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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這是誇我?這是將我架在火上烤!

2024-10-05 16:25:29 作者: 上官不水
  第18章 這是誇我?這是將我架在火上烤!

  御史台前院,午後。

  距離蘇良首日的第二場講演還有小半個時辰,院內便擠滿了各個衙門的官吏。

  御史台,向來都是被諸多衙門所不喜,無事絕不登門。

  而今門庭若市,實乃非常罕見的現象。

  這一場,皇帝趙禎和諸位相公都不在,官員們卻依舊圍在這裡,且呈現出越來越多的趨勢。

  自然是被蘇良的腦圖之術所吸引。

  院內槐樹上經常聒噪的烏鴉都被這陣勢趕到了別處。

  此術,學之有用,極利於仕途。

  大家自然是接踵而來。

  接下來的兩日,許多官吏們更是不請自來,將御史台的地磚都踩壞了。

  蘇良講的甚是精彩。

  不時旁徵博引,金句頻出,展現出來的才華,令許多官員都驚嘆不已。

  ……

  汴京城宮牆雖高,但幾乎是沒有秘密的。

  很快,蘇良的腦圖之法便率先在汴京城傳開,引得無數讀書人盛讚。

  與此同時,他演講的一些金句也傳播開來。

  其中,有兩句傳播最廣。

  第一句:何為最爛之官?句句有回應,事事無著落。

  第二句:以小人之心觀人,則人盡皆小人。

  正所謂,人紅是非多。

  汴京的讀書人,閒著沒事,就愛瞎研究、亂分析。

  有好事者拿蘇良這兩句話做起了文章。

  有人稱,蘇良那句「何為最爛之官?句句有回應,事事無著落」乃是諷刺現在的宰執能力不足,期待著外放的范仲淹、富弼歸朝。

  當下。

  范仲淹和富弼雖然被外放巡邊,但各自還擔著參知政事和樞密副使之職。

  歷時一年多的新政。

  雖只是「小雨過,地皮濕」,但若此二人歸來,那將意味著新政將會繼續展開。

  對新政,百姓是歡喜的。

  因為罷免了諸多官員,對底層乃是有利的。

  但朝堂士大夫官員們卻大多都反對。


  更是將范仲淹、富弼等人當作擾亂國法的奸詐之臣。

  蘇良說出此話,又被劃入了新黨的派系中。

  而對第二句的解讀就更神奇了。

  蘇良說此話的語境,乃是對一件案件結果的分析,並沒有指其他。

  但將其單獨摘出來。

  硬是被解讀成了對歐陽修《朋黨論》開篇那句「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的支持。

  要知道,趙禎並不喜歡這篇《朋黨論》。

  在他眼裡,無論是君子還是小人,結黨都是誤國害民的大罪。

  蘇良一臉無奈。

  民間那些讀書人的解讀實在是太扯了!

  這時。

  知諫院孫甫又在公開場合稱,身在河北的歐陽修給他的信件中,盛讚蘇良之才,稱其有宰執之姿。

  剛傳出蘇良出言支持歐陽修的《朋黨論》,就立馬傳出歐陽修寫信稱蘇良有宰執之姿。

  這不就是朋黨間的相互恭維嘛!

  這還沒完。


  前國子監直講、因涉嫌謀反被外放的石介,在某個講學場所也開口了。

  他說了一句:御史台蘇景明,新君子也。

  一時間。

  蘇良被民間讀書人稱為青年新君子領袖。

  這些人都沒有什麼壞心思。

  乃是覺得蘇良既能一日三連奏,又能創造出腦圖之術,實乃青年官員的楷模。

  但卻都是豬隊友。

  尤其是石介,文采高但情商極低。

  在去年新政之初,他寫了一篇《慶曆聖德頌》,看似歌頌新政改革的氣象。

  其實這篇文章是諸多官員控訴范仲淹等人結黨的導火索。

  結黨人名單,皆在文章上。

  文章上被誇贊的人,大多都被貶謫或外放了。

  蘇良哭笑不得。

  這些人哪裡是誇讚自己,分明是將自己架在火上烤呢!

  這些誇讚之語。


  只會讓朝廷很多官員認為蘇良是新黨之人,意欲再次掀起變革。

  ……

  在汴京的這些日子。

  蘇良也對黨爭有了些許了解。

  所謂的革新派和保守派,其實並沒有對錯,只是政見不同而已。

  以范仲淹、富弼、歐陽修為首的革新派,認為唯有改革變法,才能富國強民。

  范、富二人提出的十項改革主張,也皆為強國之策。

  但卻極大地損害了士大夫階層的利益,且由於執行不到位,出現了各種後遺症。

  於是乎。

  呂夷簡、章得象、夏竦、賈昌朝、王拱辰等人出言反對。

  這些人覺得,士大夫官員乃是大宋的重中之重,動了他們,就是動了國本。

  雙方的利益產生了衝突。

  價值觀嚴重不合。

  論搞新政,范仲淹等人很強,但論玩謀略,就是保守派的優勢了。

  一個結黨的大帽子砸下來,革新派便近乎分崩離析了。


  一言以蔽之:

  革新派一片好心想打造大宋盛世,但卻沒有成事;保守派堅決捍衛士大夫官員利益,不願妥協。

  這才導致了黨爭亂象。

  王拱辰和錢明逸想將蘇良搞下去,不是有私仇,而是將蘇良當成了革新派。

  蘇良有意興宋。

  但對范仲淹等人的策略並不是完全認同。

  正所謂,重疴不能用猛藥。

  新政變法之初,便先動吏治且勢頭過猛,註定會遭到很多官員們的反對。

  難以成事是必然的。

  至於皇帝趙禎,當下的態度是:

  他自認無力打造大宋盛世,又未完全妥協,但對結黨之事,卻是零容忍。

  作為一名台諫官。

  蘇良既不會加入革新派,也不會加入保守派。

  但現在。

  他必須儘快將自己是「革新派青年領袖」的帽子摘掉。

  不然依照皇帝趙禎的軟耳朵性格,聽信一些誣告後,極有可能將蘇良調入館閣任職。

  蘇良可不願意餘生都去啃書修史;

  那樣,生活就變成一灘死水,非他所願。

  而此刻。

  王拱辰和錢明逸坐在一座茶樓包間內,簡直樂壞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蘇良如此高調地力挺革新派,革新派人士又不斷誇讚蘇良,雙方眉來眼去,官家能不懷疑他結黨嗎?」錢明逸笑著說道。

  王拱辰輕呡一口茶水,道:「官家仁善,有可能並不會理會這些言論,讓他繼續留在台諫,我們還需要再加一把火。」

  說罷,二人小聲低語起來。

  這二人的價值觀一致,以彈劾為榮,皆認為,每位被彈劾掉的官員都是助力他們名留青史的鐵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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