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課內課外

  那是高二下學期，語文課本上有一個小說單元，老班為了調動我們學習語文的積極性，培養我們什麼自主、合作、探究、參與、創造性地學習語文的能力，讓同學們把法國作家莫泊桑的小說《項鍊》改編成課本劇，在課堂上演出，很受同學歡迎，後來又被學校選中參加全市中學生藝術節的展演，並且獲得一等獎。

  在學校演出的情景，我至今還記得：

  學校的大禮堂，舞台上的橫幅上寫著「校園之春藝術節優秀節目展演」幾個大字。

  第一排就坐的是評委，第二排是學校的校級領導及各年級的年級組長等。各班學生和科任老師劃片而坐。

  第一個節目是高三文科(1)的《黃河大合唱》「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這個經典的曲目總是久演不衰，每次聽起來都是讓人振奮，熱血沸騰。第二個節目是高一(4)的《街舞》，他們輕盈靈動的舞姿以及所傳遞出的現代氣息，贏得同學和老師的陣陣掌聲。

  終於輪到我們班上場啦，心裡又期待又緊張，雖然我只是一個伴舞的配角。

  大幕拉開。

  【舞台場景·路瓦栽家】

  劉淼淼扮演的女主人公馬蒂爾德站在窗子邊出神地看著窗外繁華的大街……

  【畫外音】

  「她也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姑娘，好像由於命運的差錯，生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她沒有陪嫁的資產，也沒有什麼法子讓一個有錢的體面人認識她、了解她、愛她、娶她，最後只得跟教育部的一個小書記員結婚……」

  突然，有一天傍晚，她丈夫得意洋洋地回家來，手裡拿著一個大信封。

  【馬躍華扮演的男主人公路瓦栽上場】

  路瓦栽走到馬蒂爾德面前，手裡的大信封在妻子眼前晃了晃：「看呀，」他說，「這裡有點東西給你。」

  她高高興興地拆開信封，抽出一張請柬，上面印著這些字：

  「教育部長喬治·朗伯諾及夫人，恭請路瓦栽先生與夫人於一月十八日（星期一）光臨教育部禮堂，參加夜會。」

  她不像她丈夫預想的那樣高興，她懊惱地把請柬丟在桌子上，咕噥著：

  「你叫我拿著這東西怎麼辦呢？」

  「但是，親愛的，我原以為你一定很喜歡的。你從來不出門，這是一個機會！我費了很大力氣才弄到手，大家都希望得到，一向很少發給職員，你在那可以看見所有的官員。」

  她用惱怒的眼睛瞧著他，不耐煩地大聲說：

  「你打算讓我穿什麼去呢？」

  路瓦栽驚惶失措，因為看到妻子哭起來，兩顆大大的淚珠慢慢地順著眼角流到嘴角了……

  劉淼淼演得很投入，她真的流下了眼淚。

  「就這樣吧，我剛好攢了四百法郎，預備買一桿獵槍，和朋友星期天到南代爾平原去打獵，現在不買了。我就給你四百法郎，不過你得把這件長衣裙做得好看些。」路瓦栽咬咬牙，下決心說。

  ……

  【畫外音】

  「夜會的日子近了，但是路瓦栽夫人顯得鬱悶、不安、憂愁。她正為沒有一粒珍珠、一塊寶石而愁眉不展……」

  她的丈夫路瓦栽突然提醒道：「你多麼傻呀！去找你的朋友佛來思節夫人，向她借幾樣珠寶、項鍊什麼的，你跟她很有交情，這點事可以辦到。」

  她發出驚喜的叫聲：「真的！」接著就親了一下她的丈夫。

  ……

  【舞台場景·教育部禮堂】

  【畫外音】

  「夜會的日子到了，路瓦栽夫人得到了成功。她比所有的女嘉賓都漂亮、高雅、迷人，她滿臉笑容，興高采烈。所有的男嘉賓都注視她，打聽她的名字，求人給介紹，部里機要處的人員都想跟她跳舞，部長也注意她了。

  她狂熱地興奮地跳舞，沉迷在歡樂里什麼也不想。她陶醉於自己的美貌勝過一切女嘉賓，陶醉於成功的光榮，陶醉在人們對她的讚美和羨妒所形成的幸福的雲霧裡，陶醉在婦女們所認為最美滿最甜蜜的勝利里。」

  舞台上展示了很多學生扮演的一對一對的舞伴，男生穿著西服，女生穿著大擺裙，翩翩起舞，他們正跳著華爾茲。其中一位特別引人注目，她就是路瓦栽夫人。還有人在旁邊稱讚她的美麗。

  我扮演舞會上的一個男嘉賓，正與劉淼淼扮演的女主人公馬蒂爾德跳舞，我終於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她的臉，她真美，美得讓我有想親她一下的衝動……

