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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慘絕人寰

2024-09-13 00:36:05 作者: 知足仙鶴
  後來賈天佑雖然沒有獨自一人坐死牢了,但這牢一坐就是接近十年。他是怎麼堅持過來的就不說了。這裡只說幾個月前終於換了個誰也猜不透真實身份的典獄長。

  據賈天佑的觀察,新來這個典獄長比以前那個典獄長好多了。從表面看,他雖然隨時都是那種嚴肅的外表,公事公辦那種作風,但是他從不虐待犯人。

  的確新來這典獄長房躍華的來歷讓人摸不透。自從他一來,他就逐一的把這監獄裡的一百多名犯人的犯罪經歷認真作了了解。然後他就根據犯罪類型犯罪情節和犯罪輕重予以評估,最後就分類調整監室。尤其是他對賈天佑所犯之罪,他也認真作了了解和詢問,當然賈天佑也如實的向他作了交代。在他聽完賈天佑交代後,他什麼都沒說,他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很了解外面的情勢,特別是小日本的猖獗。平常他在他的手下甚至犯人面前,他都表現出了對小日本的憎恨,因為犯人們有時也會聽他絮叨:眼看小日本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還把這麼多上好的人關在這裡面憋屈著,還不如大家一起去殺鬼子強多了……。

  逐漸的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方法,就和牢里的好幾十名他認為不是犯人的犯人,暗暗地聯絡上了。這件事情直到八月下旬了,賈天佑才知道。因為八月二十三號這天上午,這典獄長就把賈天佑叫到了審訊室。當時賈天佑還真被嚇住了,他以為是要拷打他或者是要定他的死罪了。

  結果呢,房躍華卻這樣跟他說:

  「小賈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已經在這裡面已過十年了。我老早查你的檔案就知道你很受屈辱,因為十年前提箱跑,你不是首犯,就那點兒罪應該說一年半載的就可以出獄的。至於那老太婆的死,根本就沒有你的事。還有就是後面你在獄中卡死了那採花賊蔡華雪,但你是在氣憤的當兒誤殺,再有就是那採花賊的罪惡足以判兩次死刑都不過分。根據這些情況,你的罪充其量也就不過五年,所以你很冤。其實我早就想找個理由放你出去的,但是這些時間我確實事情太多了,自從七七事變以來,我就更忙了。不過現在好了,現在反正我們是鐵了心反水的,因此就來個一不做二不休。」

  房躍華壓低了聲音又說:

  「這些天我把一切事情都準備就緒了,你也是最後一個我才告知你的,也就是今天午夜,我們就反水。」

  「鐵了心反水?一不做二不休?我,我迷糊了……」

  賈天佑聽房躍華的意思像是有心放他,但又不知怎麼個「反水」法。

  「不要急,聽我說。我說的反水,就是劫獄,就是把裡面大多數人放出去。這些人當中我每一個都說好了,他們多半都願意跟我去參戰打鬼子。有一少部分想回家不願意跟我走的,我就給路費他們回家。這裡我的意思就是看你怎麼說,你看跟我走或者是回家?」

  房躍華說到這裡就看著賈天佑,並且更加小聲的說:

  「實話吧,我姓這個。」

  他用手醮口水在桌面上慢慢的寫了個「紅」字,寫罷他又伸直拇指食指比劃個「八」字說:

  「不過現在是國共合作,我們就改這個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帶這麼多人安全嗎?」

  賈天佑吃驚的說。

  「這些不用你管,我心裡自然有數,再說哪裡也是有危險的,總之出去了比在這裡面做屈死鬼好。再說我既然這樣策劃了,就有一定的把握。就是你是否跟我走,你就儘快做決定吧。」

  房躍華再次徵求賈天佑的意見。

  「你這樣說,我本想跟你去的,因為十年前我出來就是為了找紅軍的。可是那時窮極犯糊塗,一下就陷在這裡出不去了。如今我已經十年沒有回家了,十年前我走時妹妹還很小,現在應該都二十一歲了。還有我媽媽,也不知道家裡現在怎麼樣了。還有……」

  沒容賈天佑往下說,房躍華打斷了他的話說:

  「我想你是想說還有你的意中人吧。好了好了,我理解你的心情。現在也沒有時間長談了,你就自己決定吧。」

  賈天佑難為情的說:

  「說實在的,我的心情你應該知道,我是真真正正想跟著你去打小日本的,只是,唉……真的是兩難。要不然這樣吧,我回去看了家人後,再來找你行嗎?」

  「你找我,不可能吧,我們本身就離得這麼遠,也許我們的路線還是相反的,越離越遠都是說不定的。而且我們在外飄浮,根本沒有固定地方住下。也罷,沒事的。」

  房躍華說著就摸進了衣服口袋,當他把六個銀元遞給賈天佑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賈天佑好難為情收下錢時,只聽房躍華說:

  「我在這麼想,你的家就在穗城吧,還不如我把你介紹給我的好友賀澤祈,他就在穗城東城區做片警隊長。他是我幾年前認識的好兄弟。這裡我寫封信你帶去就行了,他只要看到信封上我的親筆字,就會接納你的。」

  說罷他也不管賈天佑答不答應,就自顧自的拿出紙筆隨意寫了起來。當他把信交到賈天佑手裡的時候,他又特意叮囑了他一番。

  午夜,只見幾個不歸順房躍華的警員,被另外的警員塞住了口,並五花大綁的鎖進了牢房。然後就一一打開了其它牢房的門,放出了裡面的囚犯。還有那少量的、房躍華認為罪惡深重的犯人,他們先就被牢牢的鎖進了幾間死牢里。


