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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0章 恐懼轉移

2024-10-21 05:18:17 作者: 馬月猴年
  第3410章 恐懼轉移

  箭矢烏雲蓋頂一般呼嘯而下,但是並不能阻擋那些從上奔下的氂牛群。

  氂牛也是牛,別看平日裡面和普通牛一樣慢吞吞的,但是被激發出了凶性之後也是一樣紅著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直接衝撞上去!

  曹軍原本是想要壓制住驃騎軍往下沖的路口的,以形成局部以多打少的的效果,可是這些發狂的氂牛衝撞起來,根本壓制不住!

  當第一頭帶著煙火的氂牛衝進了曹軍的戰線當中,那真的是不管什麼防禦柵欄,木質拒馬都擋不住!

  一些氂牛被陷阱給坑了,但是更多的氂牛沖了上來,直接將一線的曹軍兵卒踩死踩傷很是不少!

  悽慘的叫號穿透了渾厚的戰鼓聲,刺透了雷鳴般的殺聲,血腥味再一次瀰漫在潼關左近,大河上下。

  曹軍擺出來的第一陣線,頓時之間就塌陷了一大塊。

  在塌陷的地方,生命消失了,甚至在感覺上連聲音也在這麼一個瞬間,一同消失了。

  等到第一波的氂牛衝撞過去,那些悽慘的嚎叫聲,才在濃郁的血腥氣息之中,猛然沖天而起。

  『上面!看上面!』

  忽然有曹軍兵卒大叫著,指著天空。

  一些人抬起頭,頓時嚇得臉色蒼白,魂飛魄散。

  天空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許多石彈!

  火炮因為在炮台上架設的俯仰角度問題,導致沒有辦法攻擊到在潼關下城的那些相對近距離的曹軍陣列,但是拋物線攻擊模式的投石車可以。

  『轟……轟……』

  三四十塊的石彈從天而降,在空中翻滾旋轉,似乎是在盡情的施展快樂的舞姿。

  一塊石頭迎面砸中一枚曹軍兵卒的頭顱,瞬間那曹軍就變成了無頭軀幹,鮮血、腦漿、碎骨連同打橫飛起的無頭屍體,一起飛起,然後狠根地砸倒了隨後的兩三個曹軍兵卒。

  即便是落在空地上的石彈,也依舊具備一定的濺射傷害。

  碎裂的石彈的碎塊四散亂飛,一名曹軍兵卒連連驚叫聲都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碎裂的石塊砸斷了胸骨。臨死前的他還牢牢地抱住嵌在胸口上的石頭,瞪著眼,似乎還在疑惑為什麼胸口上忽然長出了一塊石頭來。

  更多的曹軍兵卒被砸斷了手腳,撞傷了內臟……

  一時間噴血的屍體,濺射腦漿的頭顱,血淋淋的斷肢殘臂漫天飛舞,駭人至極。

  氂牛群撞開了曹軍架設的鹿砦,沖毀了拒馬,引出了曹軍挖出的陷阱。

  投石車砸亂了曹軍的陣線,擴大了混亂,攪亂了曹軍的陣列布局……

  在潼關上城的張遼雙手一拍,大聲叫好,旋即下令,讓馬越帶著騎兵跟在第二波的氂牛群後面進行擴大攻擊,然後又讓朱靈帶另外一批人帶著簡易的梯子,越過麟趾塬和牛頭塬之間的溝壑,開闢第二戰線。

  馬越用力的在自己戰甲的前胸板甲上咣咣的敲了兩下,便是仰首狂呼,『兄弟們,跟我上!』

  憋屈已久的驃騎兵卒,早就已經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如今看到曹軍陣線搖搖欲墜,大家兩眼冒火,士氣高漲,排列出了整齊的隊列,就等著號令一下,就撲向下城之中的曹軍!

  第二波的氂牛被放了出來,沿著血肉的通道往前狂奔!

