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似曾相識的藥香
2024-10-10 15:35:13
作者: 踏月摘星
下一瞬,一陣天旋地轉過後,雲恬被雲硯之拽住腰帶,提在了手上。
回過神的時候,雲硯之大長腿已經跨出了涼亭,朝月吟居的方向大步走去。
她下意識雙手拽緊腰帶,急呼出聲,「你放我下來!」
雖然知道涼亭離院子遠,周圍的侍從又讓雲硯之遣開了。
可被他這麼提回去,也太丟人了!
雲硯之卻是波瀾不驚,嗓音帶著譏誚,「再大聲點喊,最好把整個侯府的人都喊過來看熱鬧。」
「你瘋了吧?」雲恬壓著聲音罵他,倒是真不敢再喊,只道,「我坐一會兒,酒勁過了自己回去。」
雲硯之淡聲反問,「把你留下,要失足落了湖,我上哪找個嫡女賠給母親?」
「……」
雲恬一噎,心忖,那也用不著提著她走路!
好在,雲硯之還給她留了些臉面,出了九曲迴廊,在假山前的一處平地上,就將人放下。
讓咖南苑的小廝端來醒酒湯,又派人去月吟居,叫雨疏過來扶她,自己便甩袖離開了。
雨疏來的時候,自家小姐面若桃李,耳際泛紅,一雙眸子水潤朦朧,身上的酒氣,更把她狠嚇了一跳。
「小姐有心疾,怎麼能偷偷吃酒!」小丫鬟臉色都急白了。
雲恬反倒安撫,「我沒事,就是走路不穩。」
她抬眼看向雲硯之消失的方向,眼底深隱著惱火。
這混蛋!
冤枉她不止,還把她當成布袋,這般粗魯的男人,活該二十三歲娶不到娘子!
「小姐,你的手怎麼受傷了?」雨疏忽然驚呼。
雲恬才發現她袖袍上沾上了猩紅的血,輕碰一下,還是濕潤的。
剛剛掙扎的時候,大抵是不經意撞到雲硯之的後背的傷口了……
上回受傷,雲硯之也沒有往外請大夫,他身邊定然有人可以處理傷勢。
「要不,奴婢去請花神醫來一趟?」雨疏見她臉上不虞,更是憂心忡忡。
雲恬回神,「不是我的血,回吧。」
她忽然腳步一頓,問道,「花神醫離開後,替你留在清心園的人是誰?」
何氏被抬著去找承恩侯,這麼大的動靜,雨疏留在清心園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卻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除非……
雨疏聞言,不假思索道,「回小姐,是如霜替了奴婢。」
「人回來了嗎?」
「好像說人不爽利,出府買藥了。」
……
雲硯之回到院子,後背衣袍已經被滲出的血染紅了一片。
隨從粼光提著藥箱急急上前,「主子傷口怎麼又裂開了……你還喝酒了?!」
粼光臉色微變,瞥見雲硯之陰沉的面容,到嘴邊的話生生吞回去。
默默地為他寬衣,熟練地處理傷口。
「讓你辦的事可妥了?」雲硯之不疾不徐問,眼神卻看著搖曳的燭火出神。
粼光一邊紮緊紗布,一邊點頭,「都辦妥了,就在後院。」
雲硯之沒再出聲。
直到粼光將衣袍給他穿好,他默默起身,逕自朝後院走去,粼光識趣地沒有跟隨。
獨自步入後院,原本清冷空曠的庭院,多了一棵莫約六尺高的四季桂。
繁密的樹葉間,夾雜著黃白相間的桂花,香味四溢,瀰漫整座庭院。
他立在樹前,沉溺於撲鼻的香氣之間。
抬手輕觸那四季爭艷,不落人後的桂花。
「你說,借酒消愁愁更愁……可到底要如何才能消愁,不如,你教教我?」
他低喃,卻遲遲等不到回音。
下一瞬,他痛苦闔上眼睛,腰間長劍掠出——
一道亮光沖天而起,長刃所及之處,劍風習習,殺氣凜凜。
漫天桂花紛紛杳杳落下,化作一道黃白相見的絲帶將拿到素青色的頎長身姿一圈圈環繞。
他足不沾塵,周身銀輝,雖是長劍如虹,卻絲毫無損那清姿卓然的氣質。
暗夜寂影下,枝葉隨風晃動,掩去眼角兩抹潮濕的水跡。
他盯著樹幹上一個潦草的「慕」字,冷硬的唇角微動,「安心睡吧……」
「暗害慕家之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言輕,諾重。
不知獨自站了多久,花瓣細碎,月華依舊。
他抬手,拈下一株完好黃白桂花走進寢間,整個人如被幽寂的悲慟緊緊籠罩。
粼光端上剛熬好的醒酒湯,輕聲劃破滿室沉默,「主子身上還有傷,趕緊把這喝了,晚些時候再吃藥。」
雲硯之從善如流,抬指間,桂花的清香夾雜著淡淡的藥香沁入鼻息。
他一怔,不確定地在屈指用力嗅了嗅。
這似曾相識的味道……
是雲恬身上的藥香!
