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令萬曆崩潰的特殊賀禮!再見申時行!
2024-10-14 15:16:28
作者: 常酒
第203章 令萬曆崩潰的特殊賀禮!再見申時行!
「這都是什麼東西啊……」
看著滿滿一大箱子,五顏六色,花里胡哨的糟亂玩意兒,朱翊鈞頭皮都緊了。
然而,令朱翊鈞感到頭皮發麻的其實並不是這些花哨顏色的視覺衝擊力,而是那第一眼便吸引了他眼球的一個熟悉物件!
眼看皇帝陛下都目瞪口呆了,一旁的張誠還以為養尊處優的皇帝是不認識這些市井東西,忙是介紹道:
「回皇爺,這些都是民間孩子小時候玩的玩具。這個紅色的木頭架子叫『鐺鐺車』,是小娃娃學走路用的。
這些個花哨的是『泥叫叫』,又叫『娃娃哨』,給它注水之後,可以吹出類似於鳥叫的聲音。
這個是空竹,又叫風葫蘆,抖得好的話,可以飛起來……」
張誠還在介紹著箱子裡各種各樣的玩具,朱翊鈞卻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滿腦子只有混沌,雙眼中更是只有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的風葫蘆。
「他到底什麼意思?什麼破爛玩意兒都敢給朕送?當朕這裡是菜市場嘛!」
皇帝陛下突然發出的咆哮聲,硬生生打斷了張誠的碎碎念介紹。
張誠被嚇了個激靈,忙是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與此同時,張誠回想起了不久之前……
那會兒,他明明就已經主動跟皇帝陛下說過了,張重輝送來的這一大箱子禮物,全都是『破爛』。
可誰知皇帝陛下居然好奇心大起,表示想要親自看看這些破爛到底有多破。
張誠沒辦法,只好讓人從成堆的名貴賀禮之中,單單翻找出這一箱子並抬上來。
如今抬是抬上來了,皇帝陛下也看了,然而看完了卻是又要大發雷霆,張誠無奈之下只好回道:
「回皇爺,奴婢記得張重輝在賀詞單上寫了,這些玩具……是他為了您……給賀妃娘娘肚子裡的小皇子準備的……」
張誠不這麼說還好,一說朱翊鈞頓時更急了,大罵道:
「朕的孩子什麼時候輪到他來準備玩具了!趕緊把這些破爛丟出去!」
……
在這生辰的大好日子裡,皇帝陛下因為張重輝送的這一箱子花里胡哨的玩具,莫名其妙的發了好一通火。
然而,這一大箱子的『罪魁禍首』最終卻是並沒有慘遭丟棄,反倒是還沒被抬出乾清宮的大門,就被人半路截胡了。
而截胡之人,正是前來給萬曆皇帝請安賀壽的十歲兒子,福王朱常洵。
「父皇,這些都是啥呀?」
朱常洵收了收肥胖的肚子,有些艱難地半蹲在箱子旁邊,看著一箱子從未見過的新奇玩意兒,胖臉上滿是驚訝。
而上一刻還在發怒中的萬曆皇帝,在見到這一大箱子『破爛』竟如此得寶貝兒子的喜歡後,也是沉默了下來。
朱常洵全然沉浸在箱子裡的新奇之中,渾然沒有察覺到老父親的神色不太好。
正要搬箱子走的宮人們也是為難的不知道該如何才好了,紛紛用眼神詢問張誠:「這是丟……還是不丟啊?」
張誠悄悄看了眼臉色雖不太好,卻一直默不作聲的皇帝陛下,心中也有了數。
