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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9章 宴無好宴

2024-10-15 07:06:19 作者: 江蘇棹子
  第1199章 宴無好宴

  羅家灣29號,軍統總部。

  李齊五以標準軍姿站在戴春峰的辦公桌前,向其匯報針對商業電台的當日偵查結果或者說邀功請賞,在公門中討生活,必須時不時的在頂頭上司面前露個臉。

  「局座,目前沒有發現可疑目標,明天晚上,我會親自出面甄別徐偉明和白問之,不過這兩人跟左副局長的關係很好,我擔心」

  穿小鞋,也算是李齊五的天賦技能了,這傢伙只要找到機會,就會想辦法給競爭對手上上眼藥。

  他與德國宣傳負責人都信奉一句話,「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重複的次數多了,假的也便成真的了。

  但戴春峰顯然不是普通人,聽到李齊五的話後只是淡淡一笑,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窗前,雙臂環抱看著院子裡的小特務們,口中反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齊五啊,你知道慎終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李齊五啞然,他當然知道左重是什麼人,陰險狡詐、卑鄙無恥、心狠手辣、跟腳深厚、善於偽裝.反正不是個好玩意。

  可這些話他只能在心裡想想,說出來是會破壞團結地,也會降低他在戴春峰心目中的印象,萬萬說不得。

  另一邊,戴春風沒有給老同學組織語言的機會,緩緩轉過身,盯著對方的眼睛再次開口。

  「慎終骨子裡就是個公子哥,自小享受的是錦衣玉食,衣食住行比我這個做老師的還要講究,抽的是美國香菸,喝的是髪國紅酒,穿的是紅幫裁縫做的洋裝。

  這樣的人會跟那幫講究艱苦樸素的異己份子有什麼關聯嗎?我看是不可能的,地下黨在這一點上比我們要做得好,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

  另外,慎終行事向來無所顧忌,只要能夠完成任務,他可不在乎什麼老弱婦孺,而地下黨方面絕不會允許這種行為,他們的紀律過於婦人之仁啦。」

  diss了西北一句,老戴沒有放過李齊五,上前兩步繼續語重心長道。

  「齊五兄,你要把精力放到該放的地方,不要總抓著慎終不放,知道我們為什麼一直鬥不過地下黨嗎,就是因為我們不團結。

  我也查過白問之和徐偉明,此二人是老資格,在金陵時便是黨國的高級幹部,甄別時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搞得滿城風雨。

  更重要的是,根據可靠情報,那部秘密電台剛剛聯絡了山城地下黨,期間並沒有表現出會推遲發報的跡象,我們做工作看的是證據,不能靠猜。」

  敲打完李齊五,戴春峰表情一松重新變得「和藹可親」,接著回到座位上又叮囑了對方幾句。

  剛談了一會,辦公室房門被人敲響,老戴沉聲說了聲進。

  何逸君開門走了進來,她看了李齊五一眼後將一份電文放到了桌上。

  「局座,副座已經返程,但途徑安南站時發現安南站站長、副站長疑似倒賣軍用物資、剋扣軍餉。

  副座準備在當地停留一段時間,秘密展開調查,他特意讓我向您告個假,一旦查清他會立刻返回山城。」

  「砰!」

  戴春峰狠狠砸了下桌面,黑著臉罵道:「告訴慎終放心大膽的查,這幫渾蛋,日本人還沒有趕走,他們就自甘墮落,該殺!」

  說完,又衝著李齊五發起了火,督查室主任主管的便是內部紀律,老戴憤怒的口水猶如暴風驟雨一般襲向手足無措的李齊五。

  「你是幹什麼吃的,安南站的事情你有沒有參與,我告訴你,要是讓我知道此事跟你有關,不要怪我不講同窗之情!好了,去吧。」

  李齊五想到家中暗格里的某些物品,嚇得滿頭大汗,打算回家就將東西退回去,免得沒吃著羊肉還惹了一身臊。

  他狼狽地退出戴春峰的辦公室,衝著走遠的何逸君呸了一聲,然後一溜煙離開了軍統總部,就跟P股著了火似的。

  當天晚上,李齊五夫人夤夜拜訪了安南站正副站長的家屬,隨身還攜帶了幾個小皮箱,待其回家時皮箱卻不見了蹤影。

  說起來,這個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生得一副好容貌,吹拉彈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跟山城很多高官的關係不清不楚,李齊五娶了她,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不過換個思路,老李跟元師長,現在應該叫元軍長、徐恩增之流倒是可以做好朋友,大家互通有無嘛~

  說回正事,確定妻子將事情的手尾處理乾淨,提心弔膽的李齊五這才安然入睡,只是有些心疼到手的肥肉又飛了。

  第二天。

  李齊五乘車轉了好幾圈回到了秘密監聽點,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監聽記錄,尤其是跟徐偉明和白問之有關的內容。

