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步步設套 自請赴死
2024-10-09 14:07:19
作者: 醬油拌歷史
第779章 步步設套 自請赴死
近來賀齊派出了許多斥候在柴桑城外。
那些斥候很快探查到一件事。
不久後,一道緊急的消息被送到了賀齊的手中。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賀齊看著身前的楊贊,語氣中帶著幾分驚喜。
見賀齊臉上有喜色,楊贊的心情亦十分不錯。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楊贊再次拱手言道:
「據斥候回報,這幾日來柴桑城外,一直有山越兵逃離。
儘管丁奉一直在努力遮掩,但這瞞不過我那些精銳兒郎的眼睛。」
楊贊的語氣中,帶著頗多自豪。
自己一手調教出的斥候,能為賀齊打探來這個重要的訊息,楊贊認為自己當下有自豪的資本。
待楊贊再一次複述了斥候探查到的內容後,賀齊臉上的喜意已絲毫不加掩飾。
他之前怎麼說來著?
「蔣濟自恃名士,以為僅僅憑他的名頭,就可以輕鬆鎮壓住多部山越嗎?
真是可笑至極!
想我朝多年來,對山越宗帥屢次招撫,可那些山越宗帥依然賊心不死,降而復叛。
論對山越的了解,蔣濟在世間名聲雖大,卻終究不如我。」
隨著時間的推移,賀齊自是知曉了蔣濟到達豫章的消息。
另外賀齊也得知了,蔣濟以高官厚祿,誘使各山越宗帥的事。
可哪怕知道這兩點,賀齊並沒有對之前的判斷心生懷疑。
甚至,賀齊還對自己之前的判斷更加深信不疑。
因為在賀齊看來,蔣濟做的事,是在走多年以來許多江東名將的老路。
既是老路,可見有哪位江東名將將這條路走通了?
當然賀齊不會知道,蔣濟為了招撫諸多山越宗帥,不止靠的是厚賞。
蔣濟還仿照光武帝故事,用上了推心置腹的手段。
之前可沒有哪一位江東名將,肯在他們鄙視的山越身上,真正的做到推心置腹。
他們配嗎?
意識到得勝之機越來越近,賀齊不由得激動來回踱步起來。
見到賀齊激動的模樣後,楊贊十分有眼力見的誇讚道:
「將軍神算!
若不是將軍有先見之明選擇按兵不動,漢軍又豈會這麼快有內亂?」
在楊贊等吳將看來,為何近日來柴桑城外會不斷有山越兵逃亡?
原因只有一個。
無非是丁奉及蔣濟,靠著「強權」壓制山越諸部的手段,開始得到了反噬。
可以預見的是,在接下來的幾日中,柴桑城外逃亡的山越兵會越來越多。
楊贊一出口稱讚,帳內的其他幾位吳將連忙出聲附和。
諸位吳將的奉承聲,引得賀齊更加自得。
可賀齊到底還是有真材實料的。
面對著楊贊請求出兵的建議,賀齊思慮一番後搖頭拒絕道:
「今逃亡的山越兵並不多,可見有許多山越宗帥,尚處於搖擺不定中。
這並不是我軍出兵的最佳良機。
再等等,再等等!」
賀齊的部下對他一直信服的很。
見賀齊有所決斷,賀齊的部下亦只能暫時按捺住躁動的心緒。
一段時間過去了。
糜暘在得知賀齊尚未有動作後,他倒是不感到急躁。
哪怕是糜暘收到周魴的密信,說是不久後呂岱就將率軍抵達柴桑。
看著身旁的董允,糜暘笑著對他說道:
「賀齊,是員良將。」
相比於糜暘,董允就沒那麼輕鬆了。
董允剛剛從糜暘口中得知了,呂岱的援軍即將抵達柴桑的事。
一旦呂岱的援軍抵達柴桑,那麼就意味著攻取柴桑的難度將成倍增長。
而不攻取柴桑,又怎麼虎視建鄴?
想起之前糜暘為他畫的餅,董允正色勸道:
「大司馬身負一朝之望,今形勢對我軍不利,大司馬不憂反喜,允竊以為不佳耳!」
董允性格剛正,哪怕他願意為糜暘效力,但這不代表他就會如蔣濟般曲意逢迎。
聽到董允的勸諫後,糜暘笑容一滯。
好傢夥,他這是給自己找了個魏徵呀!
但轉念一想,是自己為董允畫大餅在先。
另外董允在歷史上,本就是一位敢面刺主上之過的人。
相較於歷史上董允對劉禪的嚴厲,想來董允對自己已經算克制了。
快速的自我安慰後,念頭通達的糜暘對著董允言道:
「休昭所言甚是,是孤有些孟浪了。」
「不過休昭勿憂,看孤如何扭轉局勢。」
說完這番話後,糜暘將目光從嘟嘴的董允身上移開。
糜暘喚來丁封,低聲囑咐道:
「讓蔣濟將費益喚來。」
得到糜暘囑咐的丁封快速離去。
糜暘的聲音雖低但還是逃不過董允的耳朵。
費益是哪位大才嗎?
