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身在廟堂,身不由己。
2024-10-05 08:09:17
作者: 撐死的瘦子
第73章 身在廟堂,身不由己。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三色為矞,鴻禧雲集,北靜郡王水溶已至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值工部主事賈政之女賈元春待宇閨中,與北靜郡王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賈元春許配北靜郡王水溶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盡予國,勿負朕意。」
賜婚的聖旨下發,朝堂上眾人反應不一,有欣喜者、有愁苦者,更有錯愕者。
且不論外界如何,此時的水溶正坐在大明宮殿內,相對而坐的自然就是杏黃明袍的太上皇。
几案上放著一副玉石製作的圍棋盤,雲子則是由紫晶打磨而成,瞧著絢麗多彩。
太上皇氣定神閒的落下一子,渾濁的雙眸瞧了水溶一眼,淡然問道:「老四為你賜婚的事情你可滿意。」
水溶聞言神色如常,提著雲子落下一子,應聲道:「陛下賜婚,自然是恩典。」
聖旨已下,即便水溶心有顧慮,但也沒法子拒絕,滿意不滿意的重要嗎?
有一句話說的好,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能學會享受,起碼那賈元春確實夠豐潤。
太上皇聞言眼神動了動,旋即說道:「你明白就好。」
水溶對此自然明白,所謂雷霆雨露皆為君恩,驕狂僭越什麼的只會讓自己吃虧。
沉吟一聲,太上皇繼續問道:「成婚以後有什麼打算?」
水溶聞言到也不隱瞞,清聲回道:「臣一閒散之人,除了吃喝玩樂的,也做不得什麼。。」
此時的水溶除卻爵位,身上並無官職,除了吃喝玩樂的,他的確沒啥事干。
更何況與賈家聯姻,永康帝的目光就會更多的放在自己身上,這種時候就不要被抓住把柄了。
說罷,水溶抬眸瞧了眼對坐的老人,輕聲道:「得空陪太上皇切磋棋藝,池邊垂釣打發時間也不錯。」
對於太上皇,其實水溶心裡並沒有過多的情感,但是其親情水溶亦是有所感受,故而雖然仍稱臣,但是言行間親近了不少。
太上皇聞言心中欣慰,人老了,感情就重,加上其禪位於永康帝,沒有處在那個孤家寡人的位置,心思也就淡了許多。
只是聽著水溶的「志向」讓其蹙了蹙眉,手中捏著雲子落在棋盤上,意有所指的說道:「小十六,伱正值青春,何必學著朕這般行將朽木之人。」
以水溶的年歲,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水溶聞言頓了頓手,太上皇這是在讓他做正事?
太上皇沒在意水溶的異樣,繼續道:「你不願參與朝堂之事的緣由朕知曉,那樣對你也好,只是此一時非彼一時,現今的你想著明哲保身,只會讓你兩頭為難,最後反倒是事與願違。」
水溶聞言挑了挑眉,詢問道:「太上皇指的是賜婚的事情?」
「此一時非彼一時」的,以目前的情形來看,似乎只有與賈家聯姻才能符合,而且太上皇也是在永康帝賜婚之後才召見自己。
可是與賈家聯姻之後,水溶不是更應該謹言慎行,為何還要他主動參與?
沉吟一聲,水溶開口道:「臣怕是才疏學淺,誤了朝堂大事。」
太上皇聞言不由輕笑一聲,且不論什麼「才疏學淺」的,憑水溶的身份地位難道招不到幕僚?只要水溶有心,慢慢學習便是,「才疏學淺」什麼的就是推脫之言。
不過對於水溶的心思,太上皇亦是瞭然,思忖片刻,沉聲道:「有時候一味地退讓,並不會海闊天空,你與賈家結親,無疑是老四在向開國功勳一脈釋放善意。
賈家式微,其子弟大抵都是享樂之輩,並無可撐起門楣之人,其下心思各異,一旦你與賈家結親,那些人自然會以北靜王府為尊,你以為你能安穩的下來,便是想撇清干係也難。」
水溶聽著太上皇的話語,明白這是在教導於他,細想一番後,心中倒是有所得。
在水溶看來,兩家雖是姻親,但畢竟是兩家,那賈家也不至於成為北靜王府的附庸。
不過經過太上皇的提醒,心中明悟起來,賈家雖然在軍中有不少舊部,但其子弟並無一人在中樞任職,頗有些空架子的模樣。
作為領導者卻無領導才能,焉能讓其所屬追隨?正如太上皇所言,早就心思各異了。
一旦兩家結為姻親,其下無可依仗者,自然而然依附而來,畢竟在他們眼中,北靜王府威勢更大,且又是賈家的女婿,本就是一家人。
而且現今賈家依仗的只有香火情,但凡朝堂出些狀況,都不知曉如何應對,只能隨風,而作為女婿的水溶就是就好的標杆。
思及此處,水溶頓時心中無感,名義上是兩家結親,實際上北靜王府與賈府合併,怕是永康帝心裡明白這一點,故而先前自己與賈元春親近便會敲打,而眼下對水溶的看法改變,態度自然也就有所變化,成了現在的賜婚了。
「陛下就這般信任臣?」
賈家一門雙公,影響力不小,且掌握京營兵權,而北靜王府地位超然,本就為永康帝所忌憚,讓北靜王府統籌這一股勢力,難道就不怕翻車?
