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妾與她們孰美?
2024-10-15 18:39:13
作者: 四月花黃
第394章 妾與她們……孰美?
素舒苑。
侯府內宅院落頗多,但有名號的只此一苑。
之前韓紹親筆書寫這個苑名的時候,虞璇璣還以為他是心血來潮。
現在想來……
『或許那時候郎君就已經猜到了……』
虞璇璣心中感慨。
其實早在年幼時,她就做過有關天上的夢。
只是那時懵懂無知,只覺那片天宮奢華而瑰麗,若是真能居於其中,定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
直到後來被那老賊用那座白玉宮殿幽禁,她才感覺到那奢華而瑰麗的夢境是何等恐怖的孤寂。
好在那一日,郎君出現在了她面前。
那至陽至剛的溫熱氣息,幾乎瞬間掃滅了那秘境中死寂與孤寒。
讓她忍不住想要親近,為之沉淪。
似乎是想到了當時自己的荒唐舉動,虞璇璣那清冷漠然的臉色,漸漸浮現出了一抹動人的暈紅。
這一抹暈紅生出,一如那曇花盛開。
引得身邊侍候的女侍都不禁被吸引了心神,痴痴道。
「夫人真好看……」
虞璇璣回眸,落在幾名女侍身上。
「真好看嗎?」
過去的虞璇璣是不在意這些的。
甚至有些怨恚這副天生的皮囊。
畢竟若不是這副皮囊太過耀眼奪目,也不會給她帶來那麼多的困擾與劫難。
那一雙雙有如豺狼的貪婪目光,總是讓她感到厭惡與噁心。
不勝其擾。
可現在她卻是有些在意了。
或許正應了那句流傳經久的俗語吧。
士為知己者死。
女為悅己者容。
而面對虞璇璣這個反問,身邊幾名女侍忙不迭點頭應聲道。
「當然!」
「夫人是婢子們此生見過最好看的女子!」
「是啊!依婢子看,這世上能在容貌上勝過夫人的,屈指可數!」
女侍們語氣篤定,擲地有聲。
可虞璇璣還是道。
「那郎君為何還要……」
虞璇璣這話說到這裡便打住了。
可這後半句未盡之言,就算傻子也能猜到。
只是主人們的事情,又豈是她們這些奴僕婢子所能置喙的?
一陣訥訥不得言後,一個膽子稍大一些的女侍,終於還是壯著膽子,小心道。
「夫人這是吃醋了?」
吃醋?
虞璇璣那雙空洞渙散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茫然。
幾瞬之後,她才從腦海中翻閱出這個詞的典故。
『所以……我這是吃醋了?』
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覺得郎君如今事務繁多,陪伴自己的時間本就不多。
這後宅之中多上一個人,這點本就不多的時間就更少了。
這讓她心裡難免有些落寞與難過。
你看,人總是這樣。
得寸而進尺,得隴而望蜀。
曾幾何時,郎君能偶爾看她一眼,她就覺得很滿足了。
若是能為郎君誕下一子,此生便算圓滿。
後來時間稍長,這點滿足便不能滿足她了。
每次歡愉過後的天明,望著郎君起身的背影,她總想著將他留得更久一些。
最好拋開一切世間雜務,時時刻刻陪在自己身邊。
再到現在,那個姓陳的女子莫名出現在府中。
原本對外間一切全然不在意的她,終究還是在意了。
似是看出了自家夫人的心思,那女侍膽子稍大了一些,安慰道。
「夫人其實無需多想,那陳夫人婢子們都見過。」
「論姿容,比夫人差遠了。」
這女侍的話,無疑是大實話。
要論姿容,那位陳夫人的確比不過虞璇璣這朵天生仙葩。
可她沒說的是那位新晉陳夫人的母族涿郡陳氏頗有勢力,還和那位如今頗受君侯榮寵的秘書郎關係匪淺。
有這些瓜葛摻雜其中,有些東西就不好說了。
女侍心中嘆息一聲。
再考慮到自己這些女侍,終歸是與虞璇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般安慰之後,那女侍又提醒了一句。
「婢子聽說,這次的戰事,夫人那位師兄頗有些功勞。」
「夫人要不要遣人獎賞一些財貨,讓他盡心替君侯做事,不要讓夫人失望?」
丁師兄?
虞璇璣渙散空洞的眼神,有了稍許焦點。
「丁師兄是在替郎君做事,為何不要讓我失望?」
給丁師兄一些財貨,這個無所謂。
她也不看重這些。
更何況她始終記得當初在北固宗時,丁師兄對自己的好。
知恩圖報,也是理所應當。
只是女侍後半句話,她卻有些搞不懂了。
看著自家夫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睿智模樣,女侍心中無奈。
自家夫人雖然沉默寡言了些,但為人和善,對她們這些奴僕婢子也是極好。
可偏偏這腦袋木訥,不太開竅。
這豪門內宅又豈是只有男女那點事?
