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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幽夢成空

2024-09-13 00:36:36 作者: 知足仙鶴
  平靜而簡單的生活、一轉眼就是六年有餘過去,時間也就到了一九五五年底了。

  這天范夢霞又帶著羽新生來到了小山崗的那顆大樹下。此時站在這顆大樹下土墳前的兩個人,一下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是比她高出了個頭,已經年滿二十五歲的壯實小伙。另一個卻是年過半百兩鬢霜染的落魄隱俠。雖然看上去她的豪氣不減當年,英姿依然颯爽。可細看她那雙睫下的鳳眼,就會敏感到她那既含情且期盼的目光里,隱藏著一絲幽怨的落寞。也難怪年過五十的她,至今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老處女。

  這對師徒二人在祭祀完畢賈母仨之後回家的路上,范夢霞卻一言不發的默默往前走著,羽新生像是知道他師傅媽媽的心思一樣,也沒去影響她的情緒,倆人就這樣一直相依的回到了家門口。

  可讓人吃驚的是一看門鎖是開著的,再推門進去卻就更吃驚了。原來那屋子中間卻端坐一人,那人不是別人,卻是范夢霞夕年的師傅羅馨蘭羅姨。只見熱淚盈眶的范夢霞一下子就迎過去跪在了她羅姨的身前,口裡吟吟嗚嗚的也不知是在說話還是在哭訴。

  那天晚上這對師徒同床共枕,通宵達旦的交談到了天亮。她們相互訴盡了這二十幾年所經歷的風風雨雨和艱險苦痛。所幸的是,她們終於還是熬到了現在。

  儘管羅馨蘭現在已經六十六歲的年紀了,但是她那挺直的身板,犀利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庸之輩。只是她雖然功夫深厚,卻生性溫和,所以遇事總是躲著避著。

  也正因如此,羅馨蘭自從那年為了躲避不明身份的賀隊長,就去到了她在美國安家的女兒那裡。這一去就是差不多二十五年才回返。她回來的原因是聽說這裡天下太平了,這裡的人們也早已過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再則就是到底是人老了,都希望能夠落葉歸根回到自己的國土,這樣才能心安理得的慢待回歸大自然。

  從此以後這個家就成了三口之家,范夢霞和羅馨蘭又生活在了一起。羅馨蘭的意思是,她就暫時住在這裡,等過些時間她還是想另外找個安身之處。

  她也想過回陝西秦嶺老家,但是老家早已沒有長輩了。平輩和晚輩倒有一些,只是這幾十年都沒有幾時在家鄉呆過,所以想來這些親人對她也沒有多少感情可言了。因此她還是決定就在穗城養老算了。到底這穗城裡,還有一個不比親生女兒差的范夢霞在她身邊陪伴著,這樣她就覺得稱心如意了。

  這樣又過了幾個月,時間就到了一九五六年的盛夏。因為白天炎熱的酷暑使人感到煩躁,因此每到了晚飯後,范夢霞和她羅姨就離不得去江邊溜達一圈。她們就像母女一樣的交談,有時她們也談寂寞和憂傷。范夢霞也談自己婚姻無望的悲涼,還有就是羽新生現在已經是二十五歲的人了,她也在為他的個人問題憂心。

  而羽新生生性好學,所以他晚上多數時間都喜歡一個人跑到附近的一個廣場去練習范夢霞教給他的擒拿手。對於他自己的婚姻大事,他還真的沒有去想過。他所想的,就是永遠都像現在這樣,陪著他的師傅媽媽一輩子就是最大的滿足。

  就在有一天的晚上,范夢霞同她羅姨溜達了回來的時候,家門口的露天小壩里卻有一個穿戎裝的人在那裡晃悠。范夢霞一眼看到就呆住了。儘管是晚上、在昏暗的路燈和鵝毛月光下,她還是認出來他就是那個曾化榴。

  百感交集的范夢霞呆呆的站在那裡,這讓羅姨感到莫名其妙。曾化榴卻迴轉身疑望著她倆,因為他一下子還真的沒有認清楚人。

  「大姐,請問這間房子還是原來的主人在住嗎?」

  曾化榴先發話。

  「你是誰?你找誰?」

  羅馨蘭驚覺的問道。

  「我是……」

  「你這個該死的滑溜!」

  范夢霞說話間就衝過去一拳擂在了曾化榴的左胸上。

  「你,你就是范夢霞表妹!」

  個子稍高的曾化榴止步把住范夢霞的肩,淡淡的月光下,他仔仔細細的看著眼前日思夜想的大恩人,他禁不住熱淚盈眶。

  「你這個大壞蛋,這麼多年了你就一直躲著我。你明明知道我就住在這兒嘛,怎麼就一直不理我了呢?」

  「我,不是的。我是真的沒有機會來看你,這個請你一定要理解。」

  他聲辯。

  「我怎麼理解?這麼多年了,你都做了些啥,你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嗎?」她質疑。