  越來越多的氂牛衝進了曹軍的拒馬陣,這些皮糙肉厚的大傢伙,沒有精疲力盡之間不會停下腳步,將曹軍的陣型進一步撕扯的七零八落。

  而在上城布置的投石車,進一步的往曹軍陣列的後線投擲,給下一步驃騎的出擊創造條件,掃清道路。

  血腥的廝殺才剛剛開始。


  ……

  ……

  曹軍中陣高台之上,劉馥抬頭看了看潼關上城的人影,皺起了眉頭。

  曹彰有些擔憂的說道:『驃騎軍今天是要全軍出動麼?這是一口氣想要打出來?』

  劉馥搖頭說道,『只要他們出動騎兵,營地之中布置的工事,足以抵禦……某隻是擔憂……』

  『應該還可以撐得住,』曹彰說道,『我們在那邊布置了三千兵卒……就算是三千頭豕,要砍殺也要費些功夫的……』

  毌丘儉愣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又將話重新吞了回去。現在的他,是最沒有資格去質疑和評論的人了。

  劉馥看了一眼曹彰,不置可否。

  三人正說著,忽然看見潼關上城有人馬沖了出來,踩踏著血肉,衝進了曹軍的下城陣線當中,大殺特殺起來。

  『命令車營向後撤百步!』劉馥皺眉觀察了一陣,下令道,『前線亂了,會影響我軍車營布置!』

  『軍師!車營後撤需要時間!』毌丘儉說道。

  毌丘儉看起來有些緊張,兩鬢有些冒汗,『現在驃騎軍一味猛攻,這會大大縮短我們堅守拒馬陣的時間。軍師,你看要不要動用將軍的虎賁營?』

  『什麼?』劉馥不滿意的看了毌丘儉一眼,『驃騎此刻,不過爾爾,豈能動用將軍精銳?!』

  虎賁營啊,飛彪營啊,基本上都是曹軍的中領中護的營隊分號。

  曹彰素來喜歡勇猛,所以他的直屬營隊,就用了『虎賁』二字。


  毌丘儉上一次吃了虧,雄心壯志什麼的也就削減了一些,現在一路往求穩上走,有些矯枉過正的感覺,聽得劉馥這麼一喝,便是有些臉色蒼白的往後縮了半步。

  劉馥本來還想罵毌丘儉兩句,但看毌丘儉這個樣子,便把話又吞了回去。

  毌丘儉多少也算是和劉馥有些交情,又是同為士族子弟,也不好指責太過。

  『你去側翼,守護好我們輜重!』

  劉馥揮揮手對著毌丘儉說道。

  毌丘儉應答了一聲,連忙往高台之下而去。

  在即將下到高台之下最下面的時候,不知道是不小心踩空了還是怎麼了,差點一腳從高台的台階上摔下去,幸好是扶住了憑欄,才算是沒摔個狗吃屎。只不過頭盔倒是掉了下去,像是被人斬斷的頭顱一般,在地上嚕嚕的滾動了幾下。

  一名曹軍兵卒連忙上前幫毌丘儉撿起頭盔,遞還回去。

  毌丘儉有些羞躁的接過了頭盔,隨隨便便往頭上一戴,也不管歪不歪了,便是頭都不敢回的往後走去。

  劉馥看著匆匆而走的毌丘儉,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就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不去管毌丘儉了。

  毌丘儉急急走著,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了這樣。

  當年他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勇士,會繼承毌丘氏的榮光,成為戰場之上指揮若定,奮勇殺敵的將領,立下不朽的功勳……

  他也一直都是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的。

  可是他現在,害怕了。

  雖然當下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上戰場,但是他卻比第一次上戰場還要害怕。


  之前看著別人去死,毌丘儉覺得心中不起波瀾,便是勇於面對死亡了,可是等他自己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之後,毌丘儉才覺得原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他有些後悔,早知道戰場之中,不僅僅是小兵卒會死,像是他們這樣指揮官也同樣是走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話,他打死也不會到這個該死的戰場上來。

  即便是如此,會被他人嘲笑,他也不來。

  被人嘲笑,總比死了強。

  急急走出一段距離,毌丘儉才覺得臉上的燥熱似乎消退了一些。

  這才想起來劉馥的囑咐,轉身往側營而去。

  忽然之間,毌丘儉感覺自己和這個戰場,似乎有些融合不到一起去。

  周圍全部都是匆匆忙忙的,全副武裝的兵卒。

  往來奔跑,神色焦慮。

  傳令兵嘶啞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民夫挑著擔子,推著小車,運送著箭矢等易損耗的物品……

  毌丘儉他有些茫然的抬頭看看四周,映入眼帘的都是五彩繽紛的旌旗,有高高豎立迎風飄揚的,有來回移動的,有上下劇烈搖晃的,還有象陀螺一樣瘋狂旋轉的。

  天空是晴朗的。

  太陽在秋日之中是溫暖的,還有一塊碩大無比的湛藍色的天幕,還有幾朵厚厚的白雲,然後就是呼嘯的長箭,滿天的長箭數不勝數,間或還能看到幾塊怒吼的石頭。

  充斥天地之間的戰鼓聲,廝殺聲,叫喊聲,讓他感覺嗡嗡耳鳴,那些濃厚的血腥味,也讓他真實的感受到自己就在戰場上,但自己應該是戰場的什麼位置?