雲硯之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空無一物的指尖。
在軍中的時候,只要一走近那人,就能聞到這個味道,他不會記錯!
難道是他魔怔了?
雲恬身上,為何也有這個味道?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粼光問。
雲硯之伸出手指,放到粼光的鼻尖,「除了桂花香,還有什麼味道?」
粼光聞到藥味,神色鄭重地聞了一遍又一遍,才道,「味道有些淡,不過這藥香應該是能驅蟲提神的藥草混合後製成的,無毒。」
「罕見嗎?」
粼光搖頭,「很尋常的方子。」
聞言,雲硯之骨節分明的手微微一縮。
慢條斯理將手收回袖袍之中,他垂眼,掩去眸底的波瀾。
「派人查一查,雲恬和花神醫,是如何認識的。」
粼光詫異抬眼。
似乎沒想到,主子會突然在意起府中那位不起眼的二小姐。
「有困難?」
被男人清冷的眸子一瞥,粼光脖頸發涼,連忙應下,「屬下這就讓人去查。」
雲硯之起身,剛吩咐備水沐浴,就聽到門外傳來外院管事的聲音。
「三公子,蕭員外郎的隨從如今在角門外,求見二小姐,老奴見天色晚了,特來請示公子是要通稟,還是讓他明日再來。」
承恩侯臥床,雲硯之自然而然成了承恩侯府的主心骨。管事們都是人精,借著各種機會在三公子面前露臉。
雲硯之解腰帶的動作頓了頓,聲線低沉,「蕭家好大的臉面,一個隨從,就想在半夜求見承恩侯府嫡小姐。」
聽出語中不滿,管事臉皮子抖了一下,「那人說,奉他家主子吩咐,來遞個口信就走。」
原以為是小事一樁,藉口來咖南院混個臉熟而已,孰料三公子居然發了怒,而且,還親口承認了雲恬嫡出的身份。
看來,府中傳言不假。
沒想到二小姐雲恬,真還是夫人親生的!
不,現在該叫大小姐了......
粼光瞧著自家主子陰翳的臉色,低聲道,「蕭家突然來人,會不會是知道侯府想換親的事了?」
雲恬嫡出的身份早在府里上下傳遍,蕭員外郎來看望侯府,聽到消息也不奇怪。可是換親一事侯爺都還沒答應,算得上侯府機密,蕭家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照理說,蕭員外郎得知侯府有意換親,若是不想竹籃打水,有意挽回的話,不是應該備上重禮,白日裡親自登門,甚至邀雲恬小姐出遊,好好地哄一哄人家嗎?
可半夜派了個人來,算怎麼回事?
這未免也太不尊重他們大小姐了!
思及此,粼光頗有些義憤填膺道,「承恩侯府兒女的親事,什麼時候輪到蕭家人置喙了?」
「你說得沒錯......」這時,雲硯之霜冷的嗓音淡淡響起,「如今一個戶部員外郎,都能把手伸進承恩侯府了。」
他將解下的腰帶重重往紅木桌上一擱。
「讓他在角門外站著。」他隔著門對管事下令,「想辦法拖著他,天不亮,不許他離開,他離開了,你替他站。」
這承恩侯府,也該是時候清理門戶了。
「這……」管事冷汗直冒。
雖然看不見雲硯之的臉,但他清楚地感受到語中的寒意。
不能讓那人離開,這意味著,他自個兒也不能睡了。
三公子這分明是變著法子整治他!
「老奴遵命!」
他使勁朝自己的臉掄了一巴掌,心中懊悔不已。
他為啥要自己作死,非來招惹這樽冷麵煞神……
被窩裡躺著不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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