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預兆
2024-09-12 22:00:28
作者: 水湄伊人
張曉風準備帶肖美麗回A城。經中印兩國警方查證,這個肖美麗是貨真價實的,而國內的肖美麗是他們一直要找的卡瑞娜。此時身份已明了,而卡瑞娜因為牽扯到畫像女人案而被立為重要的嫌疑犯。
同時還有俞紅與唐常青。俞紅的身份還是非常神秘,依舊在調查之中,還沒有找到明確的線索。這個女人還真的夠可怕,她的所有證件都是俞紅的名字,不知道這些證件是從哪裡搞來的。
而這三個人卻人間蒸發般地神秘失蹤了,搜索沒有任何結果。
而農曆的中秋將近。中秋的前一天,梵天公司的節目照舊,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前戲中,而蔡萌萌卻活在窒息般的等待中。她覺得,這一天就要來了,是的,馬上就到了,她能躲得過這一天麼?而那三個嫌犯都依舊沒有抓著。
而張曉風在公司最忙的時候,請了假。他不怕被炒魷魚,他跟顧長城談過,因為他在印度的表現不錯,顧長城很滿意,並沒有對他過分苛刻。而事實上,顧長城一直對他是非常地大量,少有的大量,沒特別嚴厲的要求。
而蔡萌萌,除了有張曉風陪著她外,還有警員在她房間周圍布置著、保護她,可以說是,如果有人想見上她一面都很難,蒼蠅飛只進來,都會被他們發覺,想對蔡萌萌下手,估計也只有神仙了。這次,光明與小魯親自帶領著大隊警員一起守衛。
是的,上兩次肖影與小卓之死,跟他們的疏忽大有關係,這次不能出任何差錯了。
此時,慢慢地過了凌晨,也就是農曆八月十五,蔡萌萌跟張曉風在聊天,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敞開心扉來講話。蔡萌萌想起了第一次見張曉風時的情景,雖然,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清晰地想起來。
那時候,他看起來很孱弱,從柳絮飛揚的學校走廊里輕輕走過,像一隻小小的羊,蔡萌萌感覺他很輕,像柳絮一樣輕,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給吹跑,這時一個調皮的男生跑過來,撞了他一下,然後朝他扮著鬼臉,笑嘻嘻地跑開了。張曉風有點莫名其妙,但是,跟在背後的女生卻笑得捂住了肚子,因為,他的背後被貼上了一張紙,紙上寫著:我是一隻小烏龜。
那在後面抱著肚子笑的女生中,有一個就是蔡萌萌,那時候她在想,這個男生真可憐,人家愛欺負他,如果第二次碰到他,我要去保護他。
後來,他們成了同班同學。其實張曉風一直不知道,蔡萌萌都在暗中護著他,比如,她會給他揭背後的紙;比如,有同學在背後說他的不是,她會為他說話;比如,有男生欺負了他,她會在事後,叫人把那男生給揍一頓……但也僅此而已,因為她自以為自己是強者,來保護弱小是應該的,並無其他想法。那個時代那個年齡,孩子氣總是那麼無邪。
張曉風現在才知道,蔡萌萌為自己做了這麼多,但也只是以同學的身份,而他卻對她一直沒有特別的印象。現在想起來他覺得很羞愧,他現在想保護的人,原來曾經一直都在保護著他,而他卻毫不知情。
房子裡面的人在追憶著,在細碎地聊著那些美好的往事,而外面的世界卻很清冷,但是,清冷中有著異樣的騷動。
無雲的上空,月亮非常圓,非常亮,皎潔的樣子,像女人恬靜美好的臉。但是,世界上的一切因為磁場的增強,仿佛都變得不那麼安寧了,甚至顯得有些躁動不安。
黑暗中,一個裹著被單的瘋子在同一條路上飄飛來飄飛去,嘴巴里唱著誰都聽不懂的歌,看樣子,沉醉極了。他可能以為自己在天庭上或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跟七仙女們一起跳著動人的舞蹈。
兩個乞丐在打架,為了一張十塊錢的人民幣,兩個人打得正酣。一個過路的醉漢眯著迷離的眼睛盯著那張人民幣瞅了好一會兒,把它撿起來,塞進自己的口袋,然後哼著「酒醉的探戈」往前走。這時兩個乞丐發現錢不見了,便一齊沖向那個醉漢,一陣拳打腳踢。
而一個踩著三輪車的車夫經過一條田間的大道時,瞪大了眼睛,他還以為來災難了,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片,把前面的路都鋪滿了,潮水一樣的東西,從路的一邊湧向另一邊。他不敢往前走,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因為看不大真切,雖然月亮很亮。
