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忤逆的」北美殖民地
2024-10-21 14:49:43
作者: 重慶老Q
第357章 「忤逆的」北美殖民地
1735年7月10日,陳國政府在華陽縣鎮壓了一起未遂叛亂,抓捕了十九名意圖發起暴動的阿卡迪亞人,其中還包括四名天主教阿卡迪亞教區的神父。
經過一場公正的審判,為首的五人均以煽動暴亂、顛覆政府的罪名被判絞刑,剩下的十四人分別被判處八年到二十年的苦役。
同一時間,陳國政府出動武裝鄉兵五百餘人,在「嚮導」的帶領下,突襲了兩處親法的米克馬克人部落,殺死了超過二百六十多名土著,其中有大量婦女和兒童,是為震驚中外「七月屠殺」。
然而,令人非常意外的是,臨近的法屬殖民領地卻對此保持了罕見的克制,雖然法國當局就此事向齊國人發出了一番措辭嚴厲的批評和警告,但並沒有予以相應的武力報復。
位於小寧河(今密西加施河)北岸的法國人除了繼續修築博塞茹爾堡外,也沒有做出任何軍事進攻的舉動,只是隔著著河水與齊國武裝人員進行對峙。
據悉,齊國人從北大西洋調派了兩艘戰艦來到了阿卡迪亞,並一度游曳於羅亞爾島(今布雷頓角島)的路易斯堡和聖約翰島(今加拿大愛德華王子島)的拉茹瓦港(今夏洛特敦市)附近海域。可能是感受到一定的海上威脅,故而才暫時打消了法國人的接下來的報復行為。
暫且不表青川府齊法之間的軍事對峙,被陳王任命的全權特使、陳王府軍務司負責人熊伯鈞卻帶著幾名屬員乘坐一艘隸屬於陳州貿易商社的機帆船悄然來到了波士頓,準備面見麻薩諸塞議會大議長加諾·溫格,協商兩地之間建立更為密切的「友好同盟關係」。
熊伯鈞之所以沒有去找麻薩諸塞總督,蓋因這塊英屬殖民領地的實際軍政大權都掌握在議會手中,而不是作為英王代表的總督那裡。
在陳州數年時間,陳王府除了對北方的法屬新法蘭西領地進行過深入了解外,還對整個北美大陸實力最為雄厚的英屬十三塊殖民領地做過一番細緻研究。
英格蘭在北美東海岸所建立的殖民領地總是讓人覺著古怪,這個系統鬆散、臃腫,正如許多英格蘭人自己那樣。
從詹姆斯敦和五月花號的年代開始,幾乎每一個殖民領地的形成靠的都是民間商社企業,這與齊法兩國以政府為主導的殖民開拓所截然不同。
他們小本經營,是獨自摸索的冒險者,為了追尋利潤或是為了上帝而來。每一塊殖民領地的建成都是一次伴隨著錯誤的痛苦試驗,卻很少得到王室和政府方面的有力引導,更不消說財政支持。
據說,在早期開發美洲的時候,英格蘭王室手裡壓根沒錢,無法負擔得起它在大洋的另一端去冒險,建立一塊又一塊的殖民領地。
於是,王室便簽發了一張又一張特許狀,讓英格蘭子民去承擔移民和開發殖民地的風險。因為沒有投資,王室就永遠不可能僅靠皇家法令來統治麻薩諸塞或是切薩皮克。
一些清教徒移民是為了在北美大陸尋找救贖,其他人是為了獲得土地或海狸皮。所有移民的動機很複雜,許多人來得並不情願,他們可能是罪犯或契約奴,被地方法官或急於擺脫他們的親戚送上了移民船。
但不管怎樣,這些陸續建立的殖民領地在獲得充分開發後變得愈發豐饒,而殖民地的子民也向王室表示了忠誠,商人和投資者可以在利益的刺激下,也會自發地出資擴張領土,有了上述三點,使得英格蘭王室和政府樂於維持這個系統的現狀。
不過,英格蘭王室也不是沒想過,要將英屬殖民領地變得像法國人那樣,變成國王的封地,這樣一來,就可以隨心所欲的自行支配。
信仰天主教的詹姆士二世,在他短暫的在位期間,就嘗試推行一套嚴格的管理體系。他任命了一位總督,把紐約和新英格蘭都劃歸王室的獨裁統治之下。
在王室的直接統治下,讓自由自在慣了的英屬殖民領地的臣民們感受到無比的痛苦和煎熬,自由被剝奪,權利被侵犯,貿易也遭到壓制,尤其是在富庶的麻薩諸塞領地,經歷了一段「艱難而困苦」的歲月。
好在,這段統治很快就結束了,偉大的光榮革命將詹姆士二世推下了王位,恢復了新教徒對王位的繼承,原有的殖民體系得以恢復、改進並得到加強,但絕沒有任何接近專制統治的地方。
之後,斯圖亞特王室只能跑到國外去流亡,英格蘭國內環境變得更加穩定,整個國內也減少了對宗教的狂熱,增加了自上而下的有效管理。
當漢諾瓦王室成為英格蘭國王時,這個國家已經具備了像齊國那樣的現代政府的雛形--常備軍、可靠的稅收和中央銀行,以及形式多樣的融資手段。在接下來的二十年裡,大部分時間,英格蘭都處於和平狀態。
但即使這樣,當王室和政府本可以利用這難得可貴的平靜時間來改變經營殖民領地的模式時,卻依舊維持了讓私人經營的體系。
因為,這套模式看起來一直運轉得非常好。
英格蘭政府想當然地認為,殖民地的最大的益處在於為本土輸送出木材、蔗糖、焦油、菸草和糧食,或作為一種戰略手段來防止西班牙和法國控制大西洋。
那些殖民地的人們既是新教徒,又那麼的忠君報國,並能管理好他們自己的事務,為何還要浪費王國財政增派一大群皇家官員過去呢?
