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見到樓天霖，他已經換了一套裝束，比起兩個時辰以前在舜禾宮的那一套，顯得家常隨意得多。

  襟前也不知是疏忽還是故意的，鬆開了兩條原本應該緊緊系在一起的帶子，便教那一身玄色的袍子更多了幾分慵懶無賴之氣。

  雲姜戰戰兢兢地跪拜下去道：「奴婢見過大皇子。」

  「你叫什麼名字？」

  「靳……奴婢叫靳雲姜。」

  「雲姜。雲姜。」樓天霖眯縫著眼，居高臨下打量著雲姜，嘖嘖道，「人是好人，名字也是好名字。」

  說著，他慢慢地踱步走到雲姜面前，微微一俯身，捏住了雲姜的下巴。

  雲姜是本能的反映，身子一縮，手便推開了他。

  樓天霖雙眉一皺，邪笑道：「你可知小王找你來做什麼？」

  「奴婢不知。」

  雲姜以雙手掌地，做磕頭的姿勢，先前還死死抱在懷裡的那幾件袍子已然全都扔在地上了。

  只是她那樣俯著，卻教站著的樓天霖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腰肢上面，再加上那怯生生顫抖的香肩，更惹了他心中幾分慾火。

  樓天霖向白眉的太監擲去一個眼神，太監立刻會意，使退了宮殿裡所有的奴僕，在殿外將大門關上了。

  門環相撞，像是一種索命的嚎啕。

  樓天霖的身影覆蓋過來，一把抓著雲姜，她略一掙扎，斜襟的褥衫便隙開了，隱約可見誘人的鎖骨。

  「大皇子，奴婢只是宮中身份最低微的宮女，不可親近大皇子，會污了您的貴氣的。」

  她一邊說，一邊又再推了他一下。

  樓天霖卻更得寸進尺地張臂來抱她，「尚衣局當差的？嘖嘖，瞧這細皮嫩肉的一雙手，再多做些時日可就毀了。不如來我的堯華宮，我給你好吃好住，好好地愛惜你？」

  雲姜使勁掙扎，「奴婢命賤，不敢勞大皇子您費心！」

  樓天霖笑了起來，「竟還是個烈性子，小王喜歡！」說著，他用力地鉗著雲姜的雙手，身子壓下來，把她壓倒在地上。

  雲姜頓時花容失色，「大皇子，你這樣做，被宮裡的人知道了……」他打斷她，「那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了……」說著，便低頭去吻雲姜的脖子。

  雲姜驚聲尖叫，那聲音就連殿外守著的太監都能聽到。

  太監們交頭接耳，壞笑連連。

  這時候，都看著遠處又跑過來了一個太監，跪在殿外稟報說：「大皇子，陛下的聖駕已然快到前殿了，同行的還有六皇子，說是要跟大皇子您飲酒對弈呢。」

  殿內的樓天霖被雲姜掙扎抓咬，還沒討得幾分好處，立刻就被壞了興致。「早不來晚不來，偏在這個時候來！」

  他盯著滿臉淚痕的雲姜道，「小美人兒，今日就算了，小王改日再好好地寵幸你。」

  說罷，他便起身整理了衣裳，命太監帶著雲姜從側門出了堯華宮。

  雲姜猶如歷劫重生，眼淚珠子嘩嘩掉著像成串的秋雨。

  先前的恐懼和委屈總是不散，她連走路的步子也有些恍惚。

  一個不留神撲倒了，手裡的袍子竟掉出一件落進水池裡。

  她沒有力氣撿，也沒有心思撿，她甚至害怕樓天霖會找人再來攔截她。

  她倉皇地跑了起來。隱隱約約覺得不遠處榕樹的暗影里也許匿著一個人，她並沒有在意，匆匆地出了御花園，就著月色往尚衣局去了。

  那樹影下站著的人如釋重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背後小徑上過來一名帶刀的禁衛，恭敬地稟報：「沈將軍，皇上和六皇子已經到堯華宮了。」幽暗中，沈就瀾輕輕地點頭：「我知道了。」

  原來，沈就瀾並沒有忽略雲姜的求救，只是他身為臣子，並不方便干預後宮的事。

  而以前樓天霖是如何利用職權，隨意召喚宮女，恣意凌辱，他從樓青煜那裡是聽了不少的。

  所以剛才看見雲姜那緊張驚惶的模樣，又見她手裡抱著的是樓青煜常穿的袍子，便知道她正是當工的時間，在這個時間卻被堯華宮的人押著走，箇中曲直可想而知。

  他便匆匆地把事情告訴了樓青煜，希望他能出面搭救。

  且不說樓青煜同雲姜的關係如何，但他素來就反感兄長私下裡的胡作非為的行徑，便也明白了他假說醉酒要回宮，原來是另有目的的。他便騙皇帝說要父兄三人飲酒對弈，直奔堯華宮而來了。

  沈就瀾料定樓天霖只能送雲姜從後門走，看著她無恙，他便欣然地舒了一口氣。

  又見她跌倒，落了一件袍子，還是樓青煜平日裡最喜歡的一件，他以輕功掠過水麵，腳踏微波，將袍子重新揀了起來，親自送回了舜禾宮。

  待樓青煜醉眼迷濛地從堯華宮回來，他看見自己心愛的錦袍濕漉漉髒兮兮的，問清楚緣由，便囑咐太監把袍子拿去扔了。

  沈就瀾問道：「你不會責罰她吧？」

  「誰？小宮女？」

  樓青煜想起之前沈就瀾來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起疑了，為什麼他會為了一個宮女而專程來找他，只不過當時來不及細問，這會兒他便狡笑著盯著沈就瀾問，「你怎麼好像特別關心那個小宮女？」

  沈就瀾微笑道：「我只是覺得，她一個弱質纖纖的小姑娘，受了那樣大的委屈，如果回頭還要因為一時疏忽被你責罰，這日子也未免太悽苦了。」

  樓青煜將下巴一抬，「沈就瀾，你說我相不相信你呢？唉，你不會是因為看見了人家的肚兜，就對她心猿意馬了吧？」

  沈就瀾要幫雲姜，自然有他的理由，只不過他的理由是不能對別人說的。他便道：「宮廷之中是非多，你若是想要給我一個安身日子，就別再開這樣的玩笑了。」

  樓青煜哈哈大笑說：「我有時候真喜歡看你一本正經著急的模樣。不說就不說吧，我們的沈大將軍，怎麼會看上一個小小的宮女呢？只怕是月里的嫦娥，他也未必會放在眼裡，我說的對吧？」

  沈就瀾聽樓青煜那樣說，眼中倒是有一些暗光婉轉。他若有所思，目光已隨著那清亮的月華飄去了九重檐角之上。那裡仿佛有飄舞的霓裳，有婀娜的幻影，還有女子清淺柔媚的微笑。他不動聲色，陪著樓青煜又吃了幾口酒，便離宮回將軍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