內宅爭鬥的決勝,很大程度上也會受外間諸事的影響。
就像那位陳夫人,單憑姿色她確實無法跟自家夫人爭鋒。
可是她背後有涿郡陳氏啊!
一個七境真仙支撐的千年大族,就算是君侯怕是也要有所顧忌吧。
除此之外,那位陳夫人她……她還夠騷……
想到那日引著君侯去往那處偏院後,她們在門外聽到的某些動靜,女侍臉色微紅。
定了定心神,才道。
「夫人那位師兄如今是城中縣尉,手中還掌控著兩千不良人,看似位卑,實則職權頗大。」
「有他在外面呼應,夫人面對陳夫人時,也能多些底氣。」
虞璇璣聞言,一雙美眸低垂,似乎在思索。
片刻之後,終於抬眼望向那女侍,眨了眨滿是茫然的雙眼。
「為什麼有丁師兄在,我就能在那陳氏面前有底氣?」
這話出口,不止是說話那女侍,就連在場其他女侍也徹底傻眼。
這就好比她們告訴虞璇璣『1+1等於2』。
現在虞璇璣卻是反過問她們『1+1為什麼等於2』?
這……這讓她們如何回答?
『夫人已經……沒救了……』
跟著這樣的主母,她們只覺自己前途一片灰暗。
本身沒有什麼根基也就算了,還生得一顆榆木腦袋。
如今君侯根基尚且、內宅人少,自然清靜,沒什麼爭鬥一說。
等到日後人多了,自家如此『睿智』的心性,又如何能討得了好?
就算生得再絕世,又能如何?
別忘了,這世上的男子總是喜新厭舊的。
今日山珍海味,或許明日就喜歡嘗上兩口蘿蔔青菜。
等到日後榮寵不在,連她都要任人欺凌,她們這些女侍又豈能有好結果?
而虞璇璣看著身邊一眾女侍望向自己的哀怨眼神,心中越發不解。
「你們好像對我很失望?」
她雖然很多東西都不懂,但強大的神魂卻足以支撐她讀懂這些人的表情。
「夫人恕罪!婢子不敢!」
幾名女侍趕忙匍匐在地。
虞璇璣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一刻,她忽然懷念起那處孤寒秘境起來。
孤寂、幽寒固然難熬,卻也簡單。
不似外間的世間這般複雜難懂。
幽幽嘆息一聲,虞璇璣揮了揮衣裙廣袖,無奈道。
「起來吧,我不喜歡這樣。」
在那模糊、古老的夢境中,向她俯首叩拜的人太多了。
這近一年來,隨著夢境的越來越清晰,總會給她一種即將遠離世間、遠離郎君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惶恐不安,卻又不敢跟郎君說。
因為她怕郎君擔心,怕他在即將應對的大戰中分心。
不過現在好了,大戰結束了,她也未曾蒙受那源自於九天之上的召喚,離開郎君。
這就足夠了。
這麼一想,虞璇璣略顯苦悶的心情,頓時好上了幾分。
而就在這時,院落外卻是傳來一聲清脆的驚呼。
「不好啦!主人!」
「主人!不好啦!」
這一驚一乍的聲音還沒等落下,便見一道雪白的身影沖了進來。
等到身影凝實,只見一隻極為漂亮的雪白兔子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兔子說話,無疑是妖。
剛剛開始時,自然引得不少女侍害怕不已。
可這幾天下來,她們也已經習慣了。
並且為之驚奇。
而面對那些女侍一副想要上『蹂躪』自己的模樣,白真真那雙嫣紅的小眼睛閃過一抹憤怒。
「愚蠢的凡人,再看!再看老祖就把你們吃掉!」
簡直豈有此理!
老祖我可是從上古活到今日的神獸!
豈是你們這些庸蠹凡人所能僭越!
只是她這兇巴巴的語氣,配上她那脆生生的聲音,不但沒能讓那些女侍害怕,反倒眸光越來越亮。
『好可愛!』
女子愛萌物,這是天性。
白真真見狀,氣得差點將雙爪間捧著的蘋果丟出去。
可終究還是沒有捨得。
只能氣呼呼道。
「出去!都出去!」
「老祖我有重要事情要與主人稟告!」
一眾女侍依言退下。
白真真這才一蹦一跳地來到虞璇璣面前。
如今一切偽裝已經被揭開,白真真也不再遮掩了。
身形一陣變幻,轉眼便化作了一個二八年華的嬌俏少女,撲倒在虞璇璣懷中。
「主人!有大事!」
與以前毛絨絨的感覺不同,這般彼此依偎的感覺,虞璇璣也有些新奇。
「不要急,慢慢說。」
輕撫著白真真柔軟的髮絲,虞璇璣嘴角浮現出幾分笑意。
可下一刻,她這份笑意便維持不住了。
「陛……啊,不是,是君侯……」
韓紹不讓她用那個稱呼,她便不敢用。
主打的就是一個從心。
「君侯他……他又納了一個凡女!」
「我都看到了!」
白真真憤恨不平道。
「那凡女真是好生不要臉!一來就在君侯面前脫了個乾淨!」
「呸!不要臉!氣死我了!」
「哪有這樣的!」
說到這裡,白真真話音驟然一頓,訥訥看著自家主人。
片刻之後,擠出一個笑容,訕笑道。
「主人,我……我沒有說你啊……」
「那什麼……主人你是神女,豈能跟這些庸俗凡女等同!」
要是她沒有記錯,當初自家主人與君侯初見時,好像、似乎、仿佛……應該也是這般行事的……
白真真有些撓頭。
她真有些搞不懂,雌雄那點事有甚趣味?