  ……

  【舞台場景·路瓦栽家】

  路瓦栽夫人脫下披在肩膀上的外衣，站在鏡子前邊，為的是趁這榮耀的打扮還在身上，再端詳一下自己。但是，她猛然喊了一聲：

  「啊呀！……我……我丟了佛來思節夫人的項鍊了。」

  路瓦栽已經脫了一半衣服，他聞聲驚惶失措地直起身子說：

  「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

  舞台下所有的師生都被同學們精彩的表演吸引住了。

  ……

  【舞台場景·路瓦栽家】

  劉淼淼扮演的路瓦栽夫人幹著粗重的家務活，抹桌子、掃地、拖地板……

  【畫外音】

  「路瓦栽夫人懂得窮人的艱難了。她一下顯出英雄氣概，毅然決然打定主意，她要償還這筆可怕的債務，她辭退女僕，租住在一個很小的閣樓里，自己做著粗重的家務活，她成了一個吃苦耐勞的婦女了。」

  「這樣的生活繼續了十年……」

  【舞台場景·極樂公園】

  路瓦栽夫人在公園裡走著，舒散一星期來的疲勞……

  【畫外音】

  「她回想起當年那個舞會來，那個晚上，她多麼美麗，多麼使人傾倒啊！」

  「人生是多麼奇妙，多麼變化無常啊！極細小的一件事，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敗壞你！」

  ……

  路瓦栽夫人和佛來思節夫人（李娟飾）相遇了，佛來思節夫人依舊年輕，依舊美麗動人。

  路瓦栽夫人走上前去：

  「你好，珍妮。」

  佛來思節夫人看了很長時間吃驚地叫了一聲：

  「啊！……我可憐的馬蒂爾德，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都是因為你！」

  「這是怎麼講的？」

  「為了還你當年借給我的那掛鑽石項鍊，我們過著艱難的日子！……才還清了四萬法郎的債務和高利貸的利息。」

  佛來思節夫人感動極了，抓住她的雙手，說：

  「唉！我可憐的馬蒂爾德！可是，我那一掛項鍊是，是假的，至多值五百法郎！」

  馬蒂爾德非常吃驚地看著佛來思節夫人，嘴張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複雜地變化著，她沉默了一會，平靜地說：

  「我是付出了我的青春，但是，我贏得了誠信！」

  台上的幕落下，台下一片掌聲，很多同學歡呼起來，老班也激動地說：

  「這個續寫的結尾太精彩了，想像豐富，很有創意！」

  ……

  校長在台上頒獎：

  「第二十六屆『校園之春』藝術節文藝類比賽結果：

  三等獎獲獎者：高三文科(1)班的《黃河大合唱》

  二等獎獲獎者：高一(4)班的《街舞》

  一等獎獲獎者：高二(1)班改編的課本劇《項鍊》，他們將代表學校參加全市中學生藝術節的展演活動。

  禮堂里再一次歡呼起來，一片沸騰……

  回教室途中，我們與老班一起高興地說笑著，老班對我說：

  「海鷹，看不出來，你不但籃球打得好，舞也跳得不錯。」「那都是你教得好，當年你是舞后吧？」

  「讀大學時可喜歡跳舞啦，師範大學裡，一個中文系，一個英語系，女生最多，一到周末，就愛跳舞！……哎，海鷹，給你頒個伴舞優秀獎吧？」老班開玩笑說。

  哦靠！老班居然當著劉淼淼的面誇我，我真高興，我偷偷看了一眼劉淼淼，她給我豎起了大拇指，我心裡暖洋洋的……

  這之後，我們兩的關係又近了一步。

  ……

  在食堂吃飯時，我與劉淼淼坐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她說：「我沒想到自己表演時會這麼投入，得到大家的認可，也讓我發現自己的另一特長，這真要感謝老班，語文課能這樣上。」

  「你將來可以去考電影學院，學表演。」我說。

  「這個，太難了，聽說競爭非常激烈。」

  「試一試嘛！」我繼續鼓勵說。

  「要準備專業，會影響文化課的複習，……如果考不上，就完了。」

  「現在高二，來得及，說不定就考上了呢？……考上，將來做了大明星，會不會忘了我，我……們？」

  「你？你什麼意思？」

  「就，就那個意思！」我有點難為情地說。

  「哪個意思？」劉淼淼緊逼著問。

  「這個，你心裡明白。」

  「我不明白。」

  「你非要我說明白，說明白，你要不樂意，我得多傷面子呀！」

  「傷面子還是傷心？」

  「兩者都有吧！」

  「傷面子是虛的，傷心還有一點真情，……那要看你是否能夠強大起來，與我平起平坐。」

  「你什麼意思？」

  「就那意思！」

  「哪個意思？」

  「你心裡明白的。」劉淼淼邊說邊起身：「走囉，洗碗去。」

  並且狡黠地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