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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覲見

2024-10-20 13:39:09 作者: 飛花逐葉
  第747章 覲見

  「現如今老四老六,已是名存實亡,我與老頭子再無緩衝,往後如何相處……不好處置啊!」

  前幾日的悲劇,已經鬧笑話了,若日後他父子又來一場,無論誰贏都是慘敗。

  「往後低調些,想來不會有事!」

  「低調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有人要捧我,有人要捧殺我,都是難以避免的事!」

  「這倒是了!」寶釵點頭。

  「府上的奴才們,得跟他們立好規矩,誰若敢在外面張揚,立刻嚴懲!」

  「這我知道!」

  夫妻二人就這樣聊著,耗費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從城門處返回到王府。

  而在返程途中,朱景洪便接到了奏報,有不少勛貴前來迎接,這讓他皺緊了眉頭。

  到了他現在的位置,那真是想低調都難,即便自己沒什麼想法,下面人也會推著他往前走。

  於是朱景洪命鄧安提前到府,把這些人全部都勸了回去。

  所以當朱景洪回府時,除了王府自己的人,沒有任何其他人在現場,大門外就顯得比較冷清。

  回到府內,朱景洪便命下人關閉各門,也做出要自我禁足的架勢。

  哪知他才回府不到一個時辰,就接到了皇帝召見的旨意,於是他簡單收拾一番後便打算進宮。

  「你這樣去,怕不太合適……換上常服吧?」寶釵提醒道。

  此時朱景洪身上,穿的是寄託哀思的青袍,覲見皇帝就顯得不太合適。

  「不必,我就這麼去!」朱景洪堅持道。

  「罷了,隨你的意吧,反正你得有分寸!」

  甩了甩袖子,朱景洪淡定道:「我知道分寸!」

  待他離開後,黛玉便又找了過來,輕聲問道:「這次覲見……只怕會很為難!」

  「唉……往後就他一個人了,可不是難得很!」寶釵面露愁容。

  小半個時辰後,朱景洪的馬車進入東安門,這是自中秋節後他第一次進宮。

  將馬車帘子掀開一道縫,朱景洪觀察著外面的情況,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守備宮門的將士態度又有極大不同。