為何自己從未聽說過。
正在訓練兒郎的費益,被蔣濟親自找到。
見是蔣濟親自來尋,費益連忙對蔣濟行了一禮。
費益本以為是蔣濟對他有什麼吩咐,但沒想到的是,蔣濟在見到他後,只讓他跟著自己,其他再無言語。
滿頭霧水的費益雖不解,可還是老實的跟在蔣濟身後。
見蔣濟將自己帶往一處僻靜的營帳內,費益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
要換做以往,經歷過世事險惡的費益,可能會以為蔣濟要對他不利。
但在蔣濟之前推心置腹的舉措下,費益心中倒沒這種擔憂。
可正因為猜不出蔣濟的意圖,費益才更加疑惑。
懷抱著心中的疑惑,費益跟著蔣濟踏入了那處僻靜的營帳內。
費益初入帳內,便見到有一位素衣綸巾的年輕人,正坐在上首看著他。
而在費益心中,地位高的不能再高的蔣濟,卻是一言不發地低頭走到那位年輕人身旁隨侍。
這一幕瞬間讓費益意識到,眼前這位年輕人身份的不簡單。
可這時費益倒還沒猜出糜暘的真實身份。
莫說費益,就是誰又能想到,身為漢朝大司馬的糜暘,會在三面作戰的情況下,來到重要性最低的那處戰場中?
糜暘見費益好奇的打量著自己,他伸手止住了蔣濟的介紹。
「你就是費益嗎?」
糜暘先開口向費益問道。
糜暘的語氣很溫和,這讓費益心中安定了不少。
或許是漢朝的哪位二代將軍,被大司馬派來柴桑督戰吧。
心中有著這個判斷的費益,連忙對著糜暘行了一禮:
「卑將正是!」
看著彎腰行禮的費益,糜暘屈了屈身體,笑著自我介紹道:
「我是糜暘。」
糜暘的自我介紹很簡短,簡短到費益能一下子抓住重點。
糜暘?
大司馬!
蔣濟在場,眼前這人不可能敢假冒糜暘。
那麼。
不可置信的情緒,先是讓費益的腦袋有些宕機。
但很快一股濃厚的畏懼感,就瞬間侵襲了他的全身。
來不及過多思考,原本只是彎腰行禮的費益,這一下竟直接跪下,朝著糜暘不斷叩頭起來。
「卑將,不,小人竟有眼不識泰山,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費益從未見過糜暘,認不出糜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糜暘在世間的名聲太大了。
跟糜暘比起來,費益自覺自己就是江東中的一位蚍蜉。
蚍蜉陡見青天,豈有不無比惶恐之理?
無比惶恐下,費益只覺得自己在糜暘面前呼吸,都是一種不敬。
更別說沒第一時間對糜暘行大禮了。
見費益被自己嚇得不斷叩頭,糜暘有些詫異。
孫權那廝在江東,到底是如何妖魔化自己的?
身為穿越者的糜暘,不喜歡叩頭之禮。
在董允及蔣濟意外的目光下,糜暘竟起身來到費益身前,伸出雙手將費益給親自扶起。
「男兒膝下,當有黃金。」
費益聽到糜暘這句話後,內心中似有湖海奔騰。
本就勵志的話語,配上糜暘的身份,兩者結合下,直讓費益激動不已。
在扶起費益後,糜暘看著他問道:
「你很怕孤嗎?」
「不,不是怕,是敬,敬重。」
費益在江東,好歹是一方名帥。
可在糜暘面前,他當下卻話都說的不太利索了。
費益結巴的解釋,讓糜暘大笑起來。
糜暘的笑聲,緩解了一些費益心中的畏懼忐忑。
在稍微鎮定後,費益很快意識到,糜暘能親自來到柴桑,定然是有著大的謀劃。
而今日糜暘會單獨召見他,很可能就是為了他心中的謀劃。
想到這,費益盡力安撫住不爭氣的狂跳的內心,然後拱手開口問道:
「大,大司馬若有吩咐請直言,小人定不會推辭!」
聽到費益結巴的毛病好了不少,糜暘笑著點了點頭。
可隨後糜暘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若孤要伱辦的事,很可能會讓你命喪黃泉呢?」
糜暘此話一出,董允與蔣濟很快皺眉起來。
大司馬的話也太過直接了!
就連身為旁觀者的董允與蔣濟,都被這句話引得皺眉,更何況身為當事人的費益呢?
