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洗心革面
2024-10-08 07:14:34
作者: 上山打老虎額
第154章 洗心革面
朱樉似乎開始沉浸其中。
不過賭約,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教這三個孩子認字,他可不敢鬆懈。
因而,一遍遍的教他們讀書,有時急了,忍不住便又咒罵起來。
「你們怎的這樣笨,這樣還不會寫?」
三個孩子便嚇得大氣不敢出。
朱樉只好又不得不耐心起來:「哎,哎……世上像我這樣聰明之人,畢竟是少數,來,我再教你們一遍,你們用心看著。」
一連半個多月,這朱樉樂在其中。
鄧千秋對朱樉幾乎是不聞不問,似乎已經忘記了這千戶所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對於鄧千秋而言,他現在要乾的,就是搞錢。
這江寧縣上下,他已開始平整了一塊土地出來,教人修通道路,建立碼頭,預備要弄出一個作坊的保稅區。
而如何制定出一個合理的策略,如何鼓勵商賈投資,卻需花費不小的功夫。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人,因為一切的構想,都需人去實現。
就在鄧千秋每日苦思冥想的時候,這一日,朱樉卻一溜煙的鑽進了鄧千秋的公房裡。
鄧千秋嚇了一跳,道:「秦王殿下,伱要做什麼?」
秦王連忙擺著手道:「噓,噓,不要聲張,不要聲張,你別喊。」
鄧千秋道:「這裡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要是敢造次……」
「不造次,不造次……」朱樉慌忙道。
鄧千秋這才放下心,看著眼前這凶神惡煞的皇子,也不廢話,直接道:「有什麼事?」
「這……這……」朱樉開始變得扭扭捏捏起來,好像鼓足了勇氣,過了一會兒,卻又像泄氣的皮球。
鄧千秋看的古怪,於是道:「你但言無妨。」
「你別說出去。」朱樉再三叮囑道:「誰也不能說。」
鄧千秋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胡說什麼事,我怎麼說出去?」
「我……我……我有一事不太明白,所以想要求教,可左思右想,尋別人求教,難免被人笑話。」
「找我就不會被人笑話了?」鄧千秋道。
朱樉咳嗽:「這……這個,你不一樣嘛,畢竟父皇讓我跟你讀書。」
鄧千秋笑了笑道:「好吧,有什麼疑問,你就問吧。」
朱樉便立即從懷裡掏出了一本論語,擺在了鄧千秋的面前,道:「這上頭寫著『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咋看不懂?」
鄧千秋一愣,看向朱樉:「不會吧,不會吧,論語這樣簡單的,你也不懂?」
朱樉撓撓頭,帶著幾分不好意思道:「哎……當初開蒙的時候,那教書先生沒說明白?」
鄧千秋自是不信,於是道:「陛下僱請的教書先生連論語都說不明白?」
朱樉憋紅了臉:「可能……可能他心裡是明白的,不過自打我揍過他之後,他就有點糊塗了。」
鄧千秋臉上猛然一僵,嚇得直覺得脖子發涼,他忙咳嗽,態度溫和了一些,也不陰陽怪氣了。
朱樉道:「方才大狗問我這是什麼意思,為何會有『女,器也』這句話,這話分明不通,我一時也講不明白,所以來問問你。」
「噢。」鄧千秋道:「這個女,不是女。通汝,其實是你的意思。結合起來的意思是,子貢問孔子說,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孔子說你就好像一個器皿。子貢又問孔子,是什麼器皿。孔子說,是胡璉。」
朱樉恍然大悟,忍不住道::「既然是汝,為何寫成女?」
「這是通假字。」
「通假字?」
「其實跟錯別字差不多。」
朱樉瞪大眼睛:「既是字錯了,為何不改?」
鄧千秋一本正經地道:「和尚念經,這經即便錯了,可這是上古傳下來的,怎麼能改?改了就不是原滋原味了。」
朱樉不由罵罵咧咧:「入他娘,害我看半天也看不明白,差點在三個狗兒面前丟醜,這些念經的都是狗東西。」
鄧千秋板起臉來道:「殿下,不要侮辱別人。」
朱樉氣呼呼地冷哼一聲道:「我非但要侮辱,下一次碰到這種混帳,我活活打死他。」
說著,朱樉收起了書,又囑咐道:「你可別告訴朱棡他們幾個我來過。」
「呃……」鄧千秋眨了眨眼道:「我平日裡嘴巴比較大。」
朱樉道:「就算你告訴他們,你也別告訴他們我來求教的是論語,你可以編排一些高深一點的學問,這樣的臉面會好看一點。」
鄧千秋臉不紅心不跳地坦然道:「高深的學問,其實我也不甚懂,最近只看《嬌妻如雲》。」
「嗯?」朱樉詫異道:「你也有這愛好?不過我早不看了。」
鄧千秋一愣:「為何?」