  考慮到隱蔽性,這一次調查商業電台,戴春峰沒有派遣任何盯梢人員,偵查全靠技術手段來實現。

  這樣可能會有疏漏,速度也慢,卻可以最大程度保證不打草驚蛇。

  看完文件,李齊五將本子扔到了一旁,白問之和徐偉明的表現很正常,住所、辦公室的通話均無可疑。

  哪怕對方可以通過死信箱或者以接頭方式通知山城市韋,但依然逃不過戴春峰在地下黨內部的眼線。

  況且這次行動如此隱蔽,白、徐二人不可能提前察覺,那部秘密電台又是單人操作,目標找人代發的概率也不大。

  以李齊五對異己份子的了解,地下黨對電台的使用、保管有著嚴格的紀律要求,透露密碼本更是大罪。

  所以,若是今晚的電文照常發出,那麼白問之、徐偉明的嫌疑確實就可以排除了。

  不能給左重潑髒水,李齊五略感失望,隨即精神一振,既然如此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敲白、徐二人的竹槓,也好挽回一下昨夜的損失。

  時間轉瞬即逝,轉眼便到了晚上6:30分,白問之、徐偉明走進了山城市區的一家餐館。

  「白廳長,徐副處長,二位新年好啊,我將你們叫出來,嫂夫人們不會有意見吧,哈哈哈,快請進。」

  李齊五笑著跟兩人打著招呼,邀請他們前往包廂,嘴上還開了個小玩笑,一副八面玲瓏的摸樣。


  白問之與徐偉明同樣笑容滿面,一一跟對方握了握手,大股東白問之更是腆著肚子,邊走邊用力揮手道。

  「李主任客氣了,老徐的夫人在老家,我家裡的那位嘛,向來都是白某說什麼就是什麼,男主外女主內,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白廳長家規森嚴,李某佩服。」

  李齊五表面上誇了一句,實則心中嗤笑,誰不知道你白問之是出了名的懼內,家裡的搓衣板都快磨平了吧。

  徐偉明沒有加入兩人的寒暄,餘光悄悄打量著店裡的客人、夥計,不出意外地發現了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員,這證實了他的猜測。

  所謂的邀請,實質上是李齊五設下的圈套,要不是「秋蟬」的及時提醒,現在他已經在軍統的審訊室了。

  可叛徒會是誰?

  自己的存在是絕密,只有山城組織的高層以及部分物資轉運的參與人員知情,如果這裡面有人背叛了組織,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秋蟬」為什麼知道有叛徒,為什麼知道他在商行,又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通過電台示警。

  難道秋蟬一直藏在自己的身邊,同時對方並不信任自己嗎,剎那間無數疑問湧上徐偉明的心頭。

  各懷心思的三人在包間坐下,夥計們開始上菜,水裡游的,天上飛的,應有盡有,這一桌飯菜所耗錢財,足夠普通百姓一家數月之用。

  李齊五夾了一筷肉,目光掃過白問之,又落在了徐偉明的臉上,笑吟吟地「關心」起他的私人生活。

  「徐副處長,嫂夫人在老家還好吧,有沒有將孩子和嫂夫人接到山城的打算,需要幫忙請儘管開口,我們是朋友嘛。」

  聽到李齊五的話,徐偉明提高了警惕,當即按照組織提供的背景資料,微微苦笑給出了回答。

  「謝謝李主任,不過拙荊要在鄉下照顧家母,怕是沒時間來山城,況且她沒讀過幾天書,也不習慣大城市的生活。


  前幾年她去過一次我在金陵的住所,做飯時到處在家裡找灶台,我同她講城裡用煤爐,您猜她怎麼說?」

  「哦?嫂夫人說了什麼?」

  「她說,城裡人可憐的緊,連做飯都要花錢買煤,不如鄉下撿點柴火和牛屎就行。」

  「哈哈哈哈……」

  李齊五和白問之樂得東倒西歪,自從當了官,他們接觸的女性不是進步青年,就是大家閨秀,什麼時候聽過這等粗鄙之言,今天猛然一聽,倒是有幾分鄉野趣味。

  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李齊五瞥了瞥牆上的掛鍾,熱情地敬了徐偉明一杯酒。

  觥籌交錯中,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晚上8點,期間白問之上了一次廁所,李齊五親自派了護衛護送,仿佛廁所里有什麼猛獸一般。

  徐偉明則穩坐釣魚台,不時跟李齊五碰杯,神情自然,絲毫看不出緊張的情緒。

  他已經將自己的指法,電文中的驗證暗號,密碼本通過備用頻率給了秋蟬,對方只要稍加練習就可以騙過山城市韋的報務員。

  幸虧與山城市韋的聯絡屬於臨時性質,密碼本並非專門制訂,而是使用市面流通書籍,不然還真有點麻煩。

  晚上9點15分,酒席即將結束之時,一個小特務走進屋內貼到李齊五耳旁,傳達了來自戴春峰的最新消息。

  「主任,電文準時發送了。」

  李齊五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了下去,強顏歡笑間將白問之和徐偉明送走,就連竹槓都忘記了敲。

  白問之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計早就大嘴巴子抽上去了,盼著自己的「客戶」出事,還有沒有點商業道德了。

  一個多小時前。

  山城市區某棟住宅內,一個身影麻利的收好電台,清除了屋內的指紋、腳印,開門快步離開,迅速融入了黑夜中。

  在經過路口時,一輛電台偵測車與其擦肩而過,悽厲的警報聲引得路人紛紛轉頭,猜測發生了什麼事。

  人群中,身影壓了壓頭上的禮帽,閃身鑽進地形複雜的小巷,片刻功夫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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