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因為喜歡他?

  姜壹在出院之前，接到警方的消息，闖入謝教授診室逞凶的歹徒原本當場自殺，被搶救回來，現在已經甦醒。

  在警察的陪同下，姜壹作為這次惡性事件下唯一一個受害人，進入被控制起來的一間病房。

  行兇者是一個約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她面容和善，是走在路上都會熱心為年輕人指路，教年輕人如何正確挑選食材的那種大好人的相貌。

  姜壹和她不近不遠的距離，看管她的是一個和姜壹差不多年歲、身穿制服，身姿挺拔的女警。

  「你……」中年婦女先開了口，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流：「你和我女兒差不多大……我怎麼會，我怎麼會……」

  「阿姨，我無法原諒你。但是……我想聽聽原因。」

  姜壹遞出一包面紙，女警檢查無誤後送到哭得悽慘的女人手裡。

  「我女兒……她和你差不多大。她先天瓣膜有問題，磕磕絆絆長到這麼大……我付出了好多好多的努力，她也爭氣，求生欲強，終於能開刀了。介入手術……她沒能下手術台……術中瓣膜位置異常，甚至來不及開胸……」

  她又拆了一張紙，手顫抖的不停，眼淚很快又泅濕手中薄薄的一張紙。

  「憑什麼？我女兒才這麼點，她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有她了……」

  在場的人露出不忍的神色，姜壹搖了搖頭：「可是阿姨，您女兒不是在我們醫院動的手術。」

  「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小姑娘……我失去她，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活不下去。原本我的目標是靠近門口的那個高個小子——我把他看成了那個主刀醫生，是你撲上來，給他擋了一刀。」

  她是正好在成大附醫體檢，她女兒沒有搶救回來，她總是渾渾噩噩的，姜壹在來之前，聽警察們說了她有一定的精神病史。

  「小姑娘，能不能讓我摸摸你的臉？」

  姜壹向她走近。然而中年女人卻往後退了一步，像是懼怕碰到她一般。

  「算了……我不想你害怕。你給他擋了一刀？為什麼？」

  這可能要問上輩子的她了。也許有那麼一絲聖母心泛濫，也許是真的那時很愛晏琤，也許是想在謝教授面前表現自己，姜壹能想到很多理由，卻再也無法成為上輩子的自己。

  「因為你喜歡他？」

  得到姜壹的諒解，女人的量刑會變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開始關心一些有的沒的。

  「是的吧。」

  姜壹努力回想上輩子這個時候自己的心態，這三個字一說出口，就仿佛給自己那將近七年的時光劃下了一個句號。

  她忍不住回想，上輩子是否有這麼一件事，當時的她是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

  她想起來，那時她堅定地說：「是。」

  整件事沒有什麼波折，中年婦女認罪很快，姜壹不過又待了十分鐘，便事態完結。

  等她轉身時，不知道聽了多久的晏琤側靠在門框上，陽光似乎偏愛於他，每一道線條都散發著柔和而耀眼的光芒，將他整個人映襯得格外出眾。

  姜壹只想和他保持疏遠又禮貌的普通同門師兄妹的關係，最好兩個人之間還有點仇。

  然而晏琤幾乎是攔在了她想出門的必經之路。姜壹硬著頭皮向他打招呼，晏琤的視線放在她身上，像是實質性的。

  在她們要擦肩而過的時候，晏琤終於伸出手，他們的右手挨在一起，而下一瞬間，晏琤牢牢地鎖住了她的手。

  姜壹的尖叫聲壓抑在喉嚨里，她條件反射地要甩開晏琤的手，抬頭卻看見晏琤的臉上露出一絲迷惘的表情。她極力克制住自己過大的反應，晏琤是最敏銳可怕的那種人，她不能將自己的奇異之處完全暴露。

  晏琤很久就明確自己想要什麼，他極少有這樣迷茫的情緒。並且——在握住姜壹的手之後他就意識到自己此舉並不妥當。

  姜壹現在可以接受晏琤和她呼吸一個空氣，但是對於兩個人稍微近一些的肢體接觸依舊犯怵。她面上不顯，實則汗毛根根直立。她嘗試著要甩開晏琤的手，但是晏琤握住她的力道極大，幾乎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紅痕。

  他克制的鬆開手。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拉長。他只能看見她烏黑飄逸的頭髮，在冬日的空氣里飄揚。

  晏琤一直都知道姜壹喜歡自己，她的喜歡體現在方方面面。每日不間斷的微信消息，連續的小禮物，沒有盡頭的分享欲。

  這份他明確得到的愛慕原本終止於姜壹為他擋刀之後，但是現在他又含糊地感知到。

  和之前最大的差別是，他也模糊地發覺自己的心態產生改變。

  晏琤是冷靜自持、高高在上的，在他將近二十五歲的生涯里，他從未有過今天這般雀躍的感受。連帶著姜壹的背影，都像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她飄動的髮絲，衣角掉落的棉線，每一個都如此深刻，印刻在他眼裡。

  他斂下眸，像是被魔鬼誘惑的神祗，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沉淪。

  姜壹走過轉角，不經意的回頭看。晏琤正用一種專注的，教她熟悉的令她頭皮發麻的眼神注視著她遠去。在這瞬間，他又和幾年後那個瘋子重疊了。

  她一陣惡寒，連忙做好表情管理，才不至於她臉上的厭惡過於顯露。她勉強且禮貌的對晏琤露出一個疏離的笑容，而後者的笑意卻如湖面上盪開的漣漪，清清淺淺地從一張萬年面無表情的高嶺之花的臉上展現。

  姜壹的步伐快得像是背後有惡鬼在追。

  等到晏琤完全消失在盡頭，姜壹接到謝呈的信息，邀請她作為他的女伴，參加蕭霏霏的生日晚宴。

  還沒等她拒絕，晏琤的簡信發過來。

  「明晚有空嗎？」

  之前有的，現在沒了。

  姜壹利落的答應了謝呈的邀請，她也有一陣子沒見到蕭霏霏，比起被迫常常見面的晏琤，姜壹都覺得蕭霏霏親切了很多。

  「晏師兄，我明晚有約了。」

  晏琤沒有再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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