  應該去做什麼?

  以前讀書,尤其是看兵書的時候,毌丘儉總是感覺自己能將戰場看得一清二楚,覺得戰場的戰鬥就跟自己數自己的手指頭一樣的簡單,指揮作戰就是下達命令,然後將士兵卒如同螞蟻蟲子一般在庭院內的小徑上為了一塊湯餅搏殺。

  這是……

  多麼的幼稚和無知啊!

  『讓開……讓開!』

  呼喝之聲從毌丘儉身後傳來。

  毌丘儉下意識的往邊上躲了一下。

  只見一隊民夫正抬著傷員往後營而去。

  毌丘儉忽然有些惱怒,因為這些身份低賤的民夫,大字不識一個的下里巴人,竟然敢對他這名士之後呼來喝去?!

  可是下一刻,毌丘儉又覺得有些無奈和羞愧。

  就連民夫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可是毌丘儉他卻不清楚了,迷茫了,膽怯了……

  ……

  ……

  『殺!殺!殺!』

  馬越帶著人衝出了潼關上城,殺向了下城的曹軍陣線。


  『殺啊!好兒郎都隨某衝上去!老子就不信這些賊軍殺不退!』馬越大聲吼道,『大伙兒都在上面看著呢!誰敢退一步,那丟臉都丟到祖宗那去了!殺光賊軍!光宗耀祖!』

  『殺光賊軍!光宗耀祖!』

  其他的驃騎兵卒也跟著喊道。

  『哈哈哈!』馬越揮舞著戰刀,『就是如此!大丈夫,功名當馬上取!豈可屈膝求!殺,殺,殺!驃騎萬勝!』

  『驃騎萬勝!』

  他們都不害怕,也沒有什麼疑惑,更不會因為死亡而退縮!

  沒有人不怕死的,但是人們卻會更怕生不如死,更怕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家人卻依舊貧苦困頓,甚至還會因為失去了頂樑柱而倒大霉,被人吃絕戶……

  因為有顧慮,所以就怕死。

  一無所有的人和沒有後顧之憂的人,同樣都是勇敢的。

  驃騎軍的後勤保障,福利撫恤,都是一流的。

  其實真的很簡單,就是喊出來的那些口號真實的做到位,兵餉福利能真的是發放到每一個兵卒家中,而不是被什麼村鎮街道的小吏囤放到自家庫房裡面,寧願腐爛偷偷扔掉都不給發放……

  這就足夠了。

  再加上驃騎軍之中,不乏馬越這樣的願意帶著兵卒一起沖,而不是給我沖的將領,那麼還有什麼可以猶豫膽怯的?

  馬越衝殺在前,帶著兵卒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波的往前突進,攻擊!

  『殺!殺過去!』


  馬越帶著手下兵卒,順著氂牛衝出來的道路一陣猛衝猛砍,將前列的曹軍砍殺得紛紛抱頭鼠竄。

  隨著曹軍前陣的損失越來越大,在潼關下城的曹軍陣線之中,負責指揮的軍校急得直跳腳。

  『不行了!撐不住了!援軍呢?!』在曹軍前陣的軍校急切的叫道,『為什麼後面不來增援?!』

  打到現在,就算是個傻子都清楚潼關下城是支撐不住了。

  曹軍要麼就是重新退回到潼關大營當中去,要麼就是在潼關坂道上和驃騎軍血戰,但是不管怎麼選,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而且這一次如果不能將驃騎軍擋回去,下一次驃騎軍就有了更大的空間,更多的準備進攻的前沿陣地!

  尤其是潼關坂道曹軍根本難以展開!

  好不容易打到了潼關關下,難道就是這樣的放棄麼?