  以往這些將士對他當然崇敬有加,但現在的感覺是明顯不同了,其中緣由也只能他自己體會。

  路過東宮之外時,他直接撩起了側邊帘子查看,便見東宮各門全部緊閉。

  最離譜的是,當他的馬車經過時,守備東宮的侍衛和負責統領的百戶,竟向他的馬車行了單膝跪禮。

  正常來說,除皇帝皇后通過以外,當值侍衛無須向外人行禮。

  此時這些人行禮,其實為的是表明心意,告訴朱景洪自己這些人守在此處,是例行公事而非依附東宮。

  一路走一路看,朱景洪感受到了太多不同。

  最終,他的馬車停到了東安門外,然後他如往常一般下車。


  抬頭看了眼熟悉的宮闕,朱景洪邁步往宮門內走了去,此時他心中不禁在想,本質上是他變了而非旁人變了。

  這些宮廷禁衛們,對中秋節晚宴之事知曉更深,所以明白當下的朱景洪,是無可爭議帝國第一順位繼承人。

  朱景洪往皇宮深處走去時,乾清宮內一對老兄弟正在說話。

  「九弟啊,當夜的事你已知曉,你說我如此處置……可還合適?」

  開始聊著少時之事,忠順王朱咸鏌應付得很好,把皇帝哥哥哄得心情愉悅,哪知轉眼就被送了道送命題。

  這個問題有多不好回答,朱咸鏌當然知之甚深,根上來說他就不配回答。

  「陛下,臣弟……」

  「誒……剛才不說說好了,今日這裡沒有君臣,只有兄弟!」

  聽到這話,朱咸鏌更是叫苦,嘴上卻只能答道:「是,四哥……小弟以為,此事您已處置十分周全!」

  「太子和睿王,終究是年輕了些,難免會被人矇騙,才做出了……」

  「所以你是說,還可以給他們機會?」朱咸銘問道。

  此時朱咸鏌只想哭,他可沒有給太子和睿王求情的意思,可眼下說沒這意思也不行。

  萬一皇帝還想從輕發落,他說不給機會豈非是違逆聖意。

  可若是承認,一方面有會錯聖意的風險,另一方面若消息走漏,還有得罪朱景洪的風險。

  「四哥,此中事宜,牽扯重大,非臣等所能妄言!」


  答了這句之後,朱咸鏌直接下榻,跪在了朱咸銘的面前。

  微微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兄弟,朱咸銘忍不住嘆了口氣。

  剛才他確實沒有試探之意,只是單純想聽聽局外人的意見,哪知朱咸鏌卻被嚇成了這樣。

  做了這麼多年皇帝,此時的這番情形,再度讓朱咸銘深刻認識了,為何皇帝被稱做是孤家寡人。

  「罷了……今日就到這裡吧,你回去吧!」

  「是……臣弟告退!」

  從跪下到離開,朱咸鏌都沒敢再看皇帝。

  朱咸鏌離開後,朱咸銘先是呆坐了一會兒,卻發現自己心裡越來越煩,最終竟忍不住把棋盤給掀了。

  雖對太子和睿王有了初步處置,但接下來如何操作他還是沒頭緒,心情煩亂也是很正常的事。

  當下文武並舉,「武」雖是極為重要,「文」的力量也很強大。

  太子和睿王,底下各都有一幫人支持,其中有在朝為官者也有在野者,這些人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為確保朝局穩定,就得周密布置才行,可朱咸銘就是靜不下心。

  其中主要問題在於,處置太子和睿王不是孤立的事,既牽扯到朝局穩定,也關係著新政推行,還有士大夫的輿論……

  「啟稟陛下,襄王殿下覲見!」

  「叫他去東暖閣候著!」


  「是!」

  這邊朱景洪被帶進了東暖閣,大概等了有十幾分鐘,才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於是他立刻從椅子上起身。

  幾息之後,朱咸銘進到了殿內,朱景洪便主動行禮參拜。

  見他仍著青袍,朱咸銘方說道:「如今已過熱孝,又非是在思陵,何必穿此青袍!」

  「哀思母后,故而不願釋服!」朱景洪平和答道。

  朱咸銘坐到御座上,而後示意朱景洪落座,然後問道:「你對朝中官員怎麼看?」

  這個問題太寬泛,朱景洪沒有太多顧慮,直接問道:「兒子不明白您的意思!」

  朱咸銘也不生氣,徐徐說道:「是覺得他們手無縛雞之力,還是覺得他們雖然軟,卻也能以柔克剛!」

  知道了皇帝什麼意思,朱景洪平靜答道:「軍隊能打天下守天下,可卻不能來治天下,朝中官員是我大明柱石!」

  回話的同時朱景洪有預感,這次談話或許是一場面試。

  嘆了口氣,朱咸銘又問道:「朝廷是得靠他們治天下,可朝廷的一些制度,也是他們帶頭反對乃至破壞,對這些人你說如何處置為好?」

  「是將這些人全部貶斥,亦或者直接砍了?」

  「兒子治理王府時,也遇過相似之事,對那些不聽話的奴婢,自然是要打壓懲治,只有極個別犯有大過的奴婢,才會直接杖殺以儆效尤!」

  「為何不全部打殺了?」朱咸銘問道。

  「若無論大小事情一律杖殺,一則會讓府上人心惶惶,畢竟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二則若犯錯即死,這些奴婢們自忖早晚難逃一死,便會失了敬畏之心,反倒會激起弒主之意!」