當然,每個殖民地是應該有幾位王室委派的官員和必須遵守的規矩,每座新的種植園開辦也必須要獲得王室的批准,並由王國政府的白廳簽章,印發一份特許或執照,明確規定領地的範圍和許可的事情。
雖然,這些文件很長,並且充滿了法律術語,但實際上卻給申請者留出了相當大的自由操作空間。
每個殖民地都有一個立法機構來制定法律、收繳地方稅,還都各自配有民兵武裝。除了不能彼此開戰外,英格蘭政府對這些殖民地完全禁止的事情只有兩件:殖民領地通過的法律絕不能與英格蘭的法律相衝突,以及殖民地絕不能損害到英格蘭經濟利益。
否則,這個殖民領地就毫無益處了。
每個殖民地都必須服從英格蘭頒行的《航海條例》,要求所有貿易必須使用英格蘭或其殖民地的船隻運輸,經由英格蘭的港口。
除此之外,這些殖民領地便可以為所欲為,享受他們無限的自由。
包括維吉尼亞和麻薩諸塞在內的大多數殖民地,都配有一名英格蘭派來的王室總督,監督他們的立法機構。
其餘地區的地方長官都是自己選舉產生。
哦,也有例外,馬里蘭和賓夕法尼亞兩塊殖民領地則是由英格蘭本土的凱爾菲特家族和彭斯家族世襲傳承,但也設立了議會,以及相應的立法機構。
一百多年來,這種交由北美人自己管理的殖民地獲得很好的發展勢頭,輕輕鬆鬆實現了英格蘭王國的夙願:新增一個豐盛的海外財富來源。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英屬十三塊殖民領地的增長是如何迅速,不僅僅是人口,還有為大西洋兩岸帶來的巨大經濟價值。
菸草、大米、小麥、靛藍染料、木材還有蔗糖源源不斷的越過大洋而來。而英格蘭本土則向這些殖民領地輸出手工業品。
羊毛服裝、鐘錶、槍枝彈藥,謝菲爾德的鋼鐵,倫敦的家具和樂器,還有轉口齊國的精密五金器件、圖書、茶葉和絲綢。
幾十年間不斷增長的貿易大潮,為宗主國帶來了紅利和就業,也間接貢獻了財政和稅收。
說到稅收,就不得不提一下,這絕對是英格蘭王國最大的缺失,或者說一個難以言表的心病。
比如,從馬里蘭和維吉尼亞運回本土的菸草,國王和議會通過向菸民們加收關稅和消費稅而獲得了可觀的財政收入,但殖民地的居民卻只向政府繳納非常少量的稅金,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要知道,英格蘭皇家海軍每年要耗費數十萬上百萬英鎊用於保護大西洋之間重要的航道,還要為整個北美殖民領地提供軍事保護,但大部分時間,這個問題都被視為隱蔽的和技術性,被殖民地的人們自動忽略了。
在他們眼中,只要英格蘭本土與殖民領地之間的貿易持續擴大,船隻往來不斷,那麼這片殖民領地就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再者說了,殖民領地創造出的財富也是間接地讓王國政府的腰包鼓了起來,因為,日益頻繁的兩岸貿易,使得英格蘭本土經濟也變得愈發繁榮,繼而增加了國內稅收,充裕了國庫。
這就是我們殖民領地最大的貢獻!
至於國王和議會想要在我們殖民領地收稅,那是堅決不允許的。
連想都不能想!