因為那聲音不僅僅是蛙叫,那一堆黑壓壓的東西,除了青蛙之外,還有雞群、鴨群……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看著它們從路右邊的田野奔向左邊的田野。這種情景足足維持了十分鐘之久,然後全部消失了,唯有路上被踩死的小動物橫屍遍地。就在他發悶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瘋子,一個裹著被單踩著屍體飄飛而來的瘋子。在某一瞬間,他還以為是從天而降有著翅膀的天使,他看到這個「天使」嘴巴里咕噥著「濕婆在跳舞」,然後繼續向左邊的田野風一樣地飄走了,似乎在追隨那大部隊的方向。
他嘆了一口氣,「是上帝要降生了,還是世界末日即將來臨?噢不,不不,我還有老婆——我還有兒子——老婆兒子——等著我,我馬上回來——」
接著他瘋狂地踩著三輪車,輪子碾過雞鴨蛙的屍體,然後像一陣風一樣地消失在夜色中。
這時,天空出現了幾團黑壓壓的雲,它們像是有預謀地慢慢地爬向皎潔的月亮,似乎是餓狼看到了食物,想一口把它給吞食掉。
「預兆,預兆,這一切都是有預兆的。」
這時,方潛那瘦長的幽靈般的身影又出現了,而說這話的是趙亞銘。她手提籠子裡的趙亞銘,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像自言自語,方潛有時候一定要靠近籠子才能聽清楚他在講什麼。
「噢,你是說肖美麗他們會成功嗎?你看,前兆這麼明顯,難道我們不能阻止濕婆的復活麼?」方潛看上去很憂心忡忡。
「可能濕婆有點按捺不住了,他急於想復活。」
「唉,難道是天意如此?我們怎麼樣才能找到那個孩子?」
「我們要趕在他們的前面找到那個孩子,據說經常有一個孩子在黑夜的垃圾筒旁邊出沒,身上骯髒不堪,還有未曾痊癒的燒傷,樣子很難看。」
「這樣的流浪孩子這個城市一定很多吧,而且還有組織的,這個孩子會不會也被所謂的黑心蛇頭給控制了?」
「我不知道。」
方潛想起了什麼,把那本書拿了出來。她想,既然是本神書,上面應該會有提示的吧,那個孩子也算是重要的人物了,是濕婆的寄生體啊!如果他還活著,自己可能已經晚一步了,肖美麗他們估計早就下手了。
她開始坐在路燈下翻書。這時,她又想到了什麼,低著頭對趙亞銘說,「差點忘了告訴你,那個肖美麗是假的,她的真名叫卡瑞娜,一個印度女人,而真正的肖美麗還活著。我今天看了新聞,她被唐常青卡瑞娜關在了印度,受盡了折磨。」
趙亞銘半天沒吭聲,方潛還以為他沒聽見或睡著了。過了好一會兒,他依舊虛弱地說,「怪不得從印度回來後,就感覺肖美麗老是刻意避著我,不跟我親熱也不跟我多講話,跟換了個人似的。而且馬上就跟我分手搬了出去,後來連見一面都難。原來……原來……唉,苦了她,是我對不起她,若不是為了那些畫,她也不會去印度,也不會被騙得這麼慘。」
「那麼,你想見她嗎?最後一次見面噢,想的話我帶你去找她。」
趙亞銘嘆了口氣,「唉,算了,在別人的眼裡,我已經死了,早已經死了,現在見著了又能怎麼樣,我還能真正活過來嗎?沒意義,我也不想讓她知道,我現在變成這樣。況且,我的公開會造成不好的影響,畢竟我現在是異物,一個會說話的頭顱。」
方潛也跟著嘆了口氣,唉,那女人也夠淒涼的。
然後繼續翻那本書,邊翻邊自言自語,這世界這麼大,怎麼去找一個人,況且看樣子是居無定所到處跑的小屁娃兒。
接著她考慮到一個問題,就算那娃兒是神童,有著頑強的生命力,開始也是有人收養的,不可能一出生就會走會蹦會找東西吃,那麼,收養孩子的那個人,可能就是製造靜安公司火災的人。而幕後指使者,可能就是卡瑞娜。但是,那時候,卡瑞娜並沒有在中國出現,唐常青也還在印度,難道還另有其人?或者是他們在暗中操縱著?
而此時的張曉風與蔡萌萌,還有光明、小魯,也在仔細地研究著那本複印書,同樣在想著這個問題:製造靜安公司火災的人是吳達漢,那麼,收養那個孩子的人,可能也是吳達漢,但是吳達漢死了,也沒有人發現他帶著一個孩子。
而想到吳達漢,他們便想起了顧長城的助理鄭度。對鄭度這個人,他們有過調查,妻子長年臥床,膝下是有一個孩子,但是,那孩子長相正常並沒什麼燒傷的痕跡,而且年齡也對不上。
而根據警方的重新調查,孕婦的屍體可能被另一個人的屍體所替代,也就是說,火災發生前,孕婦並沒有當場被燒死,而是被搶救出來,搶救她的人,很可能恰恰就是幕後黑手。但是,根據推測,很有可能,生出孩子後,她就死了,估計被偷偷地埋掉了。而孩子倒很堅強地活了下來。
那麼,這孩子到底在哪裡?很多人都在關心著這個問題。
張曉風一直覺得那天晚上在靜安公司看到的小怪物就是那個孩子,或者在靜安公司還能碰到那個孩子?