看樣子,這箱子破爛是不用丟了,就算要丟,也得等皇三子玩膩了再丟。
不多時,大殿內迴響起了「嗚嗚嗚」的怪叫聲,是朱常洵在吹『泥叫叫』,胖孩子吹得臉都紅了,卻仍是吹得十分起勁。
末了,還不忘問老父親朱翊鈞一句:「父皇,兒臣吹得響不響?」
此時,朱翊鈞的臉色已經平靜了下來,他笑著點點頭,夸道:「響。」
寶貝兒子放屁響他都得夸兩句,更何況還是這種事情。
朱常洵高興極了,可三分鐘熱度的小孩兒在聽到老父親的誇讚後,很快便對這樣容易上手的玩具沒了興趣。
朱常洵又開始在箱子裡翻了起來,看得順眼的就搖兩下,看得不順眼的就摔地上。
在一陣摔摔打打過後,原本好好的一箱子玩具,基本上都被熊孩子給折騰的差不多殘廢了。
朱翊鈞什麼也沒說,他就那麼怔怔地看著兒子一直亂摔亂砸。
唯一令朱翊鈞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寶貝兒子似乎對那個他第一眼就看見了的陀螺絲毫不感興趣,明明好幾次就在手邊了,卻是徑直擦了過去。
「父皇,這個是什麼啊?」
朱常洵『終於』拿起了一根木棍子,這根木棍子的另一頭綁著一根繩子,而繩子的另一端還綁著另一根木棍子。
朱常洵拿起棍子便是一甩而過,熊孩子手腳沒輕沒重,險些甩到老父親朱翊鈞的臉上。
一旁的張誠嚇得急忙上前擋住,並將亂甩的棍子不動聲色地奪了過來,又笑著解釋道:
「福王殿下,這是風葫蘆的把柄,將這中間的繩兒綁在這個木陀螺上,抖兩下它就能飛起來了。」
張誠說的十分簡單,朱常洵聽得卻是雲裡霧裡,當即便是十分嫌棄地指著那個連碰都不想碰一下的風葫蘆,問道:
「這破木疙瘩還能飛起來?怎麼飛?你飛一個給我看看?」
「這……」張誠有些尷尬地回道:「回福王殿下,奴婢上回玩這個風葫蘆時才七八歲的年紀,自打進宮以後,這幾十年以來,奴婢就一直都沒有玩過了,如今恐怕……已經不太會玩了啊……」
「什麼?你連個小孩兒的玩具都不會玩!」朱常洵頓時生氣道:
「還會飛呢!我看你個狗奴婢就是在騙我!這破木疙瘩壓根就不會飛!」
罵完張誠還不夠,朱常洵當即就是扭頭對一旁的老父親告狀道:「父皇!他騙我!您快點罰他!」
朱常洵吵吵嚷嚷地告著狀,然而他的老父親朱翊鈞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朱翊鈞只呆呆望著地上,望著那個被朱常洵嫌棄至極的木疙瘩瞧得出神,好像在想著些什麼。
眼見老父親不理會自己,被寵慣了的朱常洵當即便是不高興的哼哼唧唧起來,想要以此來吸引朱翊鈞的注意力。
事實證明,哼唧是有用的,朱翊鈞總算是注意到了兒子的吵鬧。
然而,他卻是破天荒地,對素來當寶貝一樣寵的兒子大吼道:
「行了!安靜些!」
朱翊鈞這一吼,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朱常洵更是被吼得呆住了半晌!
一直疼愛且縱容自己的皇帝父親突然間這樣凶,朱常洵哪裡受得了這委屈,反應過來後,當即便是「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轉身就是「嗚嗚哇哇」地往殿外跑去!
