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僵硬的場面

  此話一出，劉剛的面色瞬間陰沉下去。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旁邊的高遠也是表情一緊，他怎麼也想不到陳啟東一個區區秘書敢這樣跟劉縣長說話。

  辦公室的氣氛瞬間凝滯，靜的落針可聞。

  「哈哈哈哈。」

  陳啟東突然爽朗一笑，打破了僵硬的場面。

  「跟劉縣長開個玩笑，劉縣長不會生氣吧？高秘書，我這邊的確是有些私事想跟劉縣長談談，要不你迴避一下？」

  話都說這個份上了，劉剛不敢完全不信，一抬手便讓高遠出去了。

  辦公室便只剩下陳啟東和劉剛。

  劉剛臉上再無之前和藹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陰翳，壓低聲音緩緩道：「我知道你來的目的，秦書記的事我無能為力，清者自清，如果她真的沒有做哪些違法亂紀的事情，組織自會還她一個清白。」

  陳啟東心中冷笑。

  不愧是官場上的老狐狸，他早就知道自己來是替秦淑芳求情，所以才要讓高遠也在場，為的就是堵住自己的嘴。

  這一切都在陳啟東的預料之中。

  「劉縣長，秦書記出事前對您敬重有加，您真的就不念一點情分嗎？」

  「陳啟東，注意你的言辭！為官者，講究的是紀律，是原則，是黨性！何來情分一說，要是人人都講情分，我豈不是要把村裡的野狗都弄到縣公安局當警犬，也吃上一份皇糧？胡鬧！」

  「我看你的思想已經出現了嚴重的滑坡，下期幹部反思大會你第一個發言！」

  陳啟東聽見這話，差點冷笑出聲。

  劉剛啊劉剛，你還真是老母豬穿胸罩，一套又一套啊。

  難怪統籌領導能力極度有限，依然能在縣長這個位置坐這麼些年，嘴皮子功夫是真厲害，秦書記要是有你一半的「口才」都不至於淪落到這般地步。

  「劉縣長批評教育的是，您剛剛提到了黨性，這個詞我不太懂，那劉縣長當年見到何萍萍時是不是也堅守住了黨性呢？」

  劉剛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得巨大，滿是錯愕。

  「看來劉縣長沒忘記這個名字。」

  陳啟東淡淡一笑，然後緩緩走到劉剛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重新坐下。

  「是誰告訴你的？」

  劉剛聲音微微顫抖著問。

  「這不重要，但您放心，整個三泉縣委大樓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您就只有我。」

  劉剛不由得看向陳啟東，他猛地意識到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年輕人似乎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尤其是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竟讓他這個從政三十載的老官有種看不透的感覺。

  他心中瞬間升起一陣悔恨，正如無數個不眠之夜那般。

  十年前，他剛剛坐上三泉縣縣長的位置，中年得志亦是意氣風發，一時間登門之客紛至沓來，好不風光。

  那會兒三泉縣正被市里列入重要發展區域，各種經濟補貼、政策紅利接二連三，自然吸引了諸多的商人前來考察投資，可僧多粥少，想要占得先機便只能來找劉剛。

  可劉剛是從基層做起，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從未有過半點逾矩，面對投資商的各種誘惑，雖然也動過念頭，但最後都把持住了本心。

  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最終他還是被灌醉和一名勤工儉學的在校大女學生發生了關係，而那女孩兒則是某投資商用藥物迷暈送上的劉剛的床。

  一切的一切，都被投資商錄了下來。

  至此，劉剛被人握住了把柄，懦弱的他不敢向組織坦白，最後漸漸淪為了投資商的保護傘。

  十年來，他像是陷入了沼澤之中，無法自拔，不斷跟投資商進行權錢交易，自以為天衣無縫，殊不知幾年後終將受到法律的制裁。

  「說吧，我儘量幫你。」

  劉剛像是被抽乾了力氣，半躺在椅子上問道。

  「我想見秦書記一面。」陳啟東也不彎彎繞繞，直接說道。

  劉剛先是一驚，思索片刻後緩緩道：「我跟紀委的錢書記交情不錯，但秦書記在審查階段，按照規定不能見外人，除非……」

  「除非有緊急的工作需要秦書記經手。」

  陳啟東接話道。

  劉剛臉上流露出一抹驚訝，暗暗驚嘆於陳啟東的政治「覺悟」。

  「不錯，我這裡有一份重要的文件，需要秦書記批示簽字，紀委那邊我會打個招呼。」

  劉剛說完便隨手遞給陳啟東一份文件。

  至於裡面的內容，陳啟東沒看，也不重要。

  「謝謝劉縣長。」

  陳啟東拿起文件就準備離開，臨走前被劉剛一聲給叫住。

  「小陳啊，秦書記不管有沒有事，你這些年的工作我都看在眼裡，所以你不要有太多顧慮，下半年的人事任免，我會舉薦你進縣委的組織部。」

  陳啟東哪裡不懂劉剛這話的意思，封口費罷了。

  「我明白，劉縣長，以後我一定更加努力。」

  他離開縣委大樓，直奔紀委大樓。

  紀委大樓跟縣委大樓隔得不遠，開車就幾分鐘的路程，秦淑芳在事情定性之前一直都住在紀委專門的房間中，有人二十四小時監視。

  陳啟東一層一層通報，最後才被人帶到了秦淑芳所在的房間，位於走廊的盡頭，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出乎陳啟東意料的是，看守的一男一女中，有一人正是趙雯潔。

  趙雯潔看見陳啟東的一瞬間，也是楞了一下。

  她沒想到陳啟東居然真的要摻和秦淑芳的案子，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愫。

  「站住。」

  男人率先開口，滿臉冷漠地望著陳啟東，頗有辦事人員特有的傲慢。

  「我是縣委的陳啟東，有一份重要文件需要交給秦書記過目。」陳啟東還算客氣道。

  可男人卻壓根沒有給面子的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秦淑芳同志涉嫌貪污腐.敗，正在接受紀委的審查嗎？在此期間，除了審訊人員，其他人員一概不能接觸。」

  陳啟東沒說話，而是看向趙雯潔。

  趙雯潔也是無奈搖頭，整個走廊里全是攝像頭，這要是放陳啟東進去，自己可就真的違違反紀律了，洗都洗不清。

  「此事真的至關重要，而且紀委的錢書記也是知道且同意的。」陳啟東解釋道。

  「呵呵！少在這裡放屁了！我沒有接到任何上面的通知，我看你就是想給罪犯泄露信息，我現在就可以逮捕你信不信？」

  陳啟東眉頭頓皺，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他直接撥通錢書記的電話，然後遞給男人。

  男人一開始還不屑一顧，但聽到電話另一頭聲音，眼神瞬間清澈了幾分，連忙恭敬地點頭應答。

  「是，是是是，我明白錢書記。嗯嗯，我這就照辦。」

  掛斷電話，他的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將手機還給陳啟東，有些不爽地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錢書記同意你進去，但只有半個小時。」

  陳啟東冷冷一笑道：「剛才不是還挺霸道的嗎，變得倒是挺快啊！還有一點我得提醒你，秦書記目前只是立案偵查，還沒有徹底定罪，在此之前她仍然是三泉縣的縣委副書記，別一口一個罪犯，要是說錯了你擔當得起嗎？」