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至純四物
2024-09-12 23:35:00
作者: 柴柴
黑臉帶著幾人朝帝宮的方向走去,其間不時殷切地湊近孟不歸:仙官這麼著急見天帝,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小仙過去也是在雷部當過幾天差的,若有需要得著小仙的地方,您儘管開口!
孟不歸挑了挑眉:你不記得我了?
黑臉一愣,這顯然是個新的五品仙官,他還想著可能是哪裡的地方仙突然修煉提拔上來的。孟不歸這麼一問,難不成是天宮裡的仙官?可自己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孟不歸冷冷一笑:「守神真是健忘,往年我日日到南天門謀差事,與您碰見沒有千次也有百次,怕是守神個子太高,從來沒低下頭瞧一瞧小仙。」
黑臉心裡轉了千百遍,終於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個低階兔仙,本來就瘦小,平日裡又卑躬屈膝的,沒事兒就端些果子酒食,下等仙丹的來討好,竟然是他?
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黑臉心裡這麼想著,臉上卻更是殷勤起來,那腰彎得跟蝦米似的,生怕自己的頭高過了矮小的孟不歸:「瞧我這記性!嗨!可不說您能高升呢,百忙之中還能記得我這守門的小仙!」
林默撲哧一樂,跟雲沖咬耳朵:「先生,你說這守門神老彎著腰走路,會不會變成個坨子啊?」
雲沖皺著眉:「神仙以靈護身,不受肉身老化之苦,駝背是不會,但習慣了這麼走路,體態卻不太莊嚴。」
「有你什麼事兒!」黑臉回頭就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孟不歸小人得志也就罷了,這幾個還沒得志的實習天神竟也膽敢調笑於他!
孟不歸本能地嚇了一跳,一想自己也不是低階小仙了,挺直了腰板訓道:「這兩位乃是我的良師益友!今日便是與我一同向天帝稟告要事的!你……你大膽!」
黑臉眼中藏不住一股鄙夷,他心裡清楚面前這兔仙沒什麼靈氣,若論打架恐怕接不住自己三五招。無奈這天宮之中階高一品,地位可就完全不同,他壓制住內心的不滿,擠出一絲假笑:是,小仙有眼不識泰山。
說著,帝宮便在眼前了,遠遠看見幾個守衛站在門口,黑臉眼珠一轉:仙官,天帝閉關數日,普通的政務早已不再過問。可否將要事告知小仙,小仙與那守官通稟一下?
雲沖想了想:茲事體大,勞煩您去通報是雲衝來訪,天帝自會相見。
「是……是。」黑臉也不知怎麼,這俊美的實習天神雖是淡淡開口,自己卻覺得矮了他一頭似的。
孟不歸看了一眼雲沖,心裡嘆了口氣,人跟人就是不一樣,自己這五品仙官也比不過雲沖的天生神相。
黑臉走了兩步緩過神來,自己本想趁著帶他們來帝宮,蹭蹭關係順便打聽些「要事」,等到了門口隨便說下天帝誰也不見就得了。但明顯自己過去得罪了孟不歸,這關係蹭不上,「要事」也別想了,莫名其妙地還要被這實習天神指使。忙活半天崗位也丟了,什麼功德分也撈不著。他越想越氣。
幾人只見黑臉在門口和守衛說了幾句話,便笑盈盈走了下來。
「各位,天帝他老人家最近閉關修行得累了,在寢宮小憩。說是這位……嗯雲沖仙官來了,可直接從偏殿前去相見。我知道一條近路,這就帶各位前去。」
林默攔住他:「為何要去寢宮?可告知是要事?」
「這……」黑臉看了一眼雲沖,「這,小仙也不知啊。」
雲沖拉過林默,悄聲道:「或許天帝不想旁人知道我們與他的關係。」
林默一愣,不由摸了摸耳朵,也是,她耳朵里這尊神靈還是天帝的呢。
「什麼關係?」孟不歸問。
「走啦走啦。」
黑臉帶著他們從偏殿的一個側門進入,看起來像是一些管事仙子的住所,一路卻沒見著一個人。林默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然而她還來不及說話,黑臉突然推開一道園子的暗門,一片秀美的園林便呈現在眾仙眼前,隱約可見那園中小路直通一個莊嚴方正的宮殿。
「就是這兒啦。」黑臉拱了拱手,「小仙地位低微,不敢擾了天帝清靜。請各位自行前去寢宮。」
說完他便速速退後離開了園子。
此時便是孟不歸也瞧出不對了:「哎你!你去哪兒!」
完了完了!定是那黑臉捉弄我們,這裡不知是誰的寢宮!若是衝撞了天帝帝後……那王……我們快走吧!孟不歸急了。
林默凝神四顧,耳朵里漸漸傳來一些輕微的動靜,她暗中拉了拉雲沖的袖子:「裡面有人在睡覺,呼吸沉穩,像是個老人家……難道真的是天帝?」
雲沖此時也有些凝重:「此處病氣環繞,就連這仙氣滋養的花園都有些敗落之意。若真是天帝……」
咳咳。林默耳朵一動,這咳嗽聲很耳熟,像是哪裡聽到過,她不由朝那扇宮門走去,想要推門一探究竟。
一隻手突然捉住了她。
眾仙抬頭一看,竟是彭祖。
彭祖看了一眼天帝的寢宮,言語輕微卻有些生氣:你們怎麼闖到這裡來了!天帝閉關靜修不見任何人,便連宮娥仙子都嚇退了!