這麼想著,有點心不在焉起來。這邊要陪著蔡萌萌,但蔡萌萌現在由這麼多人守著,包括光明、小魯還有門外其他的警員,如果有事,也應該是中秋之夜才發生,現在還早,這一天才剛剛破出個頭,才兩點呢,應該沒什麼事。他不是不把蔡萌萌放在心上,而是覺得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完完整整,不留一點疑惑,都已經經歷了大半年的時間了。
當他說先離開一會兒的時候,蔡萌萌雖然沒說什麼,但明顯她的眼神有點幽怨,不過他們看起來都非常睏倦了,畢竟,這個時間了。
「我去去就來,我想去靜安公司走一趟。」
光明說,「你去吧,小心點,有情況打我電話,我晚上不睡了,早去早回。」
張曉風點了點頭就往靜安公司去了。當他走近靜安公司的時候,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佇立在那裡不動一動,他差點拔腳就跑。
對方卻幽幽地叫住了他,「張曉風別跑。」
「你是誰啊?」
「我叫方潛,方正的方,潛水的潛。」
「噢,你是不是在一次深夜裡找過蔡萌萌?」
「嗯,我喜歡在夜裡找人。」
「這次,你來找誰?」
「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張曉風突然明白這個方潛知道的事,其實並不比他少,而且關於濕婆將復活的事也是她告訴蔡萌萌的。
此時,不知道為什麼,張曉風總感覺黑暗中有很多雙眼睛,在緊緊地盯著他們,這是黎明前的黑暗,張曉風這麼想的。但是,黎明後,接著還是要面對黑暗,倘若這是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個黑暗。
這時,他發現方潛手裡的箱子,「那是什麼。」
「沒什麼,小物件而已。」方潛淡淡地說,「我覺得那個瑜伽老師很可疑,她跟肖美麗唐常青是同一條戰線上的。」
「你說的是俞紅?」
俞紅的照片,張曉風后來見過,看到她的照片時,他驚呆了——這個人跟范小雅長得有幾分像——其實這個人跟他與蔡萌萌也碰過面,就是在范小雅的葬禮上,在照片上一樣,戴著同樣一副寬大的墨鏡。他曾一度以為,那是范小雅的幽靈再現,蔡萌萌也這樣認為,差點被她所嚇唬住了。
此時,他的腦子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一次次浮現著范小雅死後的臉與俞紅的面容,然後電光石火般閃現了壁畫裡范小雅的面容,壁畫裡的第一個女人眉間是有顆痣的,而俞紅也有,但范小雅卻沒有!
張曉風突然感覺到恐怖,范小雅不過是替身,俞紅的替身,而俞紅才是畫像里的第一個女人,但是,她卻逃脫了,又讓范小雅成為替死鬼!這個女人才是真正的最可怕的人啊,比卡瑞娜更為可怕!
難道她才是真正能讓濕婆復活的人?或者是戲弄了卡瑞娜的人?但如果她是善良的正義的,最清楚事態的她不應該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但事實上恰恰相反,她有點急功近利,希望死的人越多越好,甚至不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小卓的死與吳達漢的死應該都跟她有關係,因為身上有著同樣的「」字符,那麼,幕後真正的黑手同時也是火災的製造者難道就是她?她跟顧長城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移禍於顧長城?
或者是顧長城讓她這麼幹的?這兩個人之間肯定有某些貓膩。
「你怎麼了?」方潛感覺他的神情有點不對勁,光線不夠亮,她是看不清他的臉色。
「我覺得我們這樣找是沒用的,明天我想找一個人談談。」
「誰?」
「顧長城。」
方潛沉默了,但是,她不想告訴任何人這個人是她的爹,有一個有錢的爹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但作為一個花心男人的私生女,也絕對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張曉風也不想進這幢樓了,這樓其實一直令他毛骨悚然。他送了方潛回去,方潛回去的時候,給他留了一句話:如果蔡萌萌有意外,去冷風墓地。
他點了點頭,但有點不以為然,這麼多人守著一個女人,應該不會出事吧。然後他便拖著睏倦的身軀回去,還沒走到家門口,卻聽見警車在囂叫,一陣亂鬨鬨的樣子,在寧靜的黎明前分外刺耳,他預感到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他瘋了般地衝進了自己的家,卻看到一臉倦意滿眼紅血絲的光明,「對不起,蔡萌萌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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