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6章 京師(一百一十九)
2024-10-15 01:31:42
作者: 吹牛者
許可不記得此人,顯然他不在政治保衛局的監視名單上,他追問道:「他有化名麼?」
「或許這便是他的化名。」
「你們在廣州府拉攏了許多會道門,這些人你們拉攏了又有何用?據我所知,這些門徒道眾大多是只知燒香拜神,被人愚弄的無知百姓。除了會首身旁那幾十號人之外,多無戰力。真要見仗就是一鬨而散的局面,難不成就是為了壯聲勢?」
劉鎩微笑:「一草一木,都有它的用處,何況是人。你要說他們各懷鬼胎,毫無戰力貧道亦是認得,但你若他們無用,那可就大謬不然了。貧道且問首長,這廣州府的會道門有多少會眾?」
「這個,我倒的確不掌握。」
「不下三四萬之眾。」劉鎩略略有些得意,「這三四萬人蜂擁而起,就算手無寸鐵伸著脖子給你殺,你要殺多久?」
「如此說來,這些生靈不過是用來拖延元老院反擊的貢品。」
「正是。」劉鎩道,「恕我直言,論及謀劃大事的氣度,元老院未免小家子氣,遠不如梁老爺這般豪氣干雲。」
「他是豪氣干雲,」許可笑道,「倒是很有『吾為天下計,豈惜小民哉』的氣魄。不過道長亦不過是一介小民,在梁老爺眼裡,大約和那些送去填刀口的會道門徒眾相差無幾呀。為之擊節讚賞,豈不謬哉?」
劉鎩一怔,原想反駁,卻又無從駁起。說起來自己在王老爺那裡,不也是一枚棋子而已麼?不然,為何又要起異心。
許可見他面露尷尬之色,也不再繼續揭短。道:「梁老爺即有武班底,就有文班底,你可知曉?」
劉鎩古怪的一笑,道:「我若多幾個孩子就值了,如今……」
「如今覺得虧了,是不是?」許可起身給他的茶盞里添了熱水,笑道。
劉鎩嘿嘿笑了幾聲,算是默認。說:
「這文班底其實我所知不多。梁存厚心思縝密,並不在王老爺之下。」劉鎩道,「據說廣東本地的世家縉紳,牽扯其中的很是不少。」
「這個,我們多少也估計到了。」許可點頭,「他們是不甘心失去自己的天堂的。不過,這些人算不上文班底。」
「是了,其實他的文班底,我雖不知曉具體是何人,大概也知道是原本玉源社裡頭的人。」
玉源社的名頭,在梁的專案材料里多次出現。其中有部分成員已經被捕或者被策反。所以成員名單他們已經掌握的七七八八。但是但是這些人在社內的地位不高,所知有限。這個社本身是廣東一批對髡學有濃厚興趣的士子組成的,動機不一。有的人單純只是好奇,有的人是為了學習髡學,也有的只是因為梁存厚對髡學感興趣,用來做為攀附的渠道……因為目的各不相同,所知曉的社內情況也不一樣。
單純因為愛好或者求出路入社的社員,自然是社團的外圍人員,縱然有些人髡學鑽研的很深,梁存厚也只是和他們「坐而論道」,並沒有什麼機密的事情託付。
「……多得情況貧道也不知,只知他搜羅了許多你們的書籍報刊,藏在府中。任由社內士子研讀摘錄。自己和親信的社員依據搜集到的書報,秘密編纂了一部書,叫《天情廣聞錄》。」
關於梁存厚秘密編書這件事,他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
「這部書藏在哪裡?」
「大約是藏在他的府邸里。」劉鎩道,「這書他費了莫大的心血,自然是珍藏著,日後獻給朝廷。」
「書且不談,他在玉源社裡原本最親信的?」
「一個便是林尊秀,不過,他如今早就是死老虎了,在廣州城裡苟延殘喘。就算是梁老爺,大約也不會和他有什麼勾連了。不過要論淵源最深,非他莫屬。」
「還有呢?」
「還有三四個人,不過我只見過,並不知道他們的名字。看模樣,並非什麼有錢人家之地,大約都是貧寒書生出身。不過有一個人,你們大概是知道的,聽梁公子說過,是從臨高來得。」
「姓黃?!」
「正是!」劉鎩笑道,「你們果然知道!」
「此人現在何處?」
「不知。」劉鎩搖頭道,「巫蠱案前,他就不再露面了。要麼是去了外地,要麼就是被梁公子藏了起來。」
黃稟坤在廣州投靠了梁存厚的事情政保局知道,但是查獲的各項案子裡卻沒有他的身影。到後來,乾脆連下落都沒了。
「梁公子很看重他吧。」
「是,畢竟他是從臨高過來得,所見所聞都是親身經歷。此人果敢勇毅,又有一股執拗之性,梁公子很是看重。」