「我就說那黑臉……」孟不歸見彭祖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慌忙閉了嘴。
彭祖拉過雲沖等人來到園中遠些的一座亭子,這才又問:「雲沖,你要找天帝?可有什麼急事?」
雲沖點點頭。把在崑崙山一事告知了彭祖,他心中有些顧忌,沒有說林默的靈力異常一事,只說了眾人協力,自己又用冥河之水造了十萬妖靈擊退男子,疆木最後認出了共工的古咒文字。
林默看了他一眼,先生在為我隱瞞什麼嗎?他知道什麼了?
彭祖臉色陰沉,他突然看向林默:「你與那人交手,可有什麼感覺?」
「感覺?」林默頓了下,嬉皮笑臉道:「挺招人討厭的,看著就想揍他算嗎?」
「林默!」雲沖不善說謊,心中發虛。
「無妨。」彭祖卻沒有笑,他深深皺著眉頭:「那人自出身便遭四海八荒唾棄,無論人神妖獸無不想要遠離他。唯有共工當年將幼時的他收入麾下,此人正是萬毒之祖,上古妖獸相柳。」
彭祖站起身,深深看了雲沖和林默一眼:「相柳本是共工舊黨,此番高調行事必有陰謀。你等暫且不要外宣此事,在極山洞府多休養幾日,待我徹查祈願天池,再抽卡不遲。」
「那天帝……」雲沖有些憂心。
彭祖輕輕嘆了一口氣,天帝天人五衰已近中期,天命之事也不是雲沖可以解決的,他拍拍雲沖的肩膀:「待他老人家出關,我自會稟明。」
幾人要走時,彭祖突然叫住了孟不歸:「不歸,你且隨我去議事廳,我正好有些極山洞府的瑣事需要和你商議。」
「是!是!」孟不歸受寵若驚,他雖然是升做極山洞府的管事仙官,但還沒機會和彭祖上神有什麼交流。
他一路跟著彭祖走過大殿,旁邊的仙官仙子紛紛側目,彭祖上神不喜隨從,身邊就算有人,也就是那個高冷的青鸞仙官,什麼時候也沒見過他帶著個貌不驚人的小神仙。仔細一看,一些低階仙人倒是認出了孟不歸:「那不是那個開賭盤的死兔子嘛!聽說他升了五品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哎,怎麼就跟著彭祖上神了?這是積了多少功德啊!」
孟不歸心裡甜滋滋的,差點就要樂出聲了。彭祖帶他走進議事廳,瞧了他一眼,面色更是和藹。
「不歸。極山洞府雖是宮外仙界,但涉及天神凡靈,瑣事繁多,你可還適應?」
「適應!適應!」孟不歸眼明手快地給彭祖倒了一杯茶。
彭祖笑著接過來:「我叫你來,一是想跟你說說,相柳一事頗為重要,你這番也是立了一個大功。」
孟不歸就等著這句呢,他心裡撲通撲通地跳,臉都激動得發紅了。彭祖又說:「極山洞府乃是銜接凡間和天宮的要地,你也須做好防護,千萬不可讓共工舊黨潛入其中。」
「是!小仙必當竭盡全力!」
「嗯。」彭祖見客套話也說得差不多了,喝了口茶切入正題,「在崑崙山之時,你可還見過什麼異常之事啊?」
「異常?」孟不歸頓了下,他一時想不出還有比相柳,比共工的古咒文字,比雲沖先生搞出十萬個妖怪還要異常的事兒嗎?