朱常洵就這麼大哭大叫著跑了,意識到自己似乎不該這般凶兒子的朱翊鈞起身想要去追,然而不便的腿腳只能讓他追悔莫及。
……
萬曆皇帝的這個三十三歲生辰,過得可謂是一地雞毛。
闔宮上下都知道了天子誕辰這麼個大喜的日子,之所以會鬧成這般地步,罪魁禍首全都是因為那一大箱子的『破爛』玩具。
所有人都以為,皇帝陛下會下令嚴懲,這個送禮的人。
然而,朱翊鈞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讓人將東西收拾收拾,扔到庫房裡去。
……
朱常洵自從乾清宮裡哭著跑出來後,平日裡跑兩下就喘的胖娃娃,這次居然在負氣之下,一路跑到了鄭貴妃宮裡。
「母妃!父皇不要我了!他凶我!嗚嗚嗚……」
朱常洵上來就是對母親大聲哭訴著,鼻涕都流嘴裡了還不知道。
鄭夢鏡忙是拿起帕子給兒子擦了擦埋汰的臉,若是換在以往,她定會先責備貼身伺候朱常洵的宮女太監們。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她是一邊擦,一邊緊張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父皇好端端的凶你做什麼?」
朱常洵張口就是瞎掰胡嚎道:「父皇他肯定是見李娘娘懷了新弟弟,父皇他肯定是不要我了!嗚嗚嗚嗚!母妃,父皇他不要咱們娘倆了啊!」
小孩子胡說八道的本事可謂是無師自通,沒的都能說成有的來,關鍵在謊言出口的那一刻開始,他們自己也真就信了自己說的是真的。
鄭夢鏡知道兒子有可能是在說謊,然而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慌了。
哪怕在仔細詢問過伺候朱常洵的宮人們,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過後,鄭夢鏡仍舊是心神不寧著。
安慰完兒子過後,鄭夢鏡喚來了心腹崔文升。
「崔文升,我記得……你曾在御藥房裡呆過是吧?你在那裡頭可有什麼……熟人?」鄭夢鏡問道。
崔文升心知肚明貴妃娘娘的真正意圖,忙是如實回道:「回貴妃娘娘,奴婢認識一名叫張明的御藥房內監,他能幫咱們。」
「幫咱們……什麼?」鄭夢鏡雖然心知肚明,手卻是在顫抖。
崔文升倒是不彆扭,直言便道:「貴妃娘娘,現下敬妃的胎像已穩,再有幾個月就要生了啊!偏偏萬歲爺又如此重視她這一胎,聽說連名字都早早為龍嗣取好了!如若她這一胎是皇子,保不准今後會發生些什麼呢!」
「不行!」鄭夢鏡打斷了崔文升的話,面色驚恐間說道:「不能對孩子動手!孩子是無辜的……」
崔文升也是噎住了,心想: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您還裝什麼菩薩心腸啊?
值得一提的是,鄭夢鏡倒是真沒有在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親身經歷過失去兩兒兩女的悲痛,還是為何,她始終覺得孩子是無辜的。
然而,鄭夢鏡也不是什麼菩薩心腸,她是沒想過要對孩子動手,她只是想讓李敬妃死而已!
……
另一邊,蒔花館。
天子壽辰舉國同慶,便是就連青樓也熱鬧了起來。
張重輝這次來倒不是見十娘,而是見另一個人。
「果然,遠離是非紛爭才是養生之道。」張重輝看著眼前多年未見的熟人,笑著打趣道:
「多年不見,你非但沒老,反倒是還變年輕了不少啊,申閣老。」
申時行沒有搭理張重輝的這番打趣,反而嫌棄道:「伱為何要選在這樣一個地方見面?簡直有辱斯文。」
「這裡安全。」張重輝沒有過多解釋,隨口回答完,又主動問道: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你專門進京一趟,可是為了去給皇上賀壽?」
「賀壽?」申時行總算是笑了,卻是笑得頗為怪異道:
「天子富有四海,我一個下野之人怎敢去攪擾呢。」
「你還在生皇上的氣啊?」張重輝故意笑說道:
「皇上專門請你出山,你卻連面都不肯露,申先生真是好大的威風呀!」