  「兒子雖勇武,可也不能日夜睜眼,若真有奴婢一心要殺我,只怕最終也難逃毒手!」

  「而若所有奴婢都欲置我於死地,那兒子必然會難逃一死!」

  這些話,朱咸銘都認真聽著,其中道理他能輕鬆類比到朝廷上,所以自己的問題也得到了答案。

  朱景洪戰功赫赫,侍衛親軍、京營、各地都司和行都司,以及大明的那些番邦附庸們,朱咸銘知道他完全鎮得住。

  但馬上不能治天下,對文官絕不能只用霸道手段,這一點朱咸銘尤為擔心。

  所以,今日他才問這些話,想聽聽朱景洪的看法。

  眼下看來,朱景洪答得非常好,於朱咸銘就不擔心了。

  他今年五十六了,近兩年身體就不太好了,此前還曾突然暈厥,以至於他急召朱景洪回京。

  這次經過中秋大宴,他更是覺得心力憔悴,整個人精神越發不濟了。

  所以,眼下他是真沒有再折騰的意思,朱景洪已成了他唯一繼承人。

  現在問題是,如何在穩定朝局的情況下,順理成章把朱景洪扶上去。

  一直以來,太子和睿王兩個人,是皇帝和朱景洪的緩衝,但同時也皇帝和士大夫的緩衝。

  有這兩個人在,士大夫們才才覺得有盼頭,受點兒委屈吃點兒虧也能接受,反正後面他們有把握改回來。

  可如果是朱景洪上位,以這位此前的那些言論,士大夫們可很難接受得了。


  雖然可以用霸道手段鎮壓,可這樣做無疑是雙輸的局面,這無疑是朱咸銘不願看到的事。

  當下大明,局勢一片大好,朱咸銘自是不願毀壞。

  確認朱景洪是真明白後,朱咸銘難得露出了笑容,隨後又問道:「那天晚上的事,實在令朕心煩,你四哥六哥……你說到底如何處置為好?」

  「兒子不知道,但如果母后在,一定不忍看他們受委屈!」朱景洪坦然答道。

  在中秋變局上,朱景洪也是受害人,他當然有資格這樣說,以德報怨便稱得上是老好人。

  「唉……這些事,說出去都丟人,如今也只好暫將他們圈禁,以後的事只能到時候再說了!」

  朱景洪答話道:「想來四哥六哥,一定會好生反省!」

  「你也別閒著了,你向來重視火器研製,往後此事由你親自盯著,務必要多加催促才是!」

  朱景洪應道:「兒子領命!」

  研製火器這種事是閒差,但也比沒有差事為好,當然這些對朱景洪來說,其實也都意義不大。

  「還有就是,接下來要多讀些書,讀書可以明理這是真話,至少往後跟人辯論……也能多說幾句不是!」

  「是!」朱景洪再度回話。

  朱咸銘接著說道:「別答應得痛快,回去了真得用心,讀書是給自己讀,不是替別人讀!」

  父子二人對話氣氛平和,接下來又聊了些朝政之事,分別是田地清丈、海貿徵稅、水師擴建及陸軍補員整訓。

  這裡面的每件事,單拎出來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而此時他倆卻一起聊了,朱景洪也沒再藏著自己想法,鮮明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他倆這一聊,便是一個時辰過去,朱景洪連晚膳都是在宮裡,陪著皇帝一起吃的。

  隨著襄王回京,一切似乎都恢復了正軌,但還是有人為太子睿王鳴不平,甚至於還有私下的串聯的趨勢。

  八月二十五,河南陳州,武丘驛。

  被貶出京的賈家人,此時就暫歇在驛站,當然他們得自費入住。

  連續趕路半個月,年輕些的倒還覺得無妨,但如賈母這樣上了年紀大的人,那實在是受不了車馬之苦,許多人都已經生了病。

  所以依賈政的吩咐,賈家眾人將在此歇個七八天,待眾人修整好後再繼續上路。

  可他們才歇了三天,原本還把他們當財神爺的驛丞,就變了臉要趕他們離開。

  聽到外面賈璉與人爭執,正寫詩抒情的賈政放下了筆,走下樓去親自過問起來。

  「璉兒,怎麼回事?」賈政皺眉問道。

  「二叔,他們叫咱們搬走,這才住了三天……咱們可付了十天的房錢!」

  正常來說房錢是住完後結帳,賈家財大氣粗便直接預付了。

  與賈璉的憤然不同,賈政神色平和問道:「可是房錢不夠?驛丞大人說個數便是,我等必當補上!」

  驛丞笑了笑,隨後說道:「賈老爺,這不是錢的事情,實在是你們人太多,占了太多房間……很不合規矩!

  「這是你們此前付過的房費,如今在下一併還給你們,還請你們去別處住吧!」

  「在下不是刻意刁難,所以給諸位半個時辰,把人和物品全部清走,半個時辰後……在下就得請差役來了!」

  驛丞皮笑肉不笑,看得賈政是既憤慨,心中又冒出了不解。

  他不明白,這人有錢不掙也就罷了,小小驛丞竟敢對自己如此不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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