  『援軍!援軍在哪裡?!』

  曹軍軍校大喊著。

  『援軍不來了……』在曹軍軍校邊上的一名兵卒忽然說道,指著後方的潼關坂道喊道,『他們在坂道上結車陣了!』

  『什麼?!』曹軍軍校猛回頭,脖子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聲。

  潼關坂道一邊是土塬,一邊是大河,現在曹軍沒來援軍,而是在這潼關坂道上結車陣,幾乎擺明了就是要放棄潼關下城,並且以潼關下城的這些曹軍兵卒作為犧牲品,來換取在潼關坂道上構建車陣的時間……

  曹軍軍校抬頭看著後方中軍高台上的旗號。

  『堅守,還是堅守……』曹軍軍校咬著牙說道,『都他娘的被人殺到鼻子前了,還他娘的怎麼還堅守?!』


  『再守下去,兄弟們都死光了!』

  曹軍軍校猛地站起來,一刀砍到面前的一個拒馬上,『算逑了!他不仁我不義!撤,我們撤!』

  ……

  ……

  潼關坂道上,正在緊張的將巨型盾和巨型長矛組裝構建在輜重車上。

  曹休能想到要用輜重車來攔阻驃騎軍的騎兵,其他人也同樣可以想得到。各人所設想的方法略有一些區別,但是大體上依舊脫離不了『刀、槍、盾』等冷兵器的時代局限。

  直至馬克沁的出現……

  經過初步的戰鬥,曹彰和劉馥已經判定驃騎軍的意圖是非常明確了,這不僅僅是想要奪回潼關下城,驃騎軍還有衝擊曹軍潼關大營,擊破曹軍中路大軍的意圖!

  為了加強中路防守,曹彰下命令左右兩翼收縮,向中軍靠攏。

  而且因為驃騎軍動用了氂牛大衝撞,使得原本曹軍架設的拒馬陣列就不免有些單薄了。

  這些氂牛皮糙肉厚,就算是拒馬釘在了地面上,都會被其撞翻撞斷,所以劉馥不得不將原本准本應對驃騎大軍進攻的手段提前用了出來。

  在和驃騎軍經過了數次大會戰之後,幾乎所有山東的將領和謀士,都在琢磨怎樣對付驃騎的騎兵。一些人確實是琢磨出了一些東西來,但是一些人就只是裝作琢磨混飯吃。

  巨型盾矛加上車陣的運用,就是其中的一種構想,而且為了為了能充分發揮巨型盾矛的作用,阻擊和大量殺傷驃騎的騎兵,減少自身的傷亡,劉馥還特意將這巨型盾矛層層迭迭、交錯放置,像是迷宮一樣,然後就可以讓整個構建了巨型盾矛的車陣,成為驃騎騎兵的墳墓。

  在劉馥的設想之中,就算是驃騎軍衝進了車陣當中,也因為車陣的大盾和長矛,根本跑不起來,一旦真的跑起來,也就意味著自己往長矛上去撞,不死也是半殘!

  在狹窄曲折的巨盾大矛的車陣里,犀利的武器和強悍的武功,都會失去了作用。

  誰的人多,誰就能擊敗對方。

  而在這一方面上,山東無疑是具備優勢的。

  反制驃騎騎兵的手段提前暴露了,固然是會虧一些,但是只要擋住了潼關軍的反擊,讓驃騎軍受到一定的折損,也算是有了效果,起了作用,不算是讓劉馥太難受。

  可是劉馥沒有想到,或者是他其實也想到了,但是他下意識的忽略了曹軍兵卒的士氣問題……

  或許在劉馥心中,也是和毌丘儉一樣,將這些曹軍兵卒當成是草芥。

  既然是草芥,為什麼還要在意,還要放在心上呢?

  戰鼓轟鳴,驃騎軍在盡情的在曹軍兵卒頭上書法這一段時間來的壓抑和憤怒,而曹軍兵卒陣線崩壞的超出了劉馥的意料!

  驃騎軍的將士兵卒毫無懼色,一路高呼,奮力搏殺,即便是受傷了,也輕易不願後退!

  當一方的兵卒不畏懼死亡的時候,恐懼就變成了另外一方的專屬物。

  於是,在劉馥的車營還沒有徹底展開的時候,在前線的潼關下城的曹軍兵卒陣列,就忽然之間崩塌了,潰不成軍的往潼關坂道逃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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