  「好了好了,進屋來說吧。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那個滑溜曾化榴呀?難怪不得這麼帥氣。」

  羅馨蘭邊開門邊笑對范夢霞說。

  「是的,除了他還會有誰,您知道我這人是不善於和人交往的嘛。」

  范夢霞答。

  進屋後在燈光下,范夢霞和曾化榴久久的無言相對。從這兩個人的眼神中,都好像是要看透對方的心思一樣。恰巧,范夢霞看出了曾化榴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絲莫名的歉意,而曾化榴卻看出了范夢霞在驚喜之餘有那麼一抹隱藏的憂怨。


  「怎麼了,你們都坐呀!離別這麼久要想說的話、就坐下來慢慢的說吧。我這就去燒點開水喲。」

  羅馨蘭笑說著就進廚房去了。

  那天晚上范夢霞同曾化榴交談到深夜。

  曾化榴對范夢霞說:

  「自從三七年我走後,就帶著師弟和師妹一路去湖口找師傅出主意看我們今後何去何從。當見了師傅我把我們的遭遇一說,師傅就氣得汗毛倒豎。在他悲憤過後,他又憤怒的罵了一通日本強盜。然後他就堅定的說:

  「當然你們應該去打日本鬼子了,這外患不除,何以安寧。只是你們一定要去找真正救國愛民的好隊伍。哪怕為國捐軀,那也比窩在家裡受屈辱強。」

  師傅話是這麼說了,但是他過後又不放心的反覆叮囑我們要處處小心謹慎,然後又給我們備足了盤纏。休息過三天後,我們三個人就離開了師傅,去找到了真正的抗日隊伍。

  不久後,我們就上了前線。後來以我們的功夫,我和我師弟戴興國都進入了偵察連,後來我就擔任了偵察連長。我師妹吳鳳翔卻在隊伍裡面做宣傳演出。只可惜師弟他,他就在小日本快投降的時候,在我們來穗城的一次偵察任務中就犧牲了。」

  「你們來過穗城?你們是哪個時候來過穗城?你們來偵察些什麼?怎麼你們來了都不來看看我?」

  范夢霞一連串的追問。

  「我想過來看你的,只是沒有機會。因為我們是四個人一起,我們完成了任務還要忙著回去接受其他的任務。你知道我們有嚴明的紀律的吧?」

  他話中帶著歉意。

  「我不懂紀律不紀律的!這麼急,你們來穗城到底什麼任務,現在可以不保密了吧?」

  她緊盯著他。

  「炸軍火庫。就是四五年七月六號那天晚上,我記得清清楚楚的,結果……」


  曾化榴越說到了悲傷處。

  「啊……」

  她驚呆了!

  「結果當我們分開潛進去偵察時,忽然那整個軍火庫就爆炸了。由於我那師弟離得太近,所以就沒來得及撤退,就被埋葬在那火海里了。」

  他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

  「啊,啊啊啊啊……」

  她差點暈厥過去。

  「你怎麼了夢霞,快跟我說你怎麼了?」

  他扶住了她,他心裡很迷惑。

  「是我害死了你師弟,是我錯殺人了,哎喲喂……」

  她傷心的哭了起來,然後又斷斷續續的說:

  「我聽詹豪說了那個隱秘的地下通道後,我就著手做了很久的準備工作。先是反覆進去確定位置,再是悄悄打聽想辦法買藥料。然後又一次一次的分批搬那四百斤藥料進去也費了不少力。我就是擔心藥量少了地殼那麼厚不起作用,所以我就弄了那麼多。我連羽新生都是瞞著的,因為他是我的命根子,我絕對不能讓他去涉險。誰知道最終還傷害到了自己人。哎喲喂……。」

  她悲痛欲絕。

  他終於聽懂了。他很欽佩她的能量,他不能計較她的過失,他極力的安慰她說: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雖然我們有損失,但是你的那一次舉動,可以說對我們趕走日寇,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你應該是功大於過。只是,要是我先來找你的話,那麼事情就更圓滿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

  他狠狠的責備自己。

  「就是嘛,你要是先來找我,我也不會那麼提心弔膽那麼累,都怪你,都怪你……。」

  她還在哭。

  最後曾化榴又談到了多年前,他就同他師妹結婚了,現在女兒都快十四歲了,他和他的愛人吳鳳翔前兩天也同時請求到穗城來做保衛工作。所以他今天晚上才特意來看范夢霞的。

  自從賈天佑去世後,范夢霞就一直念念不忘曾化榴。結果盼啊盼的盼到了,卻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可既然事情都這樣了,她內心所有的一切期盼,她都不便於言表,她只有獨自的把苦水往自己肚子裡吞。

  曾化榴不是看不出范夢霞的苦處,只是他萬萬想不到賈天佑會是那個命運。他一直以為等了十年賈天佑的范夢霞,早就同賈天佑成親生子了。因此他根本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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