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小丟，從前你說，我是天上的神仙，還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神仙，是真的嗎？」

  正在啃饅頭的我停了下來，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怎麼了？」繼續啃饅頭。

  「那為什麼，我下凡當人，沒有錦衣玉食，逍遙快活，生活之於我，是那麼的難呢？全家人都死了，只留下我一個。」

  手裡的饅頭終於啃不下去了，我悠悠地安慰他：「也許這是，上天給你的歷練，真金都要經過千錘百鍊的，不是嗎？」

  入營已經一年多了，每天都是不斷地操練，軍營的伙食也不算太好，只能說餓不死。我也為此瘦了不少，雖然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小丟，我想我的家人……」此刻我們野外的草地，只有星空和我們相伴。

  天嘯一直在尋找機會建功立業，早日圓父母心中願望，然而卻苦於無出頭之日，至今仍是一個無名小卒。也是啊，農民出身的人，想出人頭地，除非天賦異稟，實在是難上加難。偏偏我實在找不到天嘯身上容熏哪怕一根手指的仙力。我已經有些想要放棄，甚至我懷疑自己把寶押在他身上，跟著他入軍營，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就憑藉他那三腳貓的功夫，真的可以帶我打終極boss嗎？勝算可有我自己打boss的十分之一多呢？怎麼看他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都會好起來的，放心吧，機會總會有的。」事到如今，也只能送送雞湯給他，說些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唉！連我都快安慰不了我自己了，一年多，三百多個日與夜！誰能想我竟困在自己的作品裡那麼長的時間？還有出去的可能嗎？

  這個問題，本來我十分篤定，不過現在卻不敢去細想，怕追究出哪怕一絲一毫出不去的蛛絲馬跡。只好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渾渾噩噩地過著……

  然而我也沒想到一句連我都不敢相信的安慰的話，竟會一語成讖——有一個機會正要降臨，而彼時的天嘯，也已然接得住那樣大好機會。不過，那也是後話。

  小楊越，咳，是小天嘯，似乎長大了一些，軍營的生活逐漸把他打磨成一個小小男子漢，看上去高大了一點。那天隊伍經過河邊，有許多在那裡洗衣服的姑娘指著他竊竊私語，嬌笑連連。傻瓜都看得出來她們在談論什麼。

  然而可能是日夜在一起，我竟是後知後覺才感覺到他的變化，只是因為太過熟悉，又心不在兒女之事上，每每忽略了他的長相。那日終於定睛一看，才發現他已不知不覺長大成人。頗有幾分將來統治天庭的氣概。然而，仙力實際上還是渣渣。

  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呢？

  是我的指導方式不對嗎？不會吧，在天庭的時候，我懶是懶，百無聊賴的時候最喜歡到藏書閣晃了，借幾本閒書看看，因為懶得挑，我幾本什麼類型的書都接觸過，什麼關於痴男怨女的話本子啊，還有仙丹修煉手冊啊，修仙秘訣啊，都有的。

  我還清楚記得書里的內容，依樣畫葫蘆地為他一一施展，一一試探，可還是收效甚微。除了讓他的武藝比普通人好些之外，一點仙力的苗頭都沒有冒出來，還是普通人！

  怎麼會這樣？

  我心裡滿腹疑問，卻無人可解答。而司命星君，自從那天晚上之後，也再沒出現過了。

  心裡越想越煩，回到營里也是睜著眼睛睡不著，真想去河裡洗個澡冷靜冷靜！

  說干就干！

  我一個人偷偷地到河邊，其實我平常不怎麼洗澡，用一下仙力就可以輕鬆去掉身上的灰塵，只是，偶爾還是想泡泡水。士兵們也經常來這河裡洗澡，不過是白天，這夜深人靜的，應該不會有人了。

  雖然我把自己變成了男人的身體，可是骨子裡還是女的，所以洗澡的時候我會把自己變回女兒身。說到底，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著男人的身體洗澡……

  正當我沉浸式地洗澡享受月光的時候。

  狗血的劇情發生了！河裡有第二個人！

  當我發現的時候，想變回男的，已經太遲了，他已經看了我許久，這時候變身是多餘的，反而會嚇到他。

  腦袋迅速運轉，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於是，我落荒而逃……

  回到基地的帳篷里，我還有些驚魂未定，照理說，我看不清他的臉，他應該也看不清我的臉吧……我們怎麼說，也隔了不少的距離……

  到底是誰，大半夜不睡覺的，跑到河邊偷看良家婦女洗澡喵。我碎了一句，並沒有繼續糾纏在這個問題上，遇到這種被占了便宜的事，只好自認倒霉了，誰讓我那麼不小心呢？

  周圍的人都在呼呼大睡，只有天嘯醒著，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頭髮還濕漉漉的我。是了，頭髮還沒變干，剛剛在想事情了……

  正當我打算施展仙力，變幹頭發，再順便變回男兒身的時候，天嘯溫柔地阻止了我：「先等一下，小丟，我，我幫你擦頭髮。」

  我有一瞬的恍神，他已經走近我，拿起乾的布，輕輕地幫我擦頭髮。

  現在再變干，會否掃了他的興致？

  「你太溫柔了。」我指他的力道。

  「哦。」他不為所動。

  「用力點擦啊，不然怎麼會幹。」

  「哦！」他才恍然大悟。稍用了點力。

  「好久沒見你變成女孩子了。」他說。

  「你喜歡我變成女孩子？」我隨口問道。

  「喜……喜歡……」他有些結巴地回復。

  我笑了起來，他的心思，對我並沒有太多的隱瞞。如同現實中的楊越……已昭然若揭。然而，我還是之前那個我，這次，我更加無法回應他，因為，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突然消失，到時，要扔下他一個人嗎？

  儲清純啊儲清純，你對待感情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地理性……

  那天夜裡，正當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隱約看到一個人影——

  劇中人！

  我一下睜開眼睛，神志清醒，他終於出現了！

  時間，又靜止了！

  他說：「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不要太心急，我就是來回答你的問題的。首先，為什麼我消失了那麼久。抱歉，太忙了，有許多故事……有許多工作要做。我忘記了，忘記了你也在這部作品裡，還以為我依舊是主角，不好意思，終於想起來了。

  不過，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不能全怪我。」

  「另外，為什麼榮熏殿下到現在還是沒有仙力。那是因為——只有傷他心的人能打開他的封印，他以傷心為封印。也就是說，有人傷了他的心，他的仙力就能得到釋放。」

  「為什麼？」這麼自虐的封印也有人下？

  「不難理解，他在天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興許他認為，這天上地下，再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傷心，他是打定主意要做一輩子的人。這沒毛病。」

  他是可以做一輩子的人，可是我呢？我要打boss，我要出去呀。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傷他的心？」

  「聰明。局我已經給您布好了，你只要按照……」「停！你現在是在安排我的命運嗎？」

  「你說呢？你有反抗的餘地嗎？」

  似乎……並沒有……軟肋被捏住，只好任人擺布了。「你已經和周衡鑫見過面了吧？」

  「哪個周恆星？」我下意識地反問。

  得到的是一記意味深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