彭祖提醒他:「比如……林默?」
孟不歸頓時清醒了過來,他看著彭祖盯著自己的眼睛,不由得有些發毛。剛剛雲沖話里明顯沒有說林默靠一己之力抵擋相柳之事,也沒有提林默認出了共工的文字……他雖然雞賊好功,但也不是個傻子,雲沖一向對林默偏愛,這些事情不說自有他的顧慮。他此時若是說了,對林默也不會是好事。
「說起林默仙子啊!她那疆木好生厲害,輕輕那麼一抬手,便擊退好幾十根毒藤!」
只是擊退毒藤?
「哎……小仙法力低微,便是一根也碰不得啊。」
彭祖頗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你退下吧。」
「是!」孟不歸忙不迭地告退了。
彭祖眯著眼看著那瘦小的身影,在天宮裡這樣的小仙他見得多了,無不是想盡一切辦法撈取功德分,孟不歸跑得這樣快,倒顯得異常的很好。
雲沖和林默沉默地走在欣欣向榮的天宮裡,四目所及之處,仙官仙子們都急急地走著,仿佛有擦不完的燈,掃不完的地。卻沒有一個人,瞧見兩人心事重重。
「先生……」林默忍不住了,她想問雲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異常的殺意,想問這一切是不是和共工有關,但她開不了口。
「其實我見過一次相柳。」雲沖看向遠方赤橙的雲霞。
林默瞪圓了眼睛:對哦!你幫龍宮救下的那個人,無雙的逃婚夫婿,就是他啊!
當年我雖然去龍宮救治他,卻沒有見過他的臉。
為何?
雲沖緩緩道來:相柳是上古妖獸一脈,自出身便周身毒液,別說我這個半仙之體了,就是靈力高強的上神,若是觸碰了他便也是有性命之憂的。我去龍宮之時,他被龍王收養多年,卻只能養在符靈法陣的高塔之中,隔絕一切生靈,便是一株海草在高塔範圍內也活不了。
他嘆了一口氣:在旁人眼中,他是天生尤物,唯恐避之不及,而在我眼中,他卻是一個可憐人。
「是挺可憐的。「林默托著腮,」一生不能與人接觸靠近,如此活了上萬年,心理可不變態了嘛。」
雲沖無奈地笑了一下:大部分時候我也是一個人活著的。
「那可不一樣,先生你日日與生靈為伴,有草藥,有鳥兒,有鹿兒,還有我……」林默臉一紅,雲衝心里卻是一甜,他雖然儒雅,但也是個痴人,自明了自己對林默的心意,心中便只想著她能與自己要好下去,那眼光便一刻也不願意離開她的身上。
林默趕緊避開他的注視:「先生當時是怎麼給他治療的?」
雲沖笑了笑,竟像個孩子一般有些炫耀:「我不能近身,只從他的毒氣入手,讓他常年服用天地至純四物,雖不可解天生之毒,卻也能令他不再釋放毒液,如正常人般生活。」
「至純四物?」
「一是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便冰封於仙界山頂,未受過絲毫凡俗浸染的雪蓮。二是上古岩洞之中由萬年的露水層層濾淨滴落結晶的無色之石。三是十萬仙靈草藥反覆萃取熔煉,凝結而成的至精至純之藥……」
林默聽得咋舌:這每一個都是天下難尋之物啊,那最後一個呢?
雲沖看著她:最後一處,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是最難得的,因為它全靠機緣。——最後一純,也是世間最純之物,情淚。
「有情人,發自真心落下的眼淚,蘊含著無比純潔的聖靈。這東西,一次兩次或許能得,但要時時有,常年入藥,卻也是最難的。」
林默低下頭喃喃道:「你當時既然已經治好了他,說明他能一直服著這至純四物。以龍王的能力,前幾味倒也不是難事。他又把無雙許配給這樣的人,最後這一純,想來是無雙日日為他流的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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