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程維的絕望掙扎

  第277章 程維的絕望掙扎

  單手插兜，腳步輕快。

  謝景行就這樣漫步穿過一層層公共辦公區牽動眾多目光注視，柳青把公關、戰略、人力諸多部門變成她的模樣，但具體業務線沒法變。

  代駕事業部總經理付強，原快的區域總監，正面交過手；原杭城區域經理劉晨，現快車事業部運營總監，一起進過藏。

  謝景行每與一位熟面孔打招呼，柳青眉頭就皺一分，最後乾脆一扭身回辦公室眼不見為淨。

  「史蒂文，今天的事情很沒必要。」

  她靠著寬大辦公椅面無表情，朱景士下意識回頭瞥向緊閉的辦公室門，攤開雙手示意我還能說點什麼。

  柳青深呼吸口氣：「他和曾經的我們是同行，你知道他想聽什麼對嗎？」

  「行業未來，戰略規劃，業績增長，我毫無保留如實相告，這是我作為投行人的職業素養。」

  朱景士強壓著額頭青筋跳動，雙手撐在辦公桌面用英語說：「而他給我們的回應是不能傾聽任何一點不同的觀點，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存在的價值是什麼？我們需要表達個人的戰略判斷。」

  「你說啊，沒人攔著你。但你為什麼要扯那些數據，教育他什麼是高利潤業務？他比你我更早加入這家公司，比你更清楚那些數據是怎麼來的，以及這家公司該怎樣搞定投資人！」柳青同樣用英語言辭激烈反駁。

  朱景士無言以對，轉而從其他角度反駁：「OK，我們必須得承認他有能力有威信，但我從業這麼多年沒見過他這樣干涉被投企業內部經營管理的投資人。讓這一切結束還來得及，從我們下一輪融資開始。」

  「不要裝傻史蒂文，聽好了，今天從一開始到現在就只有你，沒有我們的說法！」柳青豁然起身。

  朱景士氣勢猛地停滯，滿臉不可置信看著她，對視良久敗下陣來：「你認真的？」

  柳青甩了下胳膊走到窗邊背過身去，雙手抱懷胸前快速起伏彰顯著極度不平靜的情緒。

  迄今為止滴滴股權結構徹底炸穿，尤其上輪140億美元估值融資30億美元的操作稀釋過度，太禾+西柚總計持股13.5%為第二大股東。

  拆開排列順序是創始團隊、騰訊、西柚，後續阿里等投資人持股比例都很接近，可她當初為搭建VIE框架，把所有外部投資人塞進了一個BIV控制層面。

  如果其他投資人不聯合起來，在這一層控制中，謝景行話語權超過騰訊。

  那麼問題來了，其他投資人會聯合起來嗎？

  謝景行在公司亂竄展現出的威望不止對下，對上亦然如此。

  別看朱嘯虎被燒錢搞得煩不勝煩，大家心裡都很清楚謝少帥無論怎麼跳，哪怕他變成滴滴精神創始人，但屁股還牢牢坐在投資人一方。

  而且新輪次融資他還要動用之前的優惠條款參投保證持股比例領先地位，反觀創始人團隊此輪融資過後失守33%實控線，需要AB股的超級投票權才能繼續掌握實控權。

  最後，朱景士這種情況下居然提出通過融資踢謝景行出局，上一個這樣做的張旭豪如今剛剛宣布退出新大餓。

  「我們需要他的支持，而且智能汽車業務是程總和他的約定，說好的事情我們不討論了好嗎？」柳青緩和語氣轉過頭勸說。

  朱景士斜腿半跨坐在辦公桌邊緣：「所以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向他道歉吧，他炫耀完影響力，會主動來給伱一個台階下。」

  柳青切換回普通話：「要耐心，雖然他有留學背景，但其實同樣受家庭影響很深。不完全吃華爾街生意就是生意那套，又不完全像國內傳統投資人那樣不守規矩。就當提前適應，你以後會全權負責戰略/公關相關業務，和他打交道的時間不會少。」

  朱景士差點笑出聲，正手推他背鍋反手給他畫餅，面前這位相處多年的老同事近來成長頗多，創業果真鍛鍊人。

  今天這場鬧劇根源並非他的態度，而是柳青，甚至包括程維的態度。

  雖然他言談舉止是桀驁虛浮了點，但謝景行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因為這點事便如此暴躁回懟很沒道理。

  真實問題在於柳青和程維都清楚他不贊同自營上游造車業務戰略，今天推波助瀾故意帶他出面接待陪同。

  朱景士很清楚其中彎彎繞繞心中自有計較，倘若說服謝景行改變戰略決定，那麼自己在公司里地位顯然會迅速躥升。

  誰都不傻盡皆心如明鏡，他自己願意入局被當槍使，還發揮主觀能動性加戲草人設。

  現在事不成背鍋願賭服輸而已無話可說，朱景士快速調整好心態不露聲色打量著狀若自然的柳青，到底是名門之後，把幹大事而惜身刻進骨子裡。

  如果謝景行的確如剛剛表現的那麼敏銳凌厲，怎麼可能會輕易遞台階？

  朱景士幽幽嘆氣，頗有種豎子不足與謀的惆悵，他運籌帷幄把所有事情看的透透的，唯獨沒他媽料到柳青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住。