明明看主人那時候的模樣,就很痛苦啊!
不然怎麼會那般不停叫喚?
念頭轉過,白真真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虞璇璣。
只是虞璇璣那張絕色玉容上清冷淡薄慣了,就連她也無法確定自家主人在想什麼。
「主人……你生氣了?」
聽到白真真小心試探的話,虞璇璣回神,然後搖頭道。
「沒有。」
她沒有生氣,就是莫名有點難過。
「真真,你說郎君會不會不要我了?」
自從尋到自家主人,從未見過虞璇璣用這般口氣說話的白真真,心裡一下子也難過起來。
本想硬氣地說上一句『大不了我們回天上』。
可轉念一想,就算回了天上也逃不開那個『壞人』的掌心。
白真真頓時就氣餒起來。
這一刻,她忽然很想回到過去。
回到那個已經久遠到只剩傳說的上古神朝。
那時候她與主人居於那廣寒宮闕,無聊是無聊些,卻很少有人打擾。
這一番歲月蹉跎流轉之後,也不知怎的,自家主人竟與那位至尊結下了這等孽緣。
白真真心中嘆息。
「主人不要難過,真真給蘋果你吃。」
「蘋果可甜,吃了心情就會好了。」
看著白真真遞到自己面前已經咬了幾口的半拉蘋果,虞璇璣不禁露出幾分笑顏。
「你吃吧,主人不吃。」
白真真懂了。
主人這是嫌棄這蘋果被自己咬過。
不免有些生氣地抱怨道。
「君侯不也被人嘗過,主人怎麼不嫌棄?」
虞璇璣面上的笑意驟然僵硬。
剛剛她沒生氣,可現在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而且是越想越氣。
可白真真兀自不覺,依舊不知死活道。
「主人你不知道,我都看見了!」
「那凡女好生不知羞……君侯現在還不如我這蘋果呢……」
「最起碼我都沒有用舔的……」
「到處都是口水,咦額——」
白真真做出一個嫌惡的表情,卻不知虞璇璣那身素白衣裙下的拳頭已經緊握。
顯然已經在極力克制。
「還有呢?」
還有?當然還有!
白真真昂著頭道,「我還看見那凡女……」
說到這裡,白真真忽然住口,然後動作僵硬地扭過脖頸,望向身側那道不知何時出現的挺拔身影。
見對方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那僵硬的嬌俏身軀漸漸有些發軟。
「君……君侯……」
韓紹眯著眼睛看著她,「還看到什麼,繼續說。」
「本侯聽著呢。」
聽到韓紹這話,白真真一個激靈,而後頭搖似撥浪鼓。
「沒有!婢子什麼也沒有看到!」
說完,一雙修長筆直的雙腿一個踏動,就要溜之大吉。
可她這點修為嚇唬人還行,在韓紹面前又怎麼夠看。
前腳剛動,後腳就被禁錮在虛空。
見韓紹伸手向自己抓來,一張小臉嚇得煞白。
「君侯饒命!」
「婢子再也不敢了!」
說完,眼淚汪汪地看著虞璇璣,求救道。
「主人救我!」
救你?
虞璇璣美眸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而她這不說話,無疑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郎君隨意……
韓紹見狀,嘴角的笑意越發濃烈。
「你可知道奴婢肆意編排主人,該當何罪?」
見求救無望,白真真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才沒有編排!我都看到了!全都看到了!」
訛,善謊言。
一雙天生法眼卻也能洞悉這世上大多虛妄。
所以只要她想,這府中在她眼裡沒有多少能夠藏住的秘密。
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似乎還要說什麼。
韓紹趕忙以法力將她封禁,直接將這不通人事的死丫頭丟了出去。
然後才轉而望向一旁沒什麼表情的虞璇璣。
「璇璣不氣,為夫替你收拾過她了。」
虞璇璣聞言,看了韓紹好半晌,忽然問道。
「妾與她們……孰美?」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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