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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避諱

2024-10-09 00:01:15 作者: 荊柯守
  第10章 避諱

  「我自是希望能中,你呢?」

  蘇子籍見周圍學子也都在三五成群,低聲交談,而衙役目送,也並不管,也低聲回應。

  張勝這次倒沒有苦著一張臉,而是搖搖頭:「這次怕是不成,不過我早就與我爹娘說了,下次一定要中縣試給他們看,我爹娘倒並不怪我。」

  難怪看起來還挺輕鬆,說話間就已到了縣衙外,這時余律也在跟幾人說話後,邁步過來。

  一見面,自然問的還是這次考試,蘇子籍對余律就更坦誠一些:「我覺得考題不難,想必余兄是必會高中。」

  這是心裡話,自己學習靠的是金手指跟努力,而余律則是真正擁有天賦,往往讀幾遍書,便能背的七七八八,不用說家境好,時常能借到舉人筆記跟書籍,在資源上,就要比寒門學子強很多。

  這僅僅是縣試,要是不中,才叫奇怪。

  「托你的福了,走,我們回旅店再仔細對對草稿——我請客。」余律很高興,一揮手說著。

  蘇子籍回到旅店時,已是黃昏,旅店中的讀書人,有的眉開眼笑,想必是考的不錯,有的莊重沉思,顯的很是矜持養氣,有的一臉陰沉,想必考的不怎麼樣。

  蘇子籍倒並不緊張,也不去睡房,跟著余律上樓,果見屏風相隔,還空著間雅座,余律說著:「三葷兩素一湯,來點金漿醒!」

  金漿醒是泉水所釀,價格不低,夥計答著:「有,要多少?」

  「來個一斤吧!」三人的話,這點酒不算多,張勝接口,夥計退下去了,余律就直接取出了草稿:「來,我們換著看看。」

  「先看第一卷,贏的飲一杯!」張勝不懷好意的說著,反正自己肯定輸,就得看他們兩個學霸罰酒。

  「行!」

  第一卷貼經、墨義,看起來很快,夥計也上菜酒很快,張勝就連忙斟上了,還先飲了口,說:「果是金漿醒,不滲水,這家店不含糊!」

  正說著,第一卷看完了,蘇子籍大笑:「都對,不過你不能喝一口,滿飲此杯,你第一卷也全對。」

  「奶奶的,我也有今天。」張勝哄堂大笑,各自飲了。

  「罷罷,看第二卷!」余律說著,第二卷是聖諭學訓,就朗讀著,一字無誤。

  「你們兩個又是一字不差,我錯了一處,快飲一杯。」張勝嚷嚷著,於是兩人只得再飲一杯,蘇子籍這身體量淺,滿飲了,有點酒意,見余律朗讀自己的卷子,就取出了兩人的第三卷看,看了看略搖首,張勝的經義果學的淺。

  而余律的經意內含,已初見氣度,和自己各有千秋,總體上自己還勝出一線,如果預料的不差的話,對方四書五經也差不多接近5級。

  「縣案首可望也!」蘇子籍想著:「縣案首,幾乎肯定能中秀才,到時,就是清算下張老大和桐山觀了。」

  雖殺了兩人,和沒事一樣,其實蘇子籍還是懷有隱患,地痞混江湖,可不講證據,必會找上門來——可自己中了縣案首,又豈是他們能欺?

  才想著,余律本來朗朗而讀,欣賞佩服之色越來越濃,突讀到了一句:「小台置石,適蘿絲下蔭,盛暑坐其中不見日色!」

  突住了口,當下就問著:「蘿,是短諱,你草稿上沒有缺筆避諱,正稿上可曾避諱?」

  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這是古代避諱的一條總原則。

  蘇子籍心裡格了一下,略定定神,問著:「蘿字避諱,我所不知。」

  「本朝避諱,分長諱和短諱,聖諱、廟諱是長諱。」

  「短諱多半是王侯重臣去世,不過三年為諱,本朝太妃新去,閨名諱蘿,試卷中凡遇,必須缺寫筆劃來避,違者黜落——你怎麼不知?」余律滿是同情:「偏偏你又在文章中寫到這字。」

  突然之間,他有所悟:「太妃去世不過一月,短諱下達縣裡更只有數天,你又不進縣學,難怪不知。」

  「無妨,縣試、府試是一年一次,省試是三年一次,以你的文才,這次黜落,來年再中就是了。」


  「不好!」聽了這安慰,蘇子籍不但沒有被安慰,驀有點頭暈目眩,冷汗浸了出來,原本這話沒有錯,可是現在卻不一樣,要是不中,到時怎麼抵禦張老大和桐山觀?

  可惡,是我太行險了?

  想到這裡,一陣心悸,沒有注意到,半片紫檀木鈿上一亮,又黯了下去,整個似乎昏暗了少許。

  此時縣衙內,紅燭成排,縣官居中而坐,三個學官左右端坐,還有一個老者在場,這老者看上去六十餘歲,清癯削瘦,卻穿著便衣而非官服。

  這次縣試不過一百人左右參加,並且連糊名抄錄都不用,直接審閱,縣令和學官一起,當天就能閱完。

  張縣令是二甲進士,才外放到地方當縣,才學不錯,因此看尋常的卷子有些看不上眼,只是臨化縣本就不是學風興盛的地方,這一百人里還需取二十人,上貼五名,下貼十五名,只能耐著性子忍著眼痛去看這些大多「質樸」的文章。

  突然之間,張縣令閱到一份卷子,不由眼前一亮,這破題、承題都還算精當,雖行文火候有些不足,但中規中矩,算得上是一篇有可取之處制藝,張縣令沉吟了一下:「依我看,縣試中有水平,很不錯了。」

  「府試十之九八也可通過。」

  正想點,突眉一皺,看著「蘿」字,這是短諱,但沒有缺筆避諱,不由搖搖頭,心想:「這考生也太粗心大意了!」

  於是連連嘆息:「可惜,可惜!」

  本縣的教諭劉鶴鳴六十歲了,發黑體健,雖是正九品,但受諸位尊重,笑對張縣令:「張大人,閱卷到現在,您多是皺眉,怎麼這一卷,卻稱可惜?」

  「的確可惜,諸卷中,此子為第一,可惜卻沒有缺筆避諱,你們看看。」說著,把卷子交給教諭和訓導。

  教諭和訓導看了,也蹙眉:「此子基本功底不錯,這篇經義也不錯,可惜,有個諱字沒有缺筆,只能廢除了。」

  「我來看看……」老者聽了,取來細細看了,沉吟良久,突說著:「這字是新短諱,抵達縣裡,不過三日吧?」

  「要是已經進學,就算三日也不能馬虎,可這僅僅是縣試,沒有進學的學子哪知這事?」

  「不知不罪,縣尊還是改了吧!」

  要是府試、省試,涉及功名,再大的人說話,也不敢改,但童子試不是功名,只僅僅是資格試,聽了這話,張縣令有些猶豫,細細看了文章,才點首:「的確,此篇經義,可以上府試了,既有鄭公說情,就是此人的福份!」

  說著,筆一落,就改了這字,說:「那便列入童榜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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