  就好像謝景行抬手剛摸到褲腰帶，她瞬間滑跪躺平義正嚴詞安撫男朋友，你先去門口守著別走遠不然他會不開心的，其實我也不願意，我們暫且忍耐以後再想辦法收拾他。

  …………

  「你們繼續。」

  謝景行提著兩大袋奶茶走進會議室，依次擺到每個人手邊，輕手輕腳在角落找位置坐下。

  程維微微頷首打招呼，新挖來的人工智慧領域科學家何曉飛正在匯報工作，首席技術官張博笑了笑抓起杯奶茶插上吸管滋溜滋溜。

  滴滴最早燒錢謝景行赤膊上陣打市場那段時間，便是這個貨帶隊在辦公室吃住一周擴容伺服器，後來進藏也有份兒。

  謝景行拍拍他肩膀以示親近，不管程維心裡怎麼想，成建制挖來必應地圖團隊又砸錢組自動駕駛研究所，執行力沒打半分折扣。

  然而正是這樣才愈發費解，明年入局智能汽車戰略大局已定，為什麼還要把朱景士這腦癱兒童推出來試探。

  「今天先這樣。」

  謝景行思緒紛飛間會議結束，張博等人說說笑笑退出會議室，順便貼心關門。

  「請全公司喝奶茶？」

  程維手拄下巴透過玻璃窗望向外面：「柳青給我發消息了，朱景士剛從華爾街回來，工作方式還需要適應。」

  「並沒有，我覺得他是太適應了，典型的精英。」

  「精英挺好，我們滴滴太草根，需要精英提升團隊專業性。」

  「……」

  謝景行頓時不知該說點什麼好，昨晚程維吹捧柳青的畫面跳出腦海恍若在眼前重現，與今天在公司所見所聞漸漸重迭融合。

  心中浮現出一個離譜可能性，他輕聲吐出句話：「堵不如通？」

  「大禹治水？大哥你在想啥，被朱景士氣傻了？」程維不明所以調侃道。

  謝景行搖了搖頭，目光審視著他，兩人相顧無言氣氛陷入微妙。

  程維奮鬥十幾年得以跟他和柳青坐在燒烤店裡喝啤酒，但這並不意味著真正平等。

  他的加入令滴滴收購大黃蜂大戰快的，過程中輕而易舉拿走主導權，作為一位投資人能夠決定具體營銷策略，很難令創始人接受。

  於是程維引入柳青制衡，後者同樣為滴滴帶來人才，融資各方面支持，相對等的逐漸掌握權力。像一杯飲鴆止渴的毒藥，不喝早死於快的之手，喝了晚死於資本和世家之手。

  果不其然企業飛速成長頂級資本諸如淡馬錫、中投，頂級人才朱景士此類，紛紛蜂擁而至。

  而他帶著最初的草根團隊拼命地跑拼命地追，最多只能守住業務線不掉隊，二元平衡悄然破碎，毒藥開始發作。

  自此程維的邏輯一百八十度轉彎，既然防不住你們不如徹底放開，二元制不行就三角形。

  他要把朱景士這位柳青的老同事，其親手引進的人才捧成滴滴三號位，好死不死這兩個海龜精英進攻性直白且尖銳，竟然想到瞄準謝景行搞一波大的。

  對程維而言簡直是天賜良機。

  「一箭三雕啊，老程。」謝景行欣賞地用力點頭打破沉默。

  程維疲憊地低下頭：「她在等你去她辦公室。」

  「把朱景士推出來，然後他們倆默契出現裂痕。就算這次沒裂痕，朱景士這種從華爾街高強度宮斗環境出來的高手，看到自立門戶機會絕對不甘心做誰誰誰的人。」

  謝景行給出評價，略作停頓問：「那麼現在，你是不是要幫他說幾句好話，勸勸我？」

  「你太聰明了，總喜歡把話說透不留餘地。」

  程維嘴角扯出苦笑，事實上他什麼都不用勸，柳青一定會把朱景士推出來背鍋。

  這女人有暗戳戳試探的膽量，讓她正面跟少帥對決則壓根沒可能。謝景行對滴滴掌控力可能做不到新大餓那麼絕，收拾自己的全方位簡配替代品卻簡直不要太輕鬆。

  又不是沒有前車之鑑，年初優步陽謀離間，以朱嘯虎為首的投資方第一反應就是將她禮送出境。

  是走是留只在謝景行一念之間，當時幾人進藏情誼深厚，現在變質了。

  「柳青，名門之後，幹大事而惜身；你，草莽出身，見小利而捨命。」

  謝景行左手豎起三根手指，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你們之間的競爭，真的，我只要智能汽車。」

  好吧，這次沒把話說透，做不好智能汽車就全都去死。

  程維心想也不錯，他寧願滴滴改姓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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