然而,1725-1728年,英格蘭王國與齊國爆發了一場可怕的戰爭,很不幸的是,英格蘭慘敗於齊國之手,海軍損失近半,愛爾蘭獨立,新斯克舍、紐芬蘭、貝里斯、巴哈馬等諸多海外領地被割讓與齊國。
更讓英格蘭政府難以承受的是,這場戰爭的失利,不僅讓政府承擔了七百萬英鎊的戰爭賠款,而且還背負了超過三千二百多萬英鎊的沉重債務,每年光利息就有一百五十萬英鎊,使得內閣財政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幾欲瀕臨破產。
所以,作為王國的子民,大不列顛的海外殖民領地,包括新英格蘭地區在內的所有北美地區,在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為母國貢獻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
五年前,英格蘭內閣財政委員會副主席、科納爾伯爵拉斐爾·沃諾克奉命訪問了北美數個殖民領地,在充分考察和研究了當地的實際情況後,便給內閣和議會提供了一份較為翔實的經濟調查報告。
當時的波沃爾政府便據此做出了一個決議,並得到大部分議員的支持,那就是在北美十三塊殖民領地徵稅。
在齊英戰爭期間,英格蘭本土稅率大幅上漲,最高占據了約8%的國家總收入。
以後世的經濟標準來衡量,這個數字其實並不大而且是可控的,但在這個時期,勞動人民的生活幾近赤貧,而且也沒人相信齊國那種大政府模式,自然是不願意沒完沒了的繳稅。
所以,這個稅收已經不能再高了,否則就可能引起議會和街頭的動亂。
在戰爭期間,啤酒、葡萄酒和杜松子酒的消費稅攀至新高,一度引發了倫敦市民的集會抗議。
因此,由財政委員會提交議案,首相波沃爾牽頭,王國政府試圖整改他們的海外殖民領地--尚處在自主開發狀態中的北美十三州。
英格蘭必須重建其借債能力,這樣才能更好的化解日益嚴重的財政問題。
在財政重建的任務中,北美十三塊殖民領地則首當其衝。原因很簡單,本土財源已壓到了極致,若是繼續竭澤而漁,擴大徵稅幅度,怕不是要將王國子民逼反了。
而北美殖民領地被「養」了這麼多年,民間殷實,商貿繁盛,平均生活水平比本土還要強上那麼幾分,這個時候自然要做出應有的貢獻。
想當年,愛爾蘭為王國殖民領地的時候,他們雖然極度貧窮,但依舊要為駐紮在他們中間的英格蘭軍隊支付一切開銷。
作為英格蘭王國的嫡親兒子,你們北美殖民領地難道就不該為宗主國付出必要的犧牲嗎?
1733年開始,在議會的全力支持下,波沃爾內閣政府任命了新的監督官員、法官和一個總部設在波士頓的進出口關稅徵收委員會。
為了不過分刺激殖民領地敏感而又脆弱的心理,倫敦當局僅對蔗糖及其附屬品徵收進出口關稅,待這幫自由慣了的傢伙適應了王國政府的稅收政策後,再行擴大徵收範圍。
卻未料到,北美殖民領地卻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徵稅問題,直接就炸毛了。
雖然,諸多殖民領地沒有因此爆發激烈的暴力衝突,但各個殖民領地的議會卻更加有效地給倫敦當局製造了無盡的麻煩。
有無處不在的律師大肆抨擊,還有報紙媒體的煽風點火,加上當地的慣例和對本地的了解,移民們跟任何想要他們遵守規矩、照章納稅的王室官員和稅務徵收官玩起來五花八門的障眼法。
各種偷稅走私行為,濫罵、污衊,施以種種阻礙手段,竭力阻止王國政府的徵稅行為。
更有激進的地方團體和政治領袖在大發牢騷後,竟然叫囂著脫離英格蘭王國,要獨立建國,跟大洋對岸的宗主國一刀兩斷。
當熊伯鈞等一行陳國使團抵達波士頓時,在市政廣場就看到了一場大型集會。一名叫做伊利沙·庫克的黨派領袖在演講台上,公然批評英格蘭王國政府對麻薩諸塞地方事務的粗暴干涉,認為此舉跟斯圖亞特王朝當年迫害新教徒的行為毫無二致。
最後,他高聲呼喊著,讓麻薩諸塞的人民行動起來,一致反對國王和議會的徵稅行動。
若是不加以改變,那麼國王將失去民眾的信任,也將得不到殖民領地的效忠。
「這些英格蘭人瘋了嗎?他們竟然敢跟母國對抗,分明是想要造反呀!」熊伯鈞坐在馬車上,透過車窗看著廣場上喧鬧的場景,嘴裡喃喃地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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