聽到糜暘直白的話語後,費益心中的畏懼情緒一下子被激發到最大。
驚恐無措的神情,爬滿了費益的整張面孔。
世上豈有人會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呢?
費益情緒的劇烈變化,逃不過糜暘的眼睛。
糜暘並未在費益驚惶未定時繼續追問,他退後幾步等著費益的自我消化。
良久之後,費益才堪堪收回一些思緒。
這一刻,費益看向糜暘的目光充滿了複雜。
費益深知憑眼前這人手中的權勢,要想取自己的性命,反掌之間就可。
在得知自己的生命,本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中後,費益心中的驚恐反而減卻了不少。
驚恐減少後,好奇的情緒油然升起。
「敢問大司馬,是何事會讓小人的性命可能不保。」
在費益的詢問下,糜暘緩緩說道:
「賀齊所部,如鯁在喉,孤需要你為間入賀齊軍中,協助孤拔掉這根魚刺。」
糜暘深知費益乃蠻人。
對於蠻人,直接了當是最好的尊重。
糜暘的話音剛落,費益登時瞭然。
賀齊本就厭惡山越。
自己就算是真的投誠,賀齊在事後也不見得會感謝他。
更何況是別有企圖?
這件事一聽就是九死一生的下場。
可有著剛才的消化過程,費益這時的思緒倒還算平穩。
為了自己的生命,這時費益抬起頭,鼓足勇氣緊緊盯著糜暘。
緊盯糜暘的同時,費益一字一句地問道:
「大司馬,可以用假話欺瞞於小人的。」
費益說的不錯。
按照常理,糜暘不應該將話說的那麼絕。
面對費益的疑惑,糜暘坦然答道:
「孤需要人為孤效死,但孤不需要騙人為孤效死。」
糜暘的話坦蕩又真誠,讓費益想起了先前蔣濟的行為,又想起了他先前被吳軍欺騙的經歷。
費益受過吳軍的招安,可那幾次招安,吳軍為的就是要降低他的戒心,從而剿滅於他。
過往的經歷,更讓費益覺得糜暘當下坦誠的難能可貴。
至少,至少糜暘並未將自己視作,一可隨意欺騙的玩物
「為什麼是我?」
這是費益的第二個問題。
這一點亦是董允與蔣濟好奇的地方。
「孤看過子通的奏報。
那一日是你先站出來響應子通。
這說明,你不甘平庸,想要做出一番事業。
另外你的實力僅在彭綺之下,你若投誠,賀齊定欣喜備至。
賀齊也不會相信,以你的實力,你會甘入死局。」
糜暘連續說出了三點理由。
既然他能召來費益,事先早就有了周密的盤算。
糜暘說的三點理由,讓費益看向糜暘的目光越發敬畏。
傳言聽得再多,都比不上親眼所見。
從今日糜暘說的話足以知道,糜暘對人心的把握,已經到了一個世人難及的地步。
怪不得糜暘能立下那麼多驚艷世人的戰功。
回答完後,糜暘見費益許久再無疑問,他以為費益終是不願。
這一點亦在糜暘的預料之中。
糜暘並沒有生氣。
「你若不願,孤不會強求,之前答應你的,更不會有半點更改。
今日就當孤從未見過你。
就是這幾日要委屈一下你,孤來柴桑的消息,暫時還不能泄露。」
說完後,糜暘將想讓丁封將費益先帶下去。
費益並不懷疑糜暘的話,劉備信義在身,這讓糜暘的承諾比當世任何人都管用。
可還未等丁封上前,費益就問出了他的第三個疑問。
「我事後能得到什麼?」
糜暘以坦誠相對,那費益也不打算藏著掖著了。
費益的第三個疑問,讓糜暘轉身的腳步停住。
糜暘重新看向費益,眼神中帶上了敬意。
「無論事成與否,事後孤都會向陛下上奏表彰你的忠義,哀榮不絕。
另外,孤聽聞你有一幼子。
孤會將他引為孤長子糜澄為伴。」
糜暘說的很果斷,且十分誘人。
誘人到費益都難以置信了。
他的命,這麼值錢的嗎?
要知道糜暘的承諾,可比簡單的一句「汝妻子,我自養之」貴重多了。
那句話最多只保費益家人一世,而糜暘今日的這番承諾,卻至少可以讓費益的家人、後人,兩世內盡享榮華富貴。
是至少!
當世人為何有時會豁出性命打拼?
為的不過是「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八個字。
世上是沒有人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可要是能做到這八個字,這條命縱算丟了,又怎能稱得上不珍惜?
費益第一次感覺到,他自己的命竟不是低賤的。
一陣暢快的大笑聲從費益的口中發出,費益驕傲的抬起了頭:
「既如此,臣自請赴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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