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亡國太子

2024-10-09 01:09:42 作者: 香菜達達
  此時與樊璃僅有一牆之隔的地方,兩名男子相對而坐,安靜地下著棋。

  空氣中漂浮著濃重的藥香,混雜著一點高山的雪松香,煞是好聞。

  八月天,屋中卻燒著炭盆。

  隨著最後一顆白子落下,勝負已定。

  「念之兄,在下又輸給你了。」

  說話的少年一襲墨藍色的苗疆服飾,動作間身上精緻的銀飾噹啷作響,清脆悅耳。

  而少年對面的男子雅致端方,劍眉星目,披著件厚重的雪白狐裘,臉色竟比狐裘還要白上幾分。

  男子未語先咳,聲音像破爛的風箱,看起來時日無多。

  他重咳難止,身後的僕從面露憂色。

  先是奉上一杯漱口水,待主子將帶血的帕子遞過來,他嫻熟地接過,換了張乾淨的呈上去。

  這樣的流程每天都要上演幾遍。

  梅念之漱了口,拭去唇邊血跡,苦笑道:「以我如今的境況,也不知還能贏蕭兄幾次。」

  蕭厭聞言,不禁為他的身體情況感到擔憂,「念之兄,我定會為你找到續命之法!」

  梅念之緩緩搖頭:「爛命一條,有什麼好續的。不說這個了,昨晚的事你做得很好,我不知如何謝你。」

  房間特地設了禁制,聲音再大也傳不出去。

  蕭厭爽朗一笑:「你我之間,不必言謝。若不是你有所求,我蕭厭才不屑於對一個弱女子出手。」

  「說到這個,你為何要我去對付那名女子,她跟你有什麼過節?」

  梅念之眼眸中的溫度驟然冷了下來,「此事說來話長,她與我沒有過節,只是她欺負我的人,我便要讓她吃些苦頭。」

  蕭厭眼中燃起八卦之火,忍不住向前傾身,探究道:「你的人?」

  「念之兄鐵樹開花了,是打算死前給我留個後?」

  蕭厭說話總是這麼不著調,梅念之早已習慣。

  「思想別這麼齷齪,不過是為一個妹妹出氣罷了。」梅念之瞥了他一眼,目光望向一處,抬手飲茶,姿態優雅宛如貴族。

  蕭厭順著他目光看去,頓時瞭然。

  「看來那位妹妹就在隔壁了。」

  梅念之依舊不答。

  蕭厭勾了勾唇,作勢起身:「我倒要去看看能讓念之兄這般上心的妹妹,究竟長得什麼天仙模樣。」

  「莫要打擾她。」梅念之終於開口。

  蕭厭心想,還真是隔壁的姑娘!

  「那你必須得告訴我,你何時認的妹妹。」蕭厭眼中充滿興趣。

  梅念之輕輕嘆了口氣,記憶仿佛被拉得很遠,朦朧又血腥。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奶娘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太子殿下快跑!跑啊!別回頭!!」

  「殿下和小公主一定要好好活著啊,荊國已亡,血海深仇,殿下萬萬不能忘記啊!」

  火光沖天,他用力攥著一個冰涼的小手,拼命往外跑。

  鼻尖充斥著血腥氣,到處都是死人。

  地磚被鮮血染得和宮牆一樣紅。

  梅念之握著手裡漸漸涼下去的茶杯,呢喃道:「不是認的妹妹,她是與我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只是我不小心將她弄丟了。」

  蕭厭是唯一知道梅念之身份過往的人。

  梅念之是亡國太子,既然是太子,那有很多兄弟姐妹也正常。

  只是據說叛軍在一夜之間將荊國皇室屠殺殆盡,連個灑掃宮女都不放過,殺得那樣徹底,本以為皇室血脈的漏網之魚就剩梅念之一人,沒想到他還有個妹妹在世。

  蕭厭比他還興奮,欣喜道:「既然如此,還不速去與她相認!」

  梅念之搖了搖頭,面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他又何嘗不想與她相認,可他並不想讓她憶起那段沉重殘忍的過往。

  枷鎖困住他一人足以,他報不了仇,便帶著仇恨深埋地底。

  況且他病體殘軀,註定不能與她相依為命,與其留她一人痛苦一生,不如維持現狀。

  蕭厭觀他神色,便知曉他的想法。


  他尊重念之兄的決定。

  蕭厭沉默片刻,突然敏銳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等等,你和她幼時分別,距今過去了......」蕭厭掰著手指頭算,「少說也有十年!」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你如何確認她就是你的妹妹?你真的沒認錯人嗎?」

  梅念之漆黑的眼眸幽深如寒潭,望不見底。

  他語氣篤定:「這回,我絕不會認錯。」

  ......

