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壞分子

  這個大辦公室擺了三張大桌子，每張桌邊都擺了兩把椅子。

  「童大姐，我坐哪兒？」林芷柔烏黑的眼睛看著她，揚了揚手裡的文件，「周主任給我派了任務呢！」

  童大姐有些詫異，隨即意有所指道:「看來周主任挺看重你呀！你一來就給你安排了這麼多工作。」

  她指著角落的一張桌子道:「那個位置沒人，你就用那張辦公桌吧。」

  那張辦公桌看起來許久沒有人用了，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林芷柔道了謝，又問童大姐找了抹布打了水，好一會兒才將桌椅擦拭乾淨。

  等桌椅干透了，林芷柔才坐下仔細閱讀文件，思索著從哪方面著手。

  這份文件是關於保護婦女兒童的普法工作。這年頭，特別是偏遠農村，還有許多人把媳婦孩子當成自己的私人財物，可以任意處置，甚至覺得自己的孩子怎麼打都行，就算打死了也沒關係。

  因此普法工作任重道遠。

  林芷柔對於寫文章並不發怵，她在現代文案都是自己寫的。寫一篇宣傳文章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話雖如此，她也沒有貿然動筆。

  她找童大姐找了之前的宣傳文章做參考，翻閱了大量資料才心中有數，於是開始動筆寫了起來。

  童大姐見她這麼快就投入工作，十分專注的樣子，心道這怕不是個書呆子吧！

  她看著被擦得一塵不染的桌子，撇撇嘴，這姑娘未免太愛乾淨了吧，一張桌子要擦五六遍才罷休，真是矯情。

  林芷柔這邊順利入職。沈為國那邊開完了會，就和她打了聲招呼騎著自行車離開了。

  夏七月也開始了第一次的牧羊工作，她一大早就起來在羊圈邊等著。

  大王左等右等，沒有等到兩腳僕人送好吃的肉肉來，反而來了另外一個女知青。

  「大王你好啊~」夏七月微笑著同它打招呼，貓咪側頭高冷地看她一眼，繼續眯著眼睛曬太陽。夏七月也不在意，在一旁等著水生的到來。

  她注意到羊圈裡有點髒，便想清理一下。

  這時水生來了，見她拿掃把，連忙阻止道:「你別忙，羊圈不用你清理。」不過對這個勤快的知青有了點好感，看來是個能幹的。

  「那待會有人會來清掃嗎？」夏七月有些疑惑，林芷柔沒有提過洗羊圈的事，她說的都是割草、驅趕群等方面的要點。

  水生點頭，對她指了指離牛欄不遠的破爛小屋，「看到那兒的房子了嗎？那裡住的就是下放到我們村的壞分子，這些髒活累活讓他們干就行。」

  夏七月看了那邊一眼，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接下來，不論是驅趕羊群出去吃草，還是趕回羊圈都很順利。小羊們被大王調教得很好，即使稍微脫離隊伍一會兒，也很快就會被大王驅趕回來。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你自己的了，下午等太陽不那麼曬時，再把羊趕出去就行了。」水生說完就走了。

  夏七月看看天色還很早，回去也沒什麼事，就打算在山裡轉轉。之前林芷柔在附近的竹林里抓了許多竹狸，引得許多村民紛紛效仿，現在那邊是連竹狸的毛都見不到了。

  竹筍已經老了，長成了比人還高的嫩竹。看來那邊應該不會有收穫。

  夏七月想了想，於是去了另一邊。

  山上草木茂盛，夏七月一邊走一邊用棍子拍打草叢，避免突然竄出蛇來。

  她一路敲打，沒有遇到蛇，倒是飛出了一隻野雞。夏七月剛想撲過去抓住它，它已經撲騰著五彩斑斕的翅膀飛走了。她有些失落地垂下頭，忽然發現草叢裡露出一抹白。她撥開草叢，定睛一看，發現原來是一窩野雞蛋。

  她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把野雞蛋撿起來，數了數一共有八個。

  將野雞蛋放進竹筐里，夏七月就打算打道回府了。林芷柔以後不在知青點吃飯，備菜的任務就交給她了。

  這個點回去摘一點菜，再洗一洗切一切也差不多到了周愛華下工的時間。

  回去的時候她遠遠看到一個瘸著腿的老人家，他挑著兩桶糞，步履蹣跚地走著，看著讓人有點心酸。

  他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但他沒有看過來，腳步頓了頓，然後加快了腳步想要避開。

  夏七月察覺了他的抗拒，也沒有靠近同他打招呼，遠遠站著等他離開。

  「這就是水生口中的壞份子了吧？看起來蠻可憐的。」她心道。不過這也和她沒什麼關係。

  她轉身離開，才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一聲痛呼。

  她循聲望去，發現是剛才見到的老人家摔倒在地，羊糞滾落一地。

  那個壞份子摔倒了，夏七月有些猶豫該不該去扶他。

  她站在原地內心掙扎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善良和憐憫占了上風，她走上前去扶起他。

  老人家有些尷尬，他輕聲道了謝。他忍著痛意，試圖站起來自己走。然而他的一條腿瘸了，現在完好的那條腿也受了傷，根本走不了路。

  「我扶著您在旁邊坐下休息一會兒吧。」夏七月道，她小心翼翼地將老人家扶到一旁坐下，然後耐心地幫他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羊糞。

  「姑娘，你別動，等我歇歇我自己收拾，別把你的衣服弄髒了。」老人急道。

  夏七月笑了笑說:「沒事，你看我都收拾好了。這些是要挑到哪裡去？我幫你吧。」

  「不用不用，怎麼能麻煩你呢？你回去吧。」

  「沒事，我這個人喜歡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讓我事情做一半就走可不行。」

  見夏七月堅持，老人只好告訴她，「前面有一個坑，打開上面的木板。把羊糞倒進去就可以了。」

  夏七月很快就倒完了羊糞，又洗乾淨木桶走了回來。

  「老人家我送你回去吧，你是不是住在那兒？」夏七月指了指不遠處的茅草屋。

  老人點頭，滿臉感激，「謝謝你啊，姑娘，不過不用你送我，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行。相信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你跟我來往沒有好處的。」

  「我行得端坐得正，只是送你回家罷了，又沒有做什麼壞事，沒有什麼好怕的。」夏七月道。

  見此，老人家也不再推辭。他一生大起大落，見慣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沒想到一把年紀了，還遇到了這樣一個有著赤子之心的小輩。他也不好一味拒絕，寒了人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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