朱樉扁扁嘴:「我來真的!」
鄧千秋:「……」
「走了。」朱樉又抬起他傲嬌的頭顱,頭也不回的離開。
此後,這朱樉隔三差五的來了。
因為他小瞧了這論語的難度,論語雖是入門,可那小孩兒屁事格外的多,你敷衍都敷衍不住,每一次朱樉被問住,朱樉便只恨當初實在不該打教書先生,至少……也得他融會貫通了之後再打。
一來二去,鄧千秋卻已熟悉了。
有一次,鄧千秋只在這千戶所里的廨舍將就睡下,夜半三更,突然有人從樑上竄下來,鄧千秋似有所覺地張開了迷濛的眼睛,便看到一個黑影,嚇得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忙要大呼:「救命……」
「噓,是我……我看你拴著門,所以從房頂上下來了。」
鄧千秋嚇出一身冷汗,卻倒是認出了這聲音,惱怒道:「為何不拍門?」
「這不是想讓你多睡會嘛?」朱樉道。
鄧千秋無語,連忙起來掌燈,這黑燈瞎火的,和秦王這樣的人同處一室,實在沒有安全感。
等看清了朱樉的樣子,鄧千秋便語氣不善地道:「你想幹啥?」
「我有一事,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
鄧千秋頓時氣的七竅生煙:「什麼事?」
「白日大狗問我,這孔子怎麼天天講的都是大道理,這大道理到底有什麼用?」
「呃……」鄧千秋看了一眼房頂,又看了一眼他,才道:「就問這個?」
朱樉露出懊惱之色,隨即沮喪地道:「我不是答不上來嗎?這屁大的娃娃都能將我問倒,說出去豈不會墮了我的威名?」
鄧千秋的火氣總算消了下去,嘆息道:「其實你這個問題問的好,孔聖人要講這些大道理,是因為……他想建立一個秩序。」
「秩序?」
「禮樂……懂不懂?就是周公的秩序。」
「我懂了,父皇就想恢復唐宋的漢制。」
鄧千秋點頭道:「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陛下想要恢復漢制,只需下旨意就可以了。而孔子不一樣,他只能周遊列國,提倡大家去遵守和維護這一套禮法。」
朱樉道:「那這樣做有用嗎?」
鄧千秋想了想道:「有用,但也無用。」
「為何?」
「因為人性……」
「你不妨把話說的明白一點。」
鄧千秋道:「我只想睏覺。」
朱樉道:「那你躺著說。」
鄧千秋打了個激靈:「我還是坐著說比較踏實。」
一夜有話……
……
轟隆……
電閃雷鳴。
朱元璋看著烏雲席捲而來。
可隨後,這烏雲似沒有動靜,就好像放了空炮,不久之後,天氣又晴朗起來。
「這是好兆頭。」朱元璋對馬皇后道:「你即將要臨盆,這烏雲來了,卻被驅散了,可見……這孩子將來有大福氣。」
馬皇后溫和地笑著道:「我倒記得,樉兒出生時,可是大雨傾盆。」
說到了朱樉,朱元璋嘆口氣,對於這個孩子,他每每想到,都覺得頭痛。
「聽聞他現在跟著鄧千秋讀書,卻不知安分了一些沒有。」馬皇后滿懷期待地道。
朱元璋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裡有這樣的容易。鄧千秋又不是神仙,咱們做爹娘的,尚且管教不了,難道還能指著鄧千秋?」
馬皇后嘆息道:「我們這做爹娘的,似乎也沒有做錯什麼,可為何他就這樣暴虐和任性呢。」
「朕倒想起來了。」朱元璋道:「那鄧千秋信誓旦旦,說是一個月內,便讓朱樉洗心革面,還說要和朕打賭呢!」
馬皇后失笑道:「他絕不敢跟陛下打賭的,必是陛下要和他打賭。」
朱元璋想了想,似乎覺得自己記憶好像確實生了偏差,不由得笑了:「好像是的。」
馬皇后收起了笑意,接著道:「昨夜我夢見了樉兒,心裡頭很不是滋味……他被送去了鳳陽……性子又這樣頑劣,我們這做爹娘的還在人世,倒也罷了。我擔心,有朝一日不在人世了,依著他這樣胡來的性子……將來誰容得下他。」
朱元璋聽罷,眉頭皺緊起來:「朕掐指算了算,似乎……確實過了一個月,不妨……瞧一瞧他去?」
「嗯?」馬皇后奇怪道:「陛下何不將他召來?」
朱元璋道:「朕太知道這個小子的性子了,他在朕面前,裝模作樣得很。不親眼去瞧一瞧,如何曉得這小子又招了什麼禍?」
馬皇后道:「若如此,那麼臣妾也同去。」
「你?只怕不妥吧。」說著這話的時候,朱元璋看著馬皇后的肚子。
馬皇后便道:「正好教鄧千秋看一看……他最擅婦科。」
就在此時,外頭有一人道:「父皇,母后,我也想瞧一瞧二哥。」
……
朱元璋輕車熟路地坐車至千戶所。
車馬一到,便有禁衛火速拿了腰牌,讓守在門前的校尉立即讓路。
緊接著,馬車徑直進去。
剛剛進入了千戶所內,朱元璋便聽到了郎朗讀書聲。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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