這句坐實了黃是梁夾袋中的重要人物。至於他的去向,許可估計十之八九已經離開了廣州。
遺憾的是即使劉鎩也不知道此人的下落。將來多半是個禍患。
他的下一個問題是元老院財金口的人最想知道的:「你們在廣東活動,使的假幣都是從何處而來?是梁公子的主意還是王老爺的?」
「這事說來話長。」劉鎩道,「最初,這是樂先生給王老爺出得主意。說你們不鑄錢幣,專印紙鈔,可以作偽。即可套取物資,又能牟利。」
「後來呢?」
「偽鈔並不好做。」劉鎩道,「此事是樂先生親自主持的,不過幾次都是失敗,王老爺託了關係,請了許多能人,銀子花了不少,做出來的東西卻是一言難盡!只能到鄉下誆騙人,到了城裡就花不出去。鄉下人也不傻,不管你是真得假的,根本就不認鈔票的帳。」
許可知道,在用已經廢除糧食流通券作偽之前,市面上所有的紙質偽幣都是一眼假。
「樂先生面子上掛不住了,來問計於貧道。」劉鎩說到這裡頗為得意,「貧道這才出了做假銀幣的主意。」
「您老真是一位大才!」許可半是揶揄半是佩服的說道。
「哪裡,哪裡,」劉鎩掩飾不住得意,「這樂先生,學問自然是好得,但是論及這樣的江湖道道,實在太嫩了。」
「那麼依你所見呢?」
「紙幣看似廉價,實則澳洲紙幣包含秘法。極難仿製。反倒銀元更容易下手。」
「原來假銀元就是你的主意。」許可道,「朱提銀便是你的手筆吧?」
「朱提銀是巫老道煉得。煉丹是他的看家本事。」
「你倒是結識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江湖人物呀。此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原本是貴州山裡的巫師。並非修道之人。習得許多西南深山裡的巫蠱邪術。後來機緣巧合,拜在一位道人的門下,又習得了符籙丹藥之術,雜糅出一套自個的玩意來。不但精通各種法術,還擅長西番僧人的詛咒之術……」
「打住,打住,」許可皺眉道,「他原是巫師,後來拜入道門,怎得又修習起密宗來了?」
「呵呵,您老有所不知。巫支祁所習的,乃是密宗雜糅了西番苯教的法術,最是神秘不過。據其言法力極大,下可以詛咒奪人性命,上能布設陣法壞國之氣運,十分靈驗……」
「這個你信?」
「貧道亦是將信將疑。不過,我親眼見過他詛咒殺人。十分了得!」
許可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再看劉鎩這番話信誓旦旦,似乎又不像是在撒謊。再想到富文幹得那些事。看來崔道長當初的推測非常準確。這個崔胖子搞封建迷信還真有一套!
「如此厲害的人物,怎會為你所用?」許可對此很感興趣,「他自己就是作法的大師,能被你的抽一魂一魄的法術給唬住?」
「此事如何能叫唬住?若沒有真才實學,他這樣的大家能被貧道拿捏驅使?」劉鎩傲然道。
「這事是誰想出來的?」
「當然是巫道人,我可沒這個本事。」劉鎩趕緊與此事撇清,「只是他要用得人命太多,我才將富文推薦與他。沒想到這二人行事竟然如此肆無忌憚!」
許可心想,你也知道要和這事撇清關係!他繼續問道:
「這一樁事,樂先生是怎麼看得?」
「他自是反對的,說自古未聞亦旁門左道成大事的。其實王老爺也是這麼說得。」
「那又為什麼這麼幹了呢?」
「兔子急了亦要咬人。」劉鎩嘆道,「巫支祁信誓旦旦,由不得我們不信,便想著試一試也好。」
這不就是狗急跳牆麼!許可腹誹道,為了這「試一試」,多少無辜百姓喪了性命!王老爺等人且不去說,若這周樂之真得是個穿越者,光是如此情節,將其千刀萬剮也不過分。
他不動聲色道:「這試一試,代價可不小啊。富文後來交待說,光是銀子就給高天士一萬兩。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劉鎩笑而不語,許可立刻領悟了過來:「這些都是朱提銀?」
「不錯,都是巫老道煉得。」劉鎩道,「這是他在苗疆習來得秘術,再說……」
「再說你們還有三江茂的戳子。」
「這東西原是一件陳年舊物,不過有了它,這朱提銀便更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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