋不尋,藏在那裡去了。」如玉道:「不用尋,我知道他去了。

  「鄭三道:「大門鎖著,他往那裡去?」如王笑道:「你這幾間房屋門戶,算了甚麼?」就將於冰在他家如何頑耍戲法,如何從大磁罐內走去,今日替換一個花瓶,不過是他唾了一口的本事,值得甚麼?說罷,又笑起來。眾男女聽了,皆吐舌驚奇。

  鄭三道:「大爺該早和我們說知,像這樣奇人,該另外加敬才是。」金鐘兒道:「還加敬什麼?你們只看,把炕上的氈也濕透了。就是會耍戲法兒,也不該這樣害人。我又沒得罪了他。

  「如玉越發笑的不止。鄭三道:「你們同我來,到底要大家尋尋。」於是打了燈籠,先照庭內。見正面花瓶,果然不見了;幾枝蓮花,也丟在了地下。又里外尋找了個遍,那裡有個冷於冰的影兒?一家子見神見鬼,吵亂了半夜方歇。

  正是:

  螢火休言熱,冰蟲莫語寒。

  不知天上客,猶作世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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