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續篇（十七）

  聖駕將至，洛子昂命令賈離把雲姜關進城樓的最頂層的一間閣樓裡面，寸步不離地看守著她。

  閣樓的三面都有窗，有一面是向著京城大街的。雲姜忽然看見街上飛馳著幾匹駿馬，從遠處急速地向北門這邊靠攏。

  樓青煜微服騎行，緊隨其後的都是東御府頂尖的好手，城門下面也聚集著人，只等皇上先行，他們便隨後跟去。

  雲姜瞥了一眼賈離，忽然撲在窗邊，揮手大喊樓青煜：「皇上！皇上！不要出城！是個陷阱！」

  賈離臉色一沉，急忙撲過去捂著雲姜的嘴巴，「閉嘴！你以為他能聽到嗎？哼，你再敢玩什麼花樣，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雲姜使勁地掙扎，咬了賈離一口，賈離痛得縮手，她立刻再撲到窗邊，又再大聲地喊了起來。

  樓青煜策馬疾馳，耳旁灌著呼呼的風聲。京城大街熙來攘往，充斥著各種聲音。他根本聽不見城樓上有人正在聲嘶力竭地喊著他。他的身姿俊逸，面容冷酷，寶劍白衣，瀟灑地穿行在人群之中，吸引了不少百姓的注意。有人說他是行走江湖的俠士，也有人說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還有人說他想必是朝中的一位少年將軍，卻都不知道他就是那高居廟堂執掌乾坤的帝王。

  雲姜幾次呼救，卻幾次都被賈離阻止。賈離越發不耐煩了，暴躁地打了雲姜幾個耳光。他力氣大，出手重，雲姜被他一打，頓時眼冒金星，頭撞在牆上，鮮血直流。雲姜看著樓青煜由遠及近地過來，她仿佛還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正在因為城門的開合移動而微微顫抖。

  那不是一道城門，而是一道鬼門。

  出了城就是龍潭虎穴，就是火海刀山了，他也許就再也回不來了。他不能出這道門！一定不能！

  雲姜忽然發現，她已經別無選擇了。她突然奮盡了全身的力氣，再一次推撞開賈離，撲到窗口，縱身往城樓下跳去……

  樓青煜的馬離城門已經很近了，他忽然看見一道綠色的影子從城樓上墜下來，風吹著那綠色的影子，薄薄一片，翩然若舞。

  他忽然想喊，卻發現頃刻就已經失了聲。

  那時雲姜的裙角和大袖都在風中飛舞了起來，她依稀看到他已經捕捉到自己的視線了，隔著人海清光，兩個人彼此凝望著。她的身影倒映在他的雙眸之中，畫面慢慢地流動著。她彷如一片落葉，也像是一隻折翼的蜻蜓。她吃力地向他伸出手去，做了個口型，「我，愛你——」

  樓青煜面如死灰，突然從馬背上躍起，踩著身前列隊的士兵的頭朝雲姜墜落的地方飛身撲去。

  「不要！雲姜……」

  「雲姜！」

  樓青煜還是隔得太遠了，等他擠過人群，到了雲姜身邊的時候，那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雲姜躺在血泊裡面，身體微微抽搐著，雙眼似開似閉，吃力地看著他。樓青煜霎時跪在血泊里，驚慌了周圍所有的將士百姓，都紛紛跟著跪地不敢抬頭。

  樓青煜抱起雲姜，親吻著她被鮮血模糊的臉頰，「雲姜，我來接你回宮了。」

  雲姜吃力地張開嘴，「不、不要出城，是陷阱……」

  樓青煜道：「我不出城了，你在這裡，我就哪裡都不去了……」他說著，已全然顧不得自己帝王的威嚴，發抖痛哭道：「你撐著，雲姜……我不會讓你死的！你答應過我，你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這就是你的答覆嗎？是嗎……是嗎，靳雲姜？這就是你的答覆？你傷了我一次，還要再傷我更深更重嗎？靳雲姜你聽著，朕命令你不能死！你負了朕，這筆債你還沒有還，你不能死！」

  雲姜緊緊地扣著他的手臂，道：「我聽你的，我不會死。……小宮女、小宮女怎捨得再傷她的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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