申時行有些受不了張重輝的調侃了,他乾脆扭頭不看對方,也不再繼續這個有關於皇帝的話題,轉而問道: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名聲,在蘇州有多難聽?」
「啊?」張重輝似乎很是茫然:「怎麼是蘇州?又有多難聽?」
「還裝呢?」申時行一臉看穿,並拆穿道:
「你把王元馭給害的那麼慘,他在蘇州老家的仕林圈裡,都快把你給罵死了。」
「罵我?」張重輝指著自己問。
申時行頓了一下,才回道:「嗯,罵你。」
「他怎麼知道是我篡改的信?」張重輝乾脆也不裝了。
「或許是你壞事幹得太多了,讓人總覺得一有些什麼事情,除了你也沒別人能幹得出來了。」申時行說的倒是心裡話,又道:
「不過你也是有些太過分了,人家王元馭只是讓皇上視百官謾罵為『禽鳥之音』而已,你居然給他改成了『禽犬之音』,這也……」
「鳥人跟狗有什麼區別嗎?」張重輝淡然一笑,道:「反正不論是禽鳥還是禽犬,王元馭他都註定回不來了。」
申時行似乎也認同這個說法,頷首沉思片刻後,他問起正事道:「於可遠什麼時候能入閣?」
「快了,最晚明年年底。」張重輝回道。
申時行不由得泛起疑惑:「郭正域那伙東林黨人,真願意幫你?」
「他們不是幫我,他們是在幫他們自己。」張重輝說道:
「眼下內閣還有一個朱賡在死頂著,皇上更是裝聾作啞,不管不顧。
再這樣下去,只要朱賡能拖,內閣就別想再加新人。
於可遠等得起,可郭正域,李三才他們等不起。」
申時行:「你的意思是……」
張重輝笑了笑,肯定道:「等著吧,明年,皇上怕是有苦頭吃了!」
申時行也聽出了大概,他沒有再追問具體的情況,而是笑道:
「你也是夠厲害的,雖然皇上沒給你……張太岳平反,卻還是被你給誆得,給四郎和五郎復了官職。
那你接下來呢,又要如何?讓五郎和六郎考科舉?二郎和三郎呢?還有……你自己呢?」
面對這一連串的問題,張重輝只選擇性地回答道:
「二郎三郎不適合回來朝廷做官,他們在江陵老家挺好的,沒必要回來這吃人的地方瞎折騰。」
眼看張重輝沒有再回答下去的意思,申時行只是無奈笑了笑,可惜道:
「可惜了,他們兄弟倆一個是榜眼,一個狀元郎。」
「你是在可惜他們,還是在可惜你自己呀?狀元郎?」張重輝看著對方問道。
申時行終究還是沉默住了,是啊,他到底是在可惜別人,還是在可惜他自己呢?
「罷了,時也命也。狀元也好,下野也罷。任他高樓起,任他樓塌了,人生幾十年不過夢一場罷了。」
申時行感慨間,看著張重輝的目光逐漸沉重起來,最終,他嘆息道:
「你也一樣,有些東西挽救不了,便放下吧,沒必要那般執著。」
張重輝沒有回答,他只默默看著申時行鬢角的白髮,目光平靜中,似乎也在可惜著什麼。
申時行走了,用他的話來說,這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進京了。
張重輝沒有問申時行,大老遠趕來京師一趟究竟為何。
或許,申先生是想來看看他的皇帝學生。
然而,他卻『又一次』停在了紫禁城的城門之外。
猶豫再三後,仍是選擇了過而不入吧。
……
萬曆二十四年,這是相對於比較平靜的一年,對萬曆皇帝朱翊鈞來說,或許是如此吧。
雖然他的乾清宮被大火燒了,但好歹也修好了,而且他還派出了大批礦監,去全國各地為自己斂財。
萬曆二十四年,這是極為不安生,且極為動盪一年,這是對於前朝的大臣們而言。
內閣首輔走了,次輔也走了,只剩一個動不動就哭鼻子的朱賡在內閣搖搖擺擺著。
本來就不怎麼聽話的皇帝陛下,現在更不聽話了,不但仍舊不上朝,不見人,甚至還荒唐到派出礦監到全國各地斂財。
皇帝陛下斂財,還不聽勸,本就難辦了。
更令百官們感到崩潰的是,如今的朝廷中樞各部,乃至於各省各縣的地方衙門,全部都缺位嚴重。
可皇帝陛下是既不批內閣六部遞上來的補官申請,也不批某些老官員們的辭呈。
這下是想走的走不了,想來的更來不了。
百官們很崩潰,尤其是急著想要入閣,一展拳腳的那些人。
萬曆二十四年,總算是過去了。
萬曆二十五年,到來了。
這註定將是不尋常的一年。
對萬曆皇帝而言,也對他那日漸腐爛的大明江山而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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