  就這樣這些人放出來的人,就悄無聲息,很快的就在監獄過道里列隊集合好了。然後幾個警員就拿出了局裡面有限的一些長短槍枝彈藥,分發給了一些自報會使用的人。當他們幾乎每個人都帶上了隨身的一些生活給養後,一個警員就打開了監獄的大門。

  這隊人馬裡面有十多個警員和六十多個囚犯,他們就靜悄悄快速的消失在了夜幕中。其餘的大約有二十來名包括賈天佑在內的人,也就是不跟房躍華入伙的人,他們就或結隊或獨行,各自分東西南北方向奔命而去。

  估計幾小時後天亮了當這裡被發現之時,這些人早已沒有蹤影不知去向了。大概那房躍華帶著的那八十來號人,已經急速去投奔真正打日本鬼子的隊伍去了。

  賈天佑還說,從八月二十三號深夜到昨天三十號深夜整整七個晝夜,他拼了命的往回趕,有時還搭了順路的馬車,這樣才終於趕回了家。這一回來就和媽媽妹妹抱團痛哭了一場。

  後來才聽他媽媽說范夢霞經常拿東西去接濟她們母女倆,還說范夢霞現在已經住在詹家的老屋了,所以今天上午他就找到了老屋。結果一問,才知道範夢霞陪雜技班主出門玩耍來了。他在退出老屋失望的當兒仔細一想,就想到或許范夢霞會帶這人來他們以前常來的這個小山崗。

  果不其然賈天佑走來從老遠,就看到范夢霞和一個男人忘乎所以的在小山崗老樹下竊竊私語。

  說到這裡,他狠狠的盯了一眼曾化榴,然後就摸出了房躍華的信。范夢霞和曾化榴都看到了那信封上寫著五個剛毅的字「賀澤祈親啟」。

  此時范夢霞眉毛緊鎖像是想起了什麼,她若有所思的說:

  「賀澤祈,東城區片警隊長,賀隊長……。哦,莫不就是去年羅姨遇見過那人,他當時為了保護一個女學生,還被羅姨傷著了,但他既掩護了學生,也沒有為難羅姨,我想多半就是這個人吧。可惜我那天沒去羅姨那兒,所以就無緣和他相見。也就因為這事,為了羅姨的安全,我也沒有反對羅姨離開這裡去美國。」

  從而范夢霞就開始講述羅馨蘭去年救女學生的經歷。

  這時當頂的秋陽正烈,三人都感到了口乾舌燥,好在范夢霞先前就帶來了熟食和飲料,這時她就拿出來大家邊吃邊聊。當她把羅馨蘭遇賀隊長的經過簡略講過後,好像每個人都還有好多話想要說,尤其是賈天佑和曾化榴二人心裡的結還沒有徹底解開。

  聰明的范夢霞看了看他們倆,她正要張口說話讓他們和解時,忽然就聽見了遠處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三個人同時舉目就望見了天空遠處的六個大黑點,它們越來越低的快速地向著這邊飛了過來。當六架飛機從頭頂呼嘯而過沖向城裡上空時,只見成排的炸彈傾泄而下,霎時間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轟鳴聲震天價響,城裡立時傳來了悽慘混亂的哀嚎聲。

  霎時不約而同的,這小山崗上的三個人拔腿就向著發生連串爆炸的地點沒命的沖了過去。因為他們都知道那片地方就有他們的家。

  當三人拼命的跑近老屋時,只見已經沒有了老屋,有的只是沒有散盡的硝煙彈坑和繼續燃燒著的房屋樑木。此時曾化榴和范夢霞不顧一切的沖了進去,才看到渾身烏黑的一男一女、正失聲的痛哭著在裡面尋找同伴的屍骨。

  到最後,這慘不忍睹殘缺不全的雜技班另外那四人的屍骨是找著了。可這殘酷的一幕,卻讓人肝腸寸斷悲痛欲絕。幾人正哭得死去活來好一陣了,范夢霞才意識到賈天佑不知哪個時候不見了。

  她凝神一想:肯定是他擔心家裡的媽媽和妹妹是否會遇險,才招呼不打就跑了。

  想到這,她也就奮不顧身的一趟飛奔去了賈天佑的家。所幸的是,賈天佑那裡還完好無損。她這才稍鬆口氣癱坐在那裡久久地喘息。

  直到傍晚,就聽混亂的人們說這裡那裡還有哪裡被炸,人們都哭訴著可恨的小日本慘無人道狂轟濫炸。他們這樣漫無目標的,不管你是民房工廠商鋪甚至學校,都無所顧忌的瞬間摧毀,最慘的還有一些學校里的那麼多學生娃娃,也都慘死在這次劫難中。

  范夢霞忽聞學校的字眼,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她就讀的校園,雖然她離開學校已多年,但是她對她的校園早已埋下了深厚的感情。這時聽說學校的學生娃娃慘遭不幸,她便控制不住感情飛身就朝著學校的方向狂奔。

  夜幕中,范夢霞站在還冒著煙的校園廢墟上思潮起伏。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的自己--此刻的她,還在這寧靜的校園溫習,身邊還有親如生母的羅姨時刻都在呵護著她。

  可此刻校園的景象卻是,不知有多少個正在成長的孩子,卻被活生生的埋在了這倒塌的校園廢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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