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該到來的女孩

  這天，婆婆的女兒小紅領著小外孫來看她，她非常高興，老頭子也特別熱情，可兒女們都表現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不冷不熱地應付著，很怕在這裡長住下去。只有李倩熱情招待，妹子長妹子短地陪著說話。讓婆婆的閨女感到了些許的熱情。住了幾天，小紅就要回去了。臨走的頭一天晚上，繼父偷偷給繼女小紅塞了幾百元，說是給外孫的見面禮，就算是一點心意。見小紅要回去了，李倩也過來和她娘倆說會兒話，她覺得第一次見孩子空手走了也不過意，趁他們兄妹們不在，當著婆婆的面給了孩子一百元，喜得婆婆的臉上的褶都開了。小紅假意地拒絕兩下，也就收下了，又說了一會兒話李倩就告辭回西院了。

  當娘的總是怕親生的閨女吃虧，拿了錢還覺得不滿足，就想給閨女再拿點應手的東西，回到村里也好顯自己臉上有點光彩。她也知道家裡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可以顯擺，就想起了李倩醃的兩大缸鹹鴨蛋了。她也不好意思和李倩開口，就跟老頭說了：「當家的，丫頭回家空著兩手也不好看，把倩倩家醃的鹹蛋給丫頭拿幾個回去行不？咱也不白拿，給倩倩點錢。」老頭子沒說啥，就把自己的女兒彩霞喊來，遞給她一百元錢讓女兒去買一些過來，特意囑咐說是給別人買的。彩霞接過錢一臉不高興地去了。彩霞把錢遞給李倩，說爹給別人買鴨蛋，李倩一聽就明白了，也沒有要那錢，領著彩霞從大缸里撈出了兩百個鹹鴨蛋給她，囑咐說：「讓媽煮熟了給她拿著，要不然路上都得擠碎了。」彩霞回到東屋把錢和鴨蛋一併放到了他們面前，也沒說話，轉身出去了。

  老頭子把錢遞給小紅說道：「李倩這孩子懂事沒收錢，這錢你就拿著做路費吧，以後我給補上，已經分家了，不能白拿人家的東西。」

  又說，「一會兒把鴨蛋煮熟了帶著。」

  第二天小姑子彩霞來到嫂子面前生氣地說：「嫂子，你說小紅也太不講究了，把咱們送給她的鹹鴨蛋，在等車的時候給賣了。我以為她沒錢買票呢，心想，還不如給她點路費。剛才跟爹說小紅回去沒有路費，賣鴨蛋的事，爹說你沒收的一百元給她做路費了。知道她這樣就不給她了，嫂子你都捨不得吃，一下子就給她拿了二百個。

  她連道個謝都沒有，還換成錢了。真拿咱家不當回事。」

  李倩聽了心裡也很生氣，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來，說道：「既然給人家了，那就人家說了算，別跟她生這氣了。」

  李倩給婆婆的女兒又拿錢又給鴨蛋的，給她的夠多了，覺得不欠婆婆什麼了，兩下扯平了，再說陳花花也不會再來了，也沒有什麼把柄在她手裡抓著了，沒有必要受她的要挾。

  沒過幾天，婆婆的兒子帶著老婆孩子又來了，這次是想在這裡找一份兒工作，長期住下來。兒子一家三口人在這一住就是半個多月，也沒找到像樣的工作，吃住的都是婆婆家的。婆婆為了招待兒子一家人，常常背著李倩撈那鹹鴨蛋吃。那些鴨蛋都是李倩辛辛苦苦一個一個攢下的，自己平時都捨不得吃。自從他們來了以後，缸里的鹹鴨蛋一天比一天少，有的還沒有醃咸，不能到市場去賣。曾道枚挺生氣，就把兩個缸鎖了起來。過了兩天，曾道枚落鎖的缸蓋被人撬開了，這次可不是丟了幾個蛋，大半缸醃蛋都沒有了。曾道枚和李倩都就懷疑是婆婆的兒子一家人幹的，兩口子就去找婆婆的兒子問個究竟，婆婆的兒子根本就不承認，而且大罵曾道枚侮辱他家人。

  婆婆當然替兒子喊冤，與李倩大吵起來罵道：「丟了幾個破鴨蛋把你心疼的不得了，丟人時你心裡可是美滋滋的。」李倩聽了這番話立馬啞口無言。

  曾道枚聽出她的話裡有話，追問：「你啥意思？再說一遍，你說清楚了，丟什麼人了？」那婆婆自知失言，閉上嘴巴，再也不言語了。曾道枚滿肚狐疑，回家就問李倩怎麼回事？

  李倩一臉委屈地說：「她胡謅八咧，你相信她還是相信我？」

  說完趴在炕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自從聽了老太太的話以後，曾道枚心裡始終有一個疙瘩憋在心裡，他怎麼好意思去問那個後媽呢？

  這些天李倩時常嘔吐，起初曾道枚也沒在意，以為胃不好還讓她買點管消化的藥吃。李倩也不挑明，只是笑著應付說沒事，挺一挺就過去了。

  要說李倩這孩子命苦，從小就沒了娘，嫁到了夫家，又攤上這樣一個後婆婆。嫁了一個老公也不知道體貼她，又懶又貪玩，脾氣還不好。剛剛嫁過來的新鮮感逐漸淡去，新婚的幸福感早已被繁瑣的家務和枯燥的農活淹沒，剩下的只有無奈和鬱悶，她的笑容的後面隱藏著對未來生活的恐懼和無望。