太上皇看了水溶一眼,沉聲道:「老四登基數年,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水溶聞言心中一頓,這是說其有後手,一旦自己有異動,怕是永康帝不會留情。
沉吟一聲,水溶清聲道:」可是臣只想做一閒散王爺。」
勢力越是龐大,越是被忌憚,就越是如履薄冰,明面上看水溶權勢大了,其實掣肘也就更多了,這讓水溶不想理會,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成。
太上皇聞言沉聲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而為臣之道在於知事,身在廟堂,許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水溶沉默不語,他貴為郡王,但只要是在大乾朝,那就是臣子,既然作為臣子,就必須懂為臣之道,從永康帝賜婚的主動來看,其目的就是想讓水溶以北靜王府的名頭整頓開國功勳,若是水溶置之不理,難免會讓永康帝心生不滿。
目前而言,水溶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在與賈家聯姻之後,保持一慣的「去枝留干」的態度,保存自己的政治勢力。
要麼置之不理,待一塵埃落定之後,其安危皆在永康帝的一念之間。
至於說整合開國功勳一脈,讓永康帝忌憚,實則沒有必要去勞心勞力的冒這種風險。
而且開國功勳一脈什麼的,過於相信他們的忠心只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之地,畢竟其大抵都是為了利益二字,可不是誰都有勇氣和天子唱反調,怕是水溶帶頭唱起反調,反而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潑天富貴。
目前而言水溶只需按照永康帝的用意照做便可富貴一生。
畢竟水溶已然過繼,面對坐穩寶座的永康帝,其到頭來也不過是個王爺,除非是永康帝登基之始,帝位不穩之時,水溶才尚有那一絲去往通天道路的機會。
也就是說,從賜婚起始,水溶就沒有選擇,或者說永康帝算準了他會作何選擇,故而才會有賜婚之舉。
瞧見水溶的臉色,太上皇明白其聽懂了自己的話,於是繼續說道:「所謂天子,首重平衡,老四有心整頓,但並不會一竿子打死,只要保持在一定的規模,老四也就不會多言,至於達到何種地步,這就需要你來把握。」
水溶聞言輕輕頜首,他明白太上皇的意思,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朝堂最忌諱一言堂。
簡而言之,水溶必須立字頭,將北靜王府以及賈家的勢力重新整頓,成為新的朝堂勢力。
但這個勢力必須要在可控範圍之內。
而要做到這一點,水溶就不能無所事事,必須主動參與,不然其下的人不會依附而來。
太上皇見水溶聽明白了,心下亦是欣慰,落下一子後,提醒道:「小十六,依朕來看,老四很快就會對京營動手,那時你的態度便會決定老四的態度。」
水溶聞言不可置否,他娶的是榮國公府的女兒,自然就與京營有關,一旦永康帝有所動作,身為京營節度使的王子騰首當其衝。
王家雖說與賈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賈家什麼情況王子騰自個也清楚,這麼大的事情靠賈家還不如靠自個,可眼下不同,北靜王府是其姻親,定然會尋水溶商議一番,再下決定。
而這永康帝定然有數,這京營兵權就是對水溶的第一道關卡。
「你不向山而去,山卻偏偏向你而來。」,心下明白過來的水溶也沒了下棋的興致,落子漸顯雜亂。
太上皇見此情形,將雲子扔回棋盒,說道:「今天的棋就下到這裡了,你且先回府去吧!」
水溶聞言倒沒說什麼,關於北靜王府往後要走的路,他確實需要好好想想,故而水溶起身告辭。
待水溶離開,太上皇看著水溶的背影,雙眸不由沉了沉,呢喃道:「希望一切如朕所想。」
他之所以勸誡水溶,一來是怕水溶糊塗走錯了道,二來也有自己的私心。
水溶若是整合了這一股勢力,其權勢富貴定然有所保障,而且有這一股勢力,他晚年也不用過於擔心。
另外他雖然對永康帝有所防範,但是永康帝登基後的所作所為他也看在眼裡,對於永康帝這個後繼之君還是十分滿意的,並不想大乾朝有什麼動亂。
若不是如此,太上皇也不會對於永康帝的小動作視若無睹。
人老了,還能做何念想,希望兄弟相合,共同治理好這大乾江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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