  蘇木卿很後悔,自己昨晚要是沒離開小師妹身邊,小師妹也許就不會出事了。

  師尊叮囑過他們三個一定要保護好小師妹,可才出發第一天,小師妹就受傷了,還險些丟了命。

  都是他的錯!

  蘇木卿懊悔不已,看向宋汐汐的眼神充滿愧疚和憐惜。

  叩叩——門被敲響。

  「進。」

  韓守愚將一隻醜陋的妖精推了進來。

  妖精寬臉小眼,臉上還留著幾條黑色長須,在地上滾了一圈後,趕忙跪下縮成一團,作求饒狀。


  「大師兄,我在那水中找到了這隻鲶魚精,水下就只有他一個妖怪,昨夜之事定是他幹的!」

  鲶魚精一聽,當即大呼道:「仙人冤枉啊!」

  韓守愚怒目圓睜:「孽畜還不承認!」

  鲶魚精又怕又氣,壯著膽子一鼓作氣喊道:「不是我乾的,我為何要承認?而且我不是妖怪,我是妖精!我們妖精不干傷天害理的事!難道就因為我長得醜,壞事就是我乾的嗎?」

  「蒼天啊大地啊,太沒天理了!」

  鲶魚精越說越委屈:「我在那片水域修行了幾百年,從未乾過一件壞事,反而還救了不少落水小兒,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土地仙,我何曾害過人了?」

  韓守愚:「不是你還能是誰,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韓守愚擼起袖子就要屈打成招,蘇木卿見狀及時開口制止。

  「老四,不是它乾的,你抓錯了。」

  妖精與妖怪僅有一字之差,但實際上天差地別。

  妖怪嗜殺,殺人如麻,惡行累累,一輩子都只會是怪。

  而妖精和修士一樣是有道行的,可以通過修行得道成仙。

  只不過妖精想要成仙是非常困難的,它們受天道監督,一生只能行善不能行惡,否則就會天打雷劈,前功盡棄。

  蘇木卿分辨得出眼前的鲶魚精是個善妖,韓守愚確實冤枉了鲶魚精。

  鲶魚精終於看見個明事理的,眼淚都快噴涌而出,「仙人明鑑。」


  蘇木卿問道:「昨夜你可否發現水下有什麼異常?」

  鲶魚精想了想,隨後搖了搖頭。

  花街每晚都很熱鬧,熱鬧便意味著環境複雜,一旦出了事,只會亂上加亂。

  它是只鲶魚精,平時都在湖底深處的泥土裡打洞修煉,幾乎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如果不是沉船砸到了它的洞口,它百年內都不會出來,也就不會被韓守愚當成兇犯抓過來了。

  蘇木卿見這鲶魚精一問三不知,便放它走了。

  韓守愚鬱悶不已,雙手插入發中,不是鲶魚精,那背後之人究竟是誰?為何要害他和小師妹?

  兩兄弟沉默不語,片刻後,蘇木卿問起了林子宸的情況。

  「五師弟還將自己關在房中,不肯出來。」

  韓守愚抹了一把汗,說道:「也不知他惹了誰,竟被這樣戲弄,現在外面人人都在笑話他,五師弟算是出名了。」

  不止是林子宸覺得丟臉,他們當師兄的一樣覺得顏面盡失,而且此行還要一起歷練,總不能因為這件事就丟下他不管。

  蘇木卿頭疼的捏了捏眉心,「事已至此,讓他以後出門把臉遮住吧。」

  韓守愚:「五師弟讓我這兩天為他尋易容丹來。」

  蘇木卿點了下頭,頓了頓,問道:「小七呢,還在修煉嗎?」

  韓守愚:「她房間設了禁制,我喊她也沒應,只好等她出來後再告知她了。」

  蘇木卿沒說什麼。

  就在這時,床上的人醒了。

  宋汐汐未語淚先流:「大師兄,有人要害我,我好害怕......」

  蘇木卿敏銳地捕捉到她話語裡的信息,連忙追問:「你看到那個人了?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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