  深秋的夜晚是涼爽的，西行的太陽躲到了西山後邊，那方才還暖暖的院落漸漸地冷了下來，山村的夜晚天早早地就黑了。吃過晚飯李倩也早早地一個人躺在了炕上，丈夫還在小賣部邊看攤邊玩遊戲。他回到房間的時候，見倩正在嘔吐，吃驚地問道，「怎麼還沒好呢？這麼嚴重，我送你到醫院吧。」

  李倩看了他一眼，悽慘地笑了笑，說：「不用了，我沒事，可能是懷孕了。」

  曾道枚聽後悲喜參半，但還是表現出驚喜的樣子說：「是嗎？

  太好了！我要當爹了。」他在李倩臉蛋上親了一口說：「老婆你辛苦了，以後家你什麼都不用干，家裡家外的事我全包了，吃什麼老公給你做什麼，你就是在咱家的大熊貓—重點保護動物。」看到丈夫高興得手舞足蹈的樣子，她心裡稍有一些欣慰。

  自從知道老婆懷孕以後，丈夫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家裡的事做得雖然不令人滿意，可他能主動做了，苦點累點也能堅持，不和老婆吵了。

  曾道枚雖然上進心不強，但是他深愛著李倩是不摻半點假的。

  李倩的妊娠反應期很長，每天的嘔吐和身體不適，讓她對丈夫的依賴更強烈。曾道枚本是個公子哥派頭，照顧老婆，操持家務，加之養的一群雞鴨這些繁雜事情，讓他沒有時間閒下來玩遊戲，也沒有時間消遣，那股熱情沒堅持幾天就膩了。又開始整天在小賣部里玩著遊戲，喝著茶水。自從勘探隊撤走後，小賣部的生意少了一大半，一天也賣不了幾個錢。李倩雖然妊娠反應身體不舒服，但她能堅持做的事情還是儘量親力親為，懶得指使丈夫去做，支持不動他，還惹得兩個人一肚子氣。

  天氣一天天轉涼，李倩的肚子一天天漸大，小賣部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夫妻之間的矛盾一天一天地加劇，這時候的李倩意心灰意冷，甚至有終止妊娠的想法。此時胎兒在肚子裡已經有了踢踹她的感覺，她不忍心將一個即將出世的小生命扼殺掉。

  來年的春天，一個小生命來到人間，那是一個瘦弱的女嬰，體重不足五斤。孩子是在家裡生的，身邊除了丈夫和村醫沒有任何人。

  看著嗷嗷待哺的孩子，天然的母愛掃去了蒙在心頭久驅不散的陰霾，她心裡默默地想，一定要把我的女兒養大成人，讓她跟著我幸福成長，不能像我一樣從小就沒有媽媽的愛。

  孩子的到來給家裡帶來了歡樂也帶來了煩惱。生活的艱辛，家庭瑣事讓兩個人紛爭不斷，曾道枚偶爾想起後媽罵李倩「丟人」的話更讓他如鯁在喉。

  兩人在爭吵的煎熬中一天天地往前趕日子。李倩骨子裡是個不服輸的人，她很勤奮，也能吃苦，她養過鵪鶉、養過雞鴨，農閒時上山采山菜，在市場倒騰過蔬菜、水果，反正什麼掙錢就幹什麼。

  她是個急性子，做生意沒有韌勁，今天別人賣這個掙錢她就跟著賣，明天看那個掙錢了又換那個了，兩個人在一起折騰了一年多，也沒有賺到幾個錢。他們家離城裡二十幾公里的路，曾道枚又不會開車，李倩每天風裡雨里地開著那個柴油三輪車著實很辛苦，兩口子在生意上的分歧常常引起紛爭。

  李倩是個性格外向、熱心腸的人，見誰也不打怵，不管男女都是有求必應，時不時好打抱不平，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曾道枚對此很有想法。有一天，她和曾道枚開著三輪車馱著菜在鄉村公路上碰到路邊停著一輛公共汽車，幾個人吵吵鬧鬧地擋住了路。李倩停下車，看了一會兒，原來是一個拄著雙拐，只有一條腿殘疾的年輕人乘客坐過了站，下車後擋在公共汽車前面不讓司機開車，司機下來和他理論，一群三輪車夫在圍觀。人們看見了李倩走了過來就閃出一條路。她本可以開過去一走了之。可她卻下了車，走上前幫著調解，經過調解，司機退了票款，李倩讓殘疾人搭乘自己的三輪，說：「上我的車吧，正好我路過你要下車的地方。」

  李倩同情殘疾人的好心曾道枚能理解，但曾道枚認為，他是一條腿的殘疾人，搭乘他們的柴油三輪車上下不方便不說，還會損害新進的新鮮蔬菜，更主要的是怕出安全事故。曾道枚當時嘴上雖然沒說啥，但內心裡是很不滿意的，他認為作為一個女人不應該管這種有風險的事情。到了地方後，曾道枚和李倩把那個殘疾人扶下車，那人十分感謝，要留下他們的地址，被兩個人謝絕了。李倩開車繼續前行，曾道枚責怪她說：「老牛破車好攬載，什麼人都敢拉。這要是磕著碰著再出點事，那一年的生意就